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用枪口碰了碰那白色的茧,感觉枪口触及时弹性十足,于是又再用力戳了几下,肯定地说道:“应该是像蚕茧一样的物质,但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是一个蛹?”
虽说是像蚕茧一样的物质,但体积要比蚕茧大得多,足有一头老母猪一样大,甚至还要再大上一些,两头比较小,中间又鼓出了少许,看上去就是一个梭子型,是由一根根头发这么粗的白色丝线缠绕在一起形成的。
“我看是茧没错。”小刘说着,便要用手摸那白色物体。
“别碰,小心有腐蚀性和毒性。”王娇急忙叫住了他,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双极薄的手术手套,递给了小刘。这种橡皮手套可以承受一定的酸碱腐蚀性。
小刘戴上手套后,小心地用左手按住那蚕茧,然后用右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蚕茧上的丝。这些丝韧性十分好,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能将其扯断,试了几次,他终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韧性十分好,用手是扯不开的,看来只能用这个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那柄刺刀。向那茧用力一插,幸好这茧壁不是很厚,锋利的刺刀并不是很困难地就插了进去。
我们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都想知道这茧里有什么。我不知道内心是兴奋,还是害怕,只觉得扣住扳机的手指已经在微微颤抖着,我将枪口从刺刀割开的缝里插了进去,以便应付突发情况而可以随时击中目票,毕竟,如果这真的是一个“茧”的话,那里面一定就会有“蛹”,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小刘用刺刀顺着丝线的方向用力一划,顿时划出一个大口子,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住一颗狂跳的心,望了望我,我向他点头示意他打开,于是,小刘扣住那割开的口子,用力向两边一掰,“哦,天哪,这是什么?”小刘惊呼一声,像是触电一般,高高跳了起来,向后急退数步,脸色苍白,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茧里一股极为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我和阿娇掩着口鼻,纷纷退开几步。
那种令人作呕的气体十分浓烈,或许是太浓的原因,已经不是像臭豆腐那样的味道,更加像黄鼠狼放的屁,我虽然没有闻过黄鼠狼的屁,但听说它的一个屁,足可以将一个成年人熏倒在地。
若不是有了小刘那夸张的叫声,让我和阿娇心里有所准备的话,只怕此时已经被那臭味熏倒在地了,饶是如此,我仍是感到头痛欲烈,昏昏欲睡。
阿娇拉了拉我的手,指着茧,问道:“茧里有什么?”
在小刘将茧打开的时候,我和小刘站得最近,也只有我们两人看到了茧里的情况,小刘此时已经被臭味儿熏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屏住呼吸上前一看,头也不回地道:“是一具尸体。”
尸体并没有腐烂,是一具干尸,臭味并不是尸体腐烂的味道,是一种说不出来气味,像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味道。这具尸体皮肤呈树皮色,紧贴着骨头,尸体上穿着一套军服,从军衔上看,是一名少尉。衣服没有丝毫破损,但**像是在烘干机上烤过一样,十分干燥,因此显得那军服很是宽松。尸体的相貌已经无法辨认,但面部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死者临死时看到了一件十分令人恐惧的事情一样,眼眶凹陷下去,没有眼球,整个头部几乎是一个骷髅了,所不同的是,头骨上还贴着一层干燥皮。
我壮着胆子,用枪口轻轻地触碰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每触碰一个部位,这个部位就变成了粉末状,就像是触碰到一个放了几十年的馒头一样。
小刘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从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一本士兵证,打开看了看,然后又将士兵证放进尸体的口袋里,右手抬起,向尸体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又从尸体的腰间,摸出三个AK47的弹夹,一柄军用刺刀和三枚手雷,他将刺刀和弹夹递了给我,手雷他自己挂在了腰间,道:“他和我一起入伍的,想不到现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出真凶,替这些死去的官兵们报仇。”
“什么真凶?”王娇走上前来,指着尸体说道:“根本就没有人杀了他,他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脱水致死的。”说着,从我手中,将军用刺刀夺了过来,准备进行尸检。
“短时间内大量脱水,这总得有个原因吧?”我颇为不满地说着,“一个人,好端端地会大量脱水?而且,他外面包裹的这层茧又该怎么解释?别以为自己懂医学,就可以随便定人的死因,就算他是大量脱水,那总得有让他脱水的原因,不找出这个原因,咱们算哪门子查案?”
“你——”王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低头开展起她的工作。尸检这一块,我不太懂,但平日里查案时,也见得多,这时便没有再多看,只是将小刘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小刘,有件事情我很不明白。”
“什么事情?”
“就是你从民房里拿到的那块肉,这肉这么新鲜,和这具尸体刚好相反,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小刘沉吟道:“是什么原因,我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土城实在太诡异了。”
我点点头,道:“能不能带我去你拿到鲜肉的民房里看一看?”
“好,没问题。”小刘知道我是搞刑侦的,只有我才可以弄清这些凶杀案的真相,他转身对王娇道:“我们陆警官去房子里看一看,你在这里一个人一定要小心。来,给你这个。”说着,小刘从腰间取下一枚手雷,郑重地放在王娇的手里,道:“如果有危险,就用这个,这手雷是属于弹片式制造,拉开保险并不会引爆,但你扔出去的话,受到震动,弹片就会打开,三秒内就会爆炸,切记。”
王娇看了看我们,关切地道:“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小刘带着我,往西大街走了约摸五分钟,然后从一个小巷子里穿了进去,来到一间民房前,民房的大门是敞开的,里面光线很暗,但不至于看不清楚,进屋后是个面积稍大一点的主厅,主厅旁是一个小门,进去后就是厨房,厨房的灶台是用泥混和着大理石做成的,表面十分光滑,而且没有一点尘埃,就像是才被擦抹过一样,灶台上放着一块红木的砧板,上面有一把菜刀,菜刀上还沾着少许肉沫。
小刘指着砧板道:“当时这块肉就是在砧板上的,十分新鲜,就像是才切下来一样,血液都还没有凝固呢。”
我点点头,道:“从种种迹象上看来,有两种可能,其一,这块肉真的是新鲜肉,而且才切下来不久,其二,这块肉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东西。不过,整个土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整一个连的官兵,至今为止,我们也只发现了一具尸首,如果说这肉是才切下来不久的话,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第一个可能可以排除。”
“那就是说,这块肉是几千年前的?”小刘几乎不敢相信我的推断。
“不错,虽然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但没有第三种可能。”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土城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央地带,但很奇怪的是,城外的风沙似乎并不能进入到城内,无论怎么说,以沙漠的复杂气候,就算这块肉没有成为变成干巴,那也会腐烂生蛆,何况上千年的时间,不可能还会保持这样的新鲜,土城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就连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也都纷纷不知所踪,所以这块肉不可能是才切下来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块肉有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至于什么原因,现在还不太清楚,整个土城,仿佛在几百年前的某一瞬间给定格住了,而定格的时间,刚好是土城居民消失的时间,所以为什么我们在这里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或者尸体,一切都保持着几百年前的样子,没有尘埃、没有历史的痕迹。”
“那你又怎么解释刚才那变成干尸的士兵?他可是驻守在土城的士兵啊,仅仅数个小时,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那就得看阿娇她的验尸结果了。”
“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这块肉是上千年前的肉。”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听过‘鬼船’的事情吗?”我接过小刘递过来的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将烟雾吐了出来。
“‘鬼船’?没听过。”
“这里出现的现象,和鬼船差不了多少。听说‘鬼船’其实只是中世纪大航海时代的船,在海洋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消失,不过,有的船员也看到过‘鬼船’,当他们靠近‘鬼船’时,发现这‘鬼船’上根本就没有人,但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艘几百年前的造的木船上,摆放的食物都十分新鲜,就像是才做出来的一样,还有杯子里的咖啡,还是微微冒着热汽,就像是才泡了不久一样,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土城,情形和‘鬼船’差不多,虽然我不敢说完全一样,但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说着,我顿了顿,道:“好了,咱们去看看阿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在那里,我总是放心不下,而且,我老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咱们,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小刘脸色苍白,道:“你可别胡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哪里还会有眼睛盯着你。”
我颇为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也说不出来,这只是一种感觉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驻扎在这里的官兵,这么多的人,要是真出了事儿,不可能只有我们那现的那具尸体,其他的尸体呢?总不会也是凭空消失吧?”
小刘铁青着脸,并没有回答。
我们又再次回到了“陵”的入口处,阿娇仍在那里低头忙碌着,见到我们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我上前问道:“阿娇,尸检出来了没有?”
王娇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初步检查结果,这个人确实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细胞大量脱水致死的。”
“你确定?”
“嗯。这一点我敢肯定。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包裹这具尸体的茧是怎么来的,又或者说是怎么形成的,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唯一的发现,这茧丝与普通的蚕吐出来的丝不一样。”
小刘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废话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与普通的蚕丝不一样,蚕丝哪有这么粗,这么牢?”
王娇“扑哧”一声轻笑,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用随身携带的便携显微镜看了一下,这茧丝是由细胞构成的,而蚕丝却不是。”
“没啦?”
“没啦!”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烈日已将我晒得头昏眼花,加上这毫无头绪,甚至可以说得上毫无价值的尸检报告,更加让我心烦意乱,所有的一切现象,说明它们之间根本没有关系,但我又隐隐约约觉得这件现象的发生,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在这座鸟不生蛋的土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王娇说道:“这样吧,大家肚子都饿了,把这块肉给烤了,大家分了吃。”说着,我将那块不知道有几百年的肉递到王娇手中,小刘也抱来了干柴,而我则靠在陵的入口处,整理了一下思绪。
首先是我女朋友艳艳的衰老,其实是进土城时,失去了时间,最后是发现了脱水致死的士兵,中间还穿插了几块新鲜的肉,还有在沙漠里王娇的突然消失和突然现身,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几件事情,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如果要说有联系的话,我女朋友的衰老,和我们进城失去时间的现象,或许有些联系,这联系唯一在表明,在这座土城里,时间走的速度要比城外快得多,可是,为什么我们却没有衰老的迹象?
突然,我脑海中浮现出“相对”和“绝对”的概念,我想起以前读书时,在物理课上曾经学过,参照物的不同,所得出的结论也不同,同样是高速并列行驶的汽车,若以路旁的树木为参照物,则汽车是运动着的,若以并列行驶的另外一辆车作为参照物,则汽车是静止的,想到这里,我一拍大腿,喜道:“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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