全家起得最早,已经把自留地拾掇好了的林杏花小声补救:
“娘,我夜里肚子疼,皎皎照顾我到很晚才回屋睡觉,让她再睡会儿,衣服我去洗。”
池老太三角眼瞪着她,“叫你们抢吃的,痛死了活该!”
“上工前把筐里的衣服洗出来,打猪草,捡柴火,缸里的水也要挑满,死丫头偷懒你当娘的就多干,要是耽误了上工,你们娘俩今天都别想吃饭!”
池老太生了七胎,只活了三儿一女,幺女嫁到邻村,大房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二房池皎皎独一个,三房龙凤胎再加一个小孙子,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所有的衣服全部推给林杏花母女洗。
就算冬天手生冻疮烂了也要洗,洗完回来只有一碗冰冷的野菜糊喝。
家务农活堆积如山,林杏花就像个陀螺,不停的旋转。
以至于她早已麻木了,只要有活就干,没有半个不字。
昨晚吃了顿饱饭,她现在浑身都是力气,正准备接过竹筐去河边时,门被拉开,池皎皎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池老太尖酸的骂声又至。
“光吃不干的懒货,糟蹋我那么多鸡蛋,这几天你们的口粮都减半,赶紧去干活!”
池皎皎没理她,叫住林杏花,“娘你把衣服放下。”
林杏花觉得女儿自打从顾家回来就变了一个人,不冲她撒气抱怨了,也不怕她阿奶和三婶几个了。
就想突然开窍,成大姑娘了。
表情淡淡的,说话做事却干脆利落,叫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她听话将筐子放了,低头缩着肩膀站在原地,不敢去看池老太喷火的眼睛。
池皎皎捡起一根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劈手敲在正屋和东屋的门窗上,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在池家上空。
“大伯母!三婶!堂姐!都别睡了——”
“阿奶喊你们起来干活,一个个的装聋作哑,偷奸耍滑,浑身懒皮黏床上扯不起来了!”
“猪起来拉屎,你们这群懒货都赶不上热乎的!池家倒八辈子血霉造十辈子冤孽才娶了你们两个贼婆娘,还生一个黑心烂肺的蠢玩意儿!”
“池兰香!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天天只知道算计男人和扒拉好处,不上工不干活,赖在婶娘堂妹身上当吸血虫,哪个好人家敢娶你这样的搅家精进门,娶妻不娶贤,祸害遗万年!到时候嫁不出去砸手里,耽误堂哥堂弟娶媳妇生娃,老池家断子绝孙就是你做的祸!”
“……”
池皎皎中气十足,嘹亮的嗓音比村口打鸣的公鸡还高亢,骂人的话如连珠炮发射,哒哒哒哒哒,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路上往自家地里偷粪肥的村民都驻足,伸长了耳朵听。
“我滴乖乖!皎皎丫头这嘴皮子太溜了!”
“老池家把人欺负狠了,后头的日子要热闹咯~”
“冤孽啊——”池老太捂着胸口,差点气了个仰倒,生怕那根棍子什么时候就砸在了自己身上。
池皎皎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都咬一口。
她不好过,就要让全家人都不好过!
“吱呀”两声,赵娟,钱红燕和池兰香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再不出来,她们的名声都要被池皎皎骂臭了,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哐当!”木棍被扔在钱红燕脚边,吓得她双腿发软,拉住旁边的池兰香才没瘫在地上。
太恐怖了,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全是池皎皎黑沉着一张脸,举起刀追在她身后,一边阴森冷笑一边喊:“三婶,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三婶……”
才刚出声,就见钱红燕死死捂住了嘴巴,含糊喊着不要割她的舌头。
池皎皎轻笑了声。
看来昨天留在三婶穴位上的能量起了大作用啊,她肯定陷在“美梦”里都不愿醒吧。
一家人,有活就得分着干。
赵娟打猪草,钱红燕挑水,池兰香捡柴。
池兰香甩手,老大不乐意,“这些活平时都是二伯娘在干,凭啥推到我们头上?”
池皎皎瞥了她一眼,给原主下药的账还没算,且容她再蹦哒几日。
按照记忆,池兰香在和顾铮定完亲没多久,就勾搭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城里干部,可那个干部是有老婆的,池兰香没名没分的跟了他一年,最后借肚里的孩子成功小三上位。
既然池兰香这么喜欢喊人捉奸,那她就替原主加倍还给她。
钱红燕心里有阴影,暂时不敢和池皎皎作对,夹着尾巴去拿桶挑水。
“娘,死肥婆把你烫成这样,你还帮她干活?”
“嘘!少说几句,那丫头有些邪门……”
钱红燕神叨叨地把池兰香拽走了。
“丧门星,你就耍威风吧,等你爹回来,竹条子抽烂你的皮!”
池老太成了光杆司令,窝一肚子火发不出来,阴沉着脸低声咒骂。
“老太太,积点口德,我要是丧门星,你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谁也逃不掉,排着队往坟堆里跳吧!”
“你!!!”
池老太气得两眼发昏,踉踉跄跄往后倒。
这要是倒了,皎皎会被人说忤逆长辈的,老太太最会讹人了。
林杏花连忙扶住了她,最笨地找补:“娘,大清早的,您就别说那些晦气话了,爹和大伯子他们还在河坝上呢,真要出了什么事……”
噗噗,池老太心口又被插了两刀,“你、你给我闭嘴!”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拧林杏花的胳膊撒气,却看见池皎皎进屋拿了把剪子出来,还冲她比划。
池老太眼皮狂跳,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手。
老三媳妇没骗她,死丫头被脏东西上身了,拖剪子是要杀人啊!
看着池老太踩一双小脚跑得飞快的背影,池皎皎疑惑地歪了歪头。
天上掉金子了,老太太不要命的跑?
“皎皎,你拿剪刀做什么?”林杏花问。
池皎皎将剪子和她收拾出来要洗的衣物放在一起,又指了指池老太拿来的一筐。
“那些衣服都是拆了我的衣服做的,被她们穿过,我挺嫌弃的,但用来做抹布还是可以的。”
其实做抹布她都嫌脏。
可那是原主的东西,剪碎扬了也不能便宜这一家子极品。
林杏花倒抽一口冷气,“使不得啊!”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可你这么做,娘真怕等你爹回来了,娘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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