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缘于那场庆寿堂会。
民国11年,海边某城。
初春如烟般悄然降临,雪的冰寒洁白还残存在人们的脑海,气温已然升高,阳光也开始明媚起来。海也解了冰硬苦寒,在春风的吹拂下渐渐回软,不时反射出粼粼波光。
一幢四合院内,两树梅花开得正盛,娇嫩的花瓣宛如少女的脸庞,在轻风下含笑摇摆。本是宁静的春日,此院却人声鼎沸,笑语不绝。
这是大元帅张元富的府邸,今天是老太爷的70大寿,这张大帅一向自诩孝子,老父寿诞,自然不免要大肆操办一番,亲自为父亲庆生。
张老爷子须发皆白,身形瘦小,却仍挺拔,一双小眼上戴了副金丝边眼镜假充斯文。身为大帅的父亲,张老爷子举止眉眼之间总要摆出几分豪气,遇人便越发挺高了胸膛。今日贺寿,他更是趾高气扬,嘴角翘得更高,根本没把众人放在眼里。
张大帅平日公务繁忙,也难得轻闲一天。为给老太爷祝寿,张大帅特地休假亲自操持。今天的大帅脱去戎装,换了件暗红色绣福字唐服,黑色绸裤,黑布软鞋,头发抹了发油,小胡子也精心梳理过,坐在一旁陪老爷子赏戏听曲,又恢复往日大少模样。
亭子里正在唱着《贵妃醉酒》,那女戏子粉妆敷面,眼角细画,一身戏服富丽华贵,头顶珠冠熠熠生辉。听她唱戏字正腔圆,看她身段柔软娇媚,直喜得老太爷连声叫好,两只三角小眼直勾勾地紧盯着那女伶,全身热血上涌,心念频动,早忘了自己已是7旬老人。
张大帅见父亲这般神情,心下明白,这老色鬼又在打歪主意了。他嘴角一撇,一丝冷笑浮上脸颊,侧身问道:“父亲,您可是看上了她?”
“啊,啊,咳!咳!咳!一个女戏子么,也上不得台面。”老太爷见张大帅说得如此直白,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假意咳嗽道。
张大帅暗骂:老狐狸,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于是奸笑道:“父亲,您可以将她收为养女,岂不是……嗯?”说完,大帅眼角眯缝,闪着几丝狡黠。
“养女?不错,不错!那就依了你吧,免得你那几个姨娘在那罗嗦!”老太爷眉开眼笑,伸出枯瘦的老手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根山羊胡子说。
张大帅看了看旁边侧座上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姨娘,都身穿各色旗袍,边嗑瓜子边看戏,又是一声冷笑:“哼!她们管得着吗?这个家里,还不是您老说了算!”
“唔,说的也是。自从你母亲去世,这家里也没个主内的人物!她们这几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玩麻将,比吃比穿。倒不如,收个义女,以慰终老啊!还是儿子孝顺,知道为父的心思。嘿嘿,嘿嘿嘿!”老太爷也瞟了那几个姨太太一眼,端起茶杯说。
“那,儿子去给您老说说。”张大帅说着离座而去。
老太爷拿起盖子,呷了一口茶说:“去吧。”
一曲演毕,那女伶躲到一间厢房里卸妆,亭子里又开始唱起了《大闹天宫》,锣鼓声敲得震天响,煞是热闹。
张大帅迈步进了厢房,这本是间空屋,是他临时给戏班做化妆间用的。几个人正在外屋收拾道具,见了大帅,都点头行礼。大帅也不去理会,径直穿过镂空木门,朝里间走去。
方才那女伶坐在镜旁,已取下珠冠,脱了戏服,只穿件白色轻衫,先用纸蘸了蘸一个木盒里的东西将脸上油彩擦去,又去洗脸。张大帅站在一旁观看,只见洗了脸的女伶肤白如玉,两眼似杏,滴溜溜一转,便像是有万千话语。小嘴微翘,甚是柔嫩,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张大帅挨过身去,笑吟吟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玉芙蓉。”女伶见了大帅,倒也不怕,落落大方地施了个礼答道。
“唔,玉芙蓉?不错,好名字!你的好运来了:我爹喜欢听你的戏,说是要收你做个干女儿,把你养在府里,以后没事就听你唱两段。你,愿意吗?”张大帅说完,看着玉芙蓉那小巧的鼻子,又白又尖,似一支刀削的面葱。
玉芙蓉闻听,惊讶地抬头问:“老太爷要收我做干女儿?”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班主闻听,马上跑过来插嘴道,“你以后就不用再跟着我们到处跑江湖卖艺了!大帅人这么好,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就答应了吧。”
玉芙蓉莞尔一笑,娇声道:“小妹拜见大哥!”说完拜了一拜,羞涩地朝大帅看了一眼,又低头不语。
“哈哈!想不到我张元富还能有个这么可人的妹妹!走吧,我领你去见爹。”说完,张大帅引着玉芙蓉出去了。那玉芙蓉抬脚跨过门槛时,对班主笑了一笑,班主点了点头。
来到老太爷面前,玉芙蓉碎步跟随,张大帅对看戏看得正入迷的父亲叫道:“父亲,玉芙蓉来了。妹子,快叫爹爹!”
老太爷一见玉芙蓉清丽娇俏,心下大喜,伸手就要来拉。玉芙蓉眼眸一转,连忙屈身就要下跪,口中说道:“玉芙蓉拜见干爹!”
“哈哈!起来,起来,能有这么美丽的小女子做干女儿,我死也瞑目啊!”老太爷高兴得咧嘴大笑。
玉芙蓉起来,坐在老太爷身边,陪他看戏唠嗑,老太爷乐得眉开眼笑。
当天晚上,又加演了一场,玉芙蓉已换了一身粉色衣裙,白绸滚边,脸上虽素雅无妆,却比那些姨太太要清丽几倍。那几个姨太太见老爷今日又收了个女子,虽说是以养女相称,却也都知道他色心不死。姨太太们一个个表面上对玉芙蓉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干女儿,心里却恨不得将这女伶掐死。
“哼,等着吧,总有一天,得叫她吃点苦头!不然她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二姨太将杯举到眼前,恶狠狠地低语道。
“二姐,她辈分小,以后,还不得听你我使唤?来日方长嘛。”身旁的三姨太劝道。二姨太不再说话,只随便吃了几口就借口身上不爽,回房去了。
老太爷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戏未散场就醉眼朦胧,昏昏欲睡。张大帅一看父亲喝多了,忙叫丫鬟把老太爷扶进房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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