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小姐方卓筠的丫头有三点好处。

第一，不用早起，不用干粗活。

第二，吃得好，穿的好。

第三，学东西，长见识。

月箸到澜秋院一个月了，每天工作很嗨皮。

宫里的女官嬷嬷每隔三日来府里讲一些如《女戒》、《女训》、《烈女传》这样的书，偶尔会教些如何坐卧、行走、如何行常礼，如何行大礼。

秦王玄青天天来澜秋院报道，这妨碍了月箸的正常工作，因为她看见他就哆嗦。秦王以为月箸是被他在玉米地里吓到了，也没怀疑她那脸红心跳的模样。

眼下，秦王爷让月箸把字帖递给他，月箸忙着拿字帖没留神，袖子扫进了他的茶杯。

“去换杯茶。”秦王有些不悦。

月箸忙抽回手，一不留神袖子竟然扫翻了茶杯，茶水顺着桌子流到字帖上，好好的字帖就这么完了。

秦王拿起字帖狠狠的摔在地上，正要发作，边上卓筠望着他们两个笑个不停。秦王看着月箸那滑稽样儿，也跟着卓筠笑了起来。

月箸虽然心里快气炸了，可那张万年丫头脸还在诚惶诚恐着。

“玄青，看你给我选的婢子。”卓筠娇嗔。玄青是秦王的表字，月箸心里不下万遍的问候玄青的大爷。

“我前日得来一本好书，你想看看吗?”玄青冲着卓筠眨眨眼睛。

“你先下去吧。”玄青转身对月箸冷着脸说。

月箸心里欢呼——解脱啦。

以后的很多天里，玄青都和卓筠看那本传说中的好书，月箸不用伺候在边上，乐得清闲。

除了读书弹琴，大小姐卓筠还有很多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在普通人家以女子不出门为荣的时候，上流社会的小姐们已经开始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了。

卓筠甚至参加了马球社，却对烹饪和茶社、围棋社不感兴趣。

这天，玄青约卓筠在黎塘庵见面，黎塘庵是京城里有名的诗社，也是上流社会子女聚会的地方，有点像今天的私人会所。

月箸是第一次去那，有种逛电影城的感觉，进了单独的院子，玄青已经到了，正和一个人在喝茶。

“卓筠，给你引见一下。”玄青今天穿着青缎子常服，没带玉冠，头上只别着一根玉簪。

虽然本朝风气开放，男女毕竟有别，和玄青对坐的那个白袍男子站在礼貌的距离，拱手行礼，卓筠起身还礼。

月箸站在边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杏仁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谈话。原来那个白袍青年叫卿娈山，玄青夸他有一手绝妙的丹青工笔。

“月箸，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外面院子站着。”玄青有些烦躁的对月箸说，月箸转身要走。却被卓筠叫住。

“月箸，这个给你拿到外面吃去。”卓筠从桌子上抓了几块杏仁饼递给月箸，那神情像是赏给猫狗吃的一样。

一段时间相处，月箸不太确定是否喜欢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卓筠，她虽然年纪小，但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唉，主子毕竟是主子。

这会儿她只能坐在院子门口，用杏仁饼找回自尊了。

院子的角门通往另一个院子，月箸吃完了杏仁饼瞎溜达，无聊之际就走进了那个院子，院子里的厢房关着门，隐约有人声。

月箸有一种直觉，好像不去看看，就会错过什么一样，她悄声走近厢房的窗户底，用手指沾着口水把窗户纸戳破。

房间里真是活香生色，月箸倒吸了一口冷气。大约是出于情急，床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只是退去长裤，将袍子扎在腰间，他背对着窗户，露出精壮的臀卖力运动着，他身底下的那个人倒是脱的光光的，露着两条长腿，腿上还有腿毛。

月箸太兴奋了，以至于回到这边的院子里还坐在地上傻笑，哇!真是赚到啦!月箸在古代看到男男燕好比看见恐龙还兴奋。

转眼到了中午，角门那边有了动静，只见走出来两个人，月箸当场石化。

走在前面的方曌看着呆若木鸡的月箸，和煦的笑着说：“快进去通禀一声。”

“。。。。。。。”

月箸因为这件事情烦心了很久，老实说，大少爷方曌是个好人，为人正直有爱心，对谁说话都眼带笑。她在林子里迷路的那天晚上，方曌还不顾安危的出来找自己。月箸心里还有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他还夺走了你的初吻呢”，可是，这依然改变不了方曌好男风的事实。

在普通人家以光棍娶上媳妇为目标的时候，上流社会的人开始玩男宠了。他们和堂子里的姑娘们不同，男宠大多都有些背景，像卿栾山就是没落的贵族，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小，长大后在家族里失去了依靠，为了能继续过着奢华的生活就作了男宠。

为了和正常男子区分，男宠袍子的袖口都滚上红锦缎边儿。如果哪个男宠和某位男子结义金兰，就代表着男宠被正式包养了。一个人可以包养几个男宠，可男宠同一时期只能和一个人结义金兰。

最让月箸纳闷的是，上流社会的小姐们也都以和有名男宠结拜为荣，称之为——换名贴。那些小姐和男宠们只是精神上的交流，大多数小姐也会给男宠提供经济上的帮助。

※※※※

老爷方霆今天破例白天来暖阁坐坐，袁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大丫头银夏忙和着上茶，方霆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银夏，袁氏心里一惊，把拳头攥的紧紧的。

“银夏今年多大了”方霆问袁氏。

“十六岁了”袁氏摆弄着茶杯，故作轻松的说：“老爷若是喜欢，我让她晚上收拾好来上夜。”

银夏在一边颤抖着听着他们抉择着自己的命运。

方霆靠在软榻上，闭着眼——唉，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妻，还是不了解他。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留下一句：“让她晚上收拾好到荷院上夜去。”

袁氏紧紧攥着的双手松开，叹了一口气：又猜错了他的心思，不过没关系，一辈子还长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