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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穿越演义》第四十七章 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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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跟六天来一样,这个送饭的下人每次送完食盒,走之前都会跟看守好生聊上几句。

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张大少爷终于没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了门前,谢天谢地,跟六天来一样,门外那三个蠢货并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听。

想必是上天听到了这个落难少爷的祷告,张惟岳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刘,别再说小桃红了,搔腾人的很。说说,这两天沧州有什么新鲜事?”

“天天不用操练,你们两个这差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别不知足了!看看其他人,现在那个回营的时候不是累的跟死狗一样!要说节帅大人对兄弟们还真是没说的,就是操练起人来,可真要了命了!”,那老刘边说,口中还啧啧叹息个不停。

“妈的,天天守着这个破屋子,老子情愿去操练,也再不愿干这闷死人的差事,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只听着牢骚满腹的腔调,这守卫实在是憋屈的不轻。

“小李子,别上火,我估摸着你们得快喽!”,老刘先安抚了那守兵一句后,才续说道:“如今恒州军的动向是满沧州人都操心的大事,哎!都不想打仗啊!我昨日儿个给王校尉送饭的时候听说,咱节帅大人派往恒州的第三拨信使又给扣住了,愣是跟前两次一样,没能过散陵关。听大人们的意思,保不住是要打仗喽!”

“打仗就打仗,也比天天闷在这地方强”,先是发了句牢骚,那小李子才又道:“信使又被挡住了,还真是奇怪,莫非他们不要这位张大少爷的命了?”。

刚才听到“信使”及“散陵关”这两个词时,里间偷听的张惟岳已是全身巨震,此时听那守兵直接点出了自己,当下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凝神细听,只是一颗心却抑制不住紧张,蓬蓬乱跳起来。

“这事老汉我也不明白,只是听人说,现在恒沧两州的搭界儿的地方,都传言纷纷的在说张惟岳已经死了,散陵关已经封关了,沧州人现在就没有能过去的,看这架势,恐怕打仗是难免的了,哎!这日子,还真是不想让人消停啊!”,长叹声中,就听那老刘衣衫擦动的声音,不片刻的功夫,脚步声传来,他竟是去的远了。

“李哥,咱看着的不就是张惟岳嘛!恒州人怎么说他死了?这又是封关、又是扣信使的,都在闹什么玄虚?”,问话的这个守卫听声音年纪就不太大。

“鬼知道恒州人发什么疯?管他的,打起来也好,也免的你我两个再做这倒霉差事,娘的,人都沤发霉了,老子恨不得现在恒州军就打过来……”。

这两个卫兵再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涨红着脸、心跳的快要蹦出来的张惟岳悄悄退回里间后,咬牙切齿的已是一拳砸在了花泥涂抹的内墙上。

“封散陵关、散布流言,王武俊,郑杰,果然是你们在捣鬼,居然联合起来耍借刀杀人的把戏……”,一任手上的伤口鲜血流淌,此时看眼神凶狠的张大少爷那狰狞的面容,真如冤死的厉鬼一般。

与此同时,沧州军营聚将堂中,节帅大人细细听了“老刘”的回报,与周子良等人相视一笑后,扶案而起道:“这位大少爷咱不养了!是时候让拔曳固可罗带他回去了”

“大人,咱这计划是不是太简单了些,那张惟岳能上当吗?”,照例,第一个说话的依然是王青松。

“大人的这一计是简单,也老的很,但效果我却大是看好。若是换了个人,八成不会上当,但张惟岳那就大不一样了,如今张忠志日益见老,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王武俊在恒州军中可谓一言九鼎,偏偏他就看不起这位花花大少爷,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他还有一个名贯三河的好儿子王士真,这王士真的另一个身份大家也都知道——张忠志的女婿,这个身份很敏感哪!恒州将领多数都不看好张惟岳,想拥立王士真为节度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散陵关守将又是王武俊一手提拔起来的,哼,如今散陵关封关不假吧?咱们三拨信使被扣也不假吧?至于流言那就更不假了吧?说起来,咱们也不是用计,不过是激一下张大少爷,让他感到生命威胁,早点动手罢了,成与不成,都能让恒州乱上一乱,咱们日子也好过一些。”,杨德驰的解说引来聚将堂中众人相视一笑。

“计策之所以老,正是因为它被人用的多,为什么被人用的多,是因为它好用!说起来,这计是简单,好就好在它贴住了张惟岳的心,换言之,这位大少爷先入为主,他愿意相信这个!再说,咱们又不能真杀了他,从而跟恒州结下死冤仇,既如此,这位张大少爷中计了自然更好,不中计倒也不损失什么,总的来说,这一铺生意还是划算的。”,摸着光头的节帅大人说到最后一句,不出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又着落到了生意二字上。

“对了,这几天军士们操练如何了?恒州之事虽然咱们连连上折到了洛都;拔曳固可罗也说可以代为周旋,但把停战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毕竟不可靠,说来说去,要想自保还的靠自己,咱们把兵练强了才最是要紧。”。本想去找拔曳固可罗的节帅大人走到聚将堂前,听到外边士兵操训的喊杀声,遂顿住了步子,转身问道。

“新式队列、阵法、着铠急行军,随后操练骑术,这几日的训练都是按大人的章程来办,大人但请放心便是”。

看着周子良恭谨的神色,唐节帅心下甚是满意,自从那夜上演万狗冲阵、大破敌营后,自己的军令如今在沧州军中可谓是毫无迟滞的被坚决执行,而那些普通军士对节帅大人近乎疯狂的操练也是极力配合,少有怨言,当然,这也跟节帅大人一再改善他们的伙食标准有关。

满意的点点头,唐明正要出聚将堂,却听谢群山站起身道:“大人,近日来那些恒州俘兵又很多要求加入我沧州军的,这事儿您看怎么办才好?”。

说起来,谢群山也为这事大伤脑筋,现在由他监管俘虏事宜,当沧州军营这些天以来,这些恒州俘兵既不曾受虐待,平日又亲见了沧州军的优厚待遇,吃穿住用什么的就不说了,简直跟他们以前的经历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这里还没有带病官殴打役使士兵的事情,当然对那些一心想加入的恒州军来说,最吸引他们的是沧州军中旅帅以下职务是凭自家本事夺回来的,这在他们以前的从军生涯中,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怪事,在这支军队中,他们既感觉到不同,也看到了希望,因此每天都有几十甚至上百的俘军找到谢校尉,一再请求加入沧州军中,为达到这个目的,许多人甚至就在他面前表演起了举石锁、舞花枪……,借此来展示自己的强壮,希望能打动这位大人。只是这样一来,老谢天天被几十成百人缠着,也实在是不堪其烦。所以今天抓住机会,想问问节帅大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噢!这倒是个好事,此次恒州军来袭,咱们虽然侥幸得胜,但兵力单薄的缺陷倒也暴露无疑。扩军之事也该抓紧才是。老谢,你去看着点,对那真心想加入我沧州军的,倒是可以吸收,但必须是年轻青壮,沧州军宁愿人少,但每一个必须都是精兵。再有,他们正式加入我军之前,先让宪兵队去给他们上课,把军法给他们讲清楚,受不了这个的,坚决不能要。总之就是,要加入我军,必须适应沧州军的一切。咱们虽然要扩军,但一个原则必须掌握住,宁缺毋滥!”,自从那夜迎回沧州军开始,唐明就有意识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沧州军,他对现在动辄号称十几二十万的规模不敢兴趣,只希望能集中有限的资源打造出一支真正的精兵,而这也将是他最可靠的活命本钱,“精兵”原则在他天天有意无意的灌输下,几个带兵官现在倒也统一了认识。

随后的日子倒也没什么特别,节帅大人天天泡在军营,拼命督促军士的操练,而崔东篱也已开始正式处理沧州政务,典查田亩,安定地方、为来年的春耕蓄积种子农具,安置乱民,倒也是做的有条不紊,但分别支持军、政的两人却是绝少碰面,或者说唐节帅有意的躲避着崔东篱更为准确。

“把屁股夹紧点儿,腰弯下来,再弯……”,出沧州城南的一片谷地上,此时灰雾缭绕,沧州军士正在此地操练骑术。而正拿着一支马鞭大喊小叫的就是沧州节帅大人。

自前次俘获恒州军大批战马以来,如今的沧州军如今也已是鸟枪换炮,除了那些火夫辎重等人员,主要参战军士基本也能保证单人匹马。俗话说:南船北马,这三河大地上的男儿还少有不会骑马的。但是唐节帅偏就对他们那灵活的策马动作视而不见,拉着王青松并军中参战经验丰富的老骑兵,整整憋了三天,终于整出个“骑兵训练章程”,从上马到拔刀、再到冲锋时的等等动作,都给出了标准姿势,日复一日进行操练,这纯属“脱裤子放屁”的举动自然让许多军士大感觉不以为然,无奈节帅大人也跟他们一样,天天从一个个分解动作练起,让这些大头兵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大人,大人”,周子良的叫喊惊醒了正监督军士做分解动作的唐节帅,抹了一把额头的油汗,“子良,什么事?”。

“来贵客了,大人您快换换衣服回府吧!”,边说,周子良就要去拉唐明的马缰。

“什么贵客,子良你倒是说清楚”,被他这动作弄的一个迷糊,唐老爷跟上问道。

“今天上午,城门莫三儿来报,说来了一群儒装打扮的人物,看穿着气度都不一般。属下就跑去看了一趟,谁知这些人就直接去了菊庐,后来听里边咱们安排的下人讲,这些人都是东篱先生自河北世家中招来的人物,不光崔家的有,就连卢家、郑家也来了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些人都是被各自家族给除名了来帮东篱先生佐理沧州政事的,大人你说,这些算不算贵客?他们用完午膳,现在正赶往郡守府文渊楼,您这一地节帅不去看看,于东篱先生面上也不好看哪!”。三言两语,周子良已经将事情解说清楚,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对这些人的到来很是激动。

“佛爷,你来代**训,记住,晚上汇合操练的时候,绝不能输给王校尉,老子看不管他那得意的嘴脸,给我盯紧点儿!”,将操训事宜交给了骑术甚精,在军士中威名也盛的佛爷后,唐明一带马缰,便向城内而去。

“我说崔东篱当初杀了那么多人,却连一个本地官员也不提拔,原来后手在这里!只是沧州贫瘠,这些世家高门子弟怎么会都愿意到这个地方来?这‘除名’到底是真的,还是玩的花呼哨儿,或者只是做给李唐朝廷看的?这些百年高门,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哇!”,边策马前行,节帅大人的脑海中反复的都是这些摸不着出路的问题。

半柱香的功夫,郡守府已是遥遥在望,果然如周子良所言,正有一些长袖飘飘的儒服士子正鱼贯向内走去,看看自己身上的沉重的锁子甲,唐明打消了从正门而入的打算,侧马一引,自侧门进了府中。

“老爷,你怎么回来了?”,见几天不回府的唐明风风火火的走进后寝,小玉忙丢下了手中的活计,惊喜的上前招呼道。

“打水来,顺便给我找套见客的衣衫过来”,唐明的催促让小玉一愣,随即出去一声招呼,随即就有人端了铜盆上来,而她自己,则忙着去找衣衫。

“官服,怎么把官服给拿来了,不要这个。要儒服,对就是上月做的那件。”,看小玉把自己的官服给拿了过来,唐明当即出言提醒道。

换上月白色的改良版儒服,节帅大人这段时间越来越明显的杀伐之气去了不少,颀长的身量上衫角飘飘,倒也有了二分飘逸的韵味,无奈他那个光头委实太过于扎眼,破坏了不少美感。

“老爷,你看着……”,看着唐明那颗醒目的光头,小玉拿着手上的展翅濮头帽有些不知所措,唐人见客,衣帽不分家,象唐节帅这样的官职,伸出两支短翅的展翅濮头帽是最为符合他身份的,只是戴在那颗光头上有什么效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戴什么帽子,不用了,就这样见客”,匆匆说了一句,摸着自己光亮的头颅,唐老爷径自向前院文源楼走去。

文渊楼建在郡守府第一进院子左侧,与对面的武备厅相对,乃是本郡主持学政文事的所在,崔东篱召集那些新来子弟到此相会,倒也实在是个好去处。

刚刚跨过二进正门,就见行动举止若合礼乐的崔东篱正向文渊楼走去,节帅大人当即收回光头上的手,疾走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东篱先生的左臂,做出个典型的搀扶动作,半躬着身子拥着他前行。

崔东篱被他这快手快脚搞的一愣,随后见挣不开唐明的手,遂也不再动作,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少兄不在军营整军,却来文渊楼做甚?老夫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事到如今,崔东篱见了唐明依然只称少兄,而不以官职称之,明显即是不承认他的官职身份,推而言之,即是不承认燕朝廷的正统性,对此节帅大人也无办法,不过对此事他也并不计较,见崔东篱见问,唐老爷尴尬一笑道:“听说我沧州又来了不少饱学之士,某忝为地主,安能不来见一见客人”

“都是些小儿辈,那当的少兄如此?如今沧州兵忧未解,少兄当用心军务才是,事急从权,倒也不为失礼。”,“事急从权”四字,崔东篱更是加重语气说出。

就此四字,说的节帅大人面色讪讪,一时竟接不上话来,盖因恒州兵来袭的当晚,他就是以此四字为由,对崔东篱下了黑手,将他打晕过去。

见唐明如此,崔东篱又是轻轻一笑,也不再乘胜追击,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是进了文渊楼正厅。

节帅大人边“搀”着东篱先生前走,边抬眼四望,见此时正厅之中站着的约有近二十个儒服打扮的士子。虽都在小声交谈,但绝不大声喧哗,这些士子年纪都不甚大,无论穿着相貌如何,但个个举止却都是温文有礼,一片和煦,此时此景,与唐老爷刚才离开的军营只有天渊之别。

见崔东篱二人进来,这些站立的士子自排队列,躬身为礼,看他们行礼时的动作,竟似经过无数次操练一般,整齐划一。

“恩,都起来吧!圣人有言:‘为儒者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齐治平”四字最是知易行难,你们都是自小便习经书,但到底什么叫真学问?能写几首诗、做的几篇赋、吟几句经书就算有学?此诚为大谬也!夫子毕生奔走天下,著经授徒,其本意也不过是希望能治平天下,解民于倒悬。吾辈读书终身,倘不能用于廓清浊世、安抚生民,则读之又有何益?你们愿来,自然是希望能将己之所学用于生民,十年磨剑,沧州就是你们最好的试剑之所,都好生做去,某寄厚望于尔等!”。

“谨遵教诲”,整齐的回答后,在文渊楼这特殊所在的这次见礼才算结束。

正在唐明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跟他们寒暄见礼的时候,就见一个年龄约在三十余的士子跨前一步,高声唱礼道:“全体向南,叩拜至圣先师!”。

随着这声唱礼,就见所有的士子在崔东篱的带领下,南面向正厅中悬挂的夫子像拜倒下去。唐明见状,稍一犹豫,随即也上前几步,落后崔东篱半个身子拜倒在地,好在这是对着孔子磕头,他心中倒也不是十分抵制。

先前唐明搀扶着崔东篱进来,这些士子已是注意到他,再一看他那闪亮的光头,顿时明了他的身份,毕竟自前时大战之后,他们这一路行来,听到最大的就是这个名字,还有他那名声在外的闪亮头颅。

众人对唐明的认识本已先入为主的视为武将,再看他穿儒服,就不免有几分不顺眼;及至再看他动作之间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有半分动静守礼的气度,就更感觉扎眼;到最后节帅大人居然跑到崔东篱身后向圣人行礼,他们简直就觉得这是**裸的污蔑。一个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道理都不懂的粗鲁武人,居然也敢腆颜向圣人行门生之礼,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敢排在自己等人前面!

二叩八拜之礼后,唐明刚刚起身,就见适才唱礼那士子上前半步对他拱手为礼道:“先生定是此间主人了,我等来而未曾前往拜会,实在是失礼的紧,还望莫要怪罪才好!只是学生看尊主人刚行拜礼时,紧随家伯父身后,想必学问定是精深,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机缘凑巧,又是在这文渊楼中,还望尊主人能于我等有所教益才好。”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唐老爷从他及周围人的眼神中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屑之意,见旁边的崔东篱也是似笑非笑的并不接话,唐明心中暗道:“下马威?还是想看我的笑话?”。

心下这样想,节帅大人脸上却不表现出来,摸着自己的光头哈哈一笑道:“我是个带兵的粗人,那有什么教益,但诸位远来,我这地主不说上两句倒也说不过去。”

“请”,这句话出口,刚才那一圈士子都向前走了几步,隐隐将唐明围了起来。

“东篱先生在此,我就班门弄斧的说上几句。”,边说着话,节帅老爷还侧转身子向崔东篱拱手示意。

“这人虽然看来荒唐,倒也不是全不知礼”,一干高门子弟见他如此,又想到他适才搀扶东篱先生的恭谨,不免心下想道。

“人自生下来,总是要吃饭,要做事的。”,节帅大人一张口,果然不出那些士子所料,是粗鄙无文的大白话,那些士子相视之间,眼中已是隐有笑意。

“天生万物已养人,人以何物以待天?以某看来,不过是各安其位,各行其事罢了,正如农人耕田、商人贾货,我这带兵的自然要保境安民,那列位儒生又当如何?”。听到节帅大人这随后的几句话,众士子眼中的笑意一凝,转而正色起来。

“何者为‘儒’?依我这老粗看来,也不过四句话罢了,今天就献丑说来,与诸位共勉”,话到此处,连崔东篱都来了兴趣,微微向前倾了身子。

顺手拍了拍油亮的光头,节帅大人嘿嘿一笑道:“身为儒者,依我看来,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从行为粗鄙的唐明口中说出,当真是满厅寂静,崔东篱那淡淡然的眸子看向唐明时,也是别有不同。

“方今天下板荡,生民蒙难,正是为儒者应挺身而出之时,诸位不为虚名所累,前来沧州,此‘徒伤生民病’的仁德,实为天地之心;而后即将为政地方,拯民于流离,更是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自不待言;为万世开天平,却实在需要从一地一郡着手,终致大同天下。沧州民生艰薄,还望诸位能行儒者之事、立儒者之志,知行合一,如此则本使幸甚、沧州幸甚!!!”。言语之间,将这些儒生捧到了天上,看到士子们心情激荡,眼神熠熠的模样,唐老爷惬意的摸了摸光头,对今天自己的亮相倒也满意。只是看到身前几个士子颇有跃跃欲试的神色,他不免心下一寒,还真怕这些学了几十年经书的人来跟他搞个什么辩经问难,当下见好就收,向崔东篱及众士子拱手一礼后,在他们异样的神色中飘飘然而去。

自这惊鸿一现后,唐老爷是再也不与这些儒生人物见面,至于他们的安排,也自有崔东篱做主,节帅大人懒的操心,自然他也操不上这心。不过多久,就听说这新来的二十余士子中,除了些许年轻的留在郡城以外,其他人都被老崔安排到了十一个辖县,看来,他竟是要从上到下,对沧州全面换血了。且不说一干武将们对东篱先生这一安排的非议,单从实际效果看,自这些世家高门子弟问政地方后,沧州以最快的速度全面安定下来,并开始着手全面准备明年的春耕。

世家高门,别的不说,对自己羽毛的爱惜诚然不是那些个奸猾官吏们可比。又是年轻,一脑门子的心思都在爱民惜民上,自然不会对辖地百姓的盘剥;既清廉又爱民,再加上他们那积数百年而成的世家清誉,沧州百姓们实在没有不爱戴他们的理由,加之行政上有崔东篱这等老手把总点拨,又无内耗牵制,沧州上下还真有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的气象,隐隐间许多原本仅是来避难的流民,竟多开始安屋垦荒,准备在这升平之地长住下来,数年以来,沧州百姓穷苦百姓那早被战乱盘剥弄的如死灰般的心,终于又开始发芽抽条,对来年生出了新的希望。

在崔东篱一干人干的欢腾的时候,沧州节度留后唐大老爷一头扎在了军营,一门心思按着既定的整训章程狠命操练军士,只把这些青壮们折腾的连叫苦的力气都没有。

“啪”的一声,将身上的银丝锁子甲丢在了帅案上,顺势歪坐下来的唐老爷发出声声舒服的哼唧。说实话,这活儿还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他拼命操练军士,实际上也是在操练自己,日日陪练,还要扯着喉咙叫喊,他的累比那些普通军士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这也是操练量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军士口出怨言的原因所在。其时,这遍天下的各地节度使,若论日子难过,唐老爷当数第一。

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唐老爷才总算恢复了精神,抬头向下看去,只见四位带兵官,除了周子良依然是甲胄齐全,军姿丝毫不损的端正而坐外,其他三人也跟自己一样,早瘫在了椅子上,这一看,倒让节帅大人心里平衡了不少。“老子日子难过,没道理你们享福!”。

“老王,我让你挑选的人怎么样了?”,唐明懒洋洋的发问道。

“大人您要求太高,所以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属下也不过才找出来一百七十八人,这些人已经集中单独操练了,按这几天的效果看,他们确实比其他军士要优上许多。”

“恩,先练体能吧!我现在正琢磨着他们的训练章程,到时机成熟,咱们再做调整。另外,你再在沧州军找找,把那些有特殊本事的都揪出来,身体好点儿的就把他们也加入这一百七十八人中,如果身体太差,当当先生把他们的本事教出来也好。对了,对这一百多人,要特殊照顾,他们的伙食标准,最起码要比其他军士高四成。这事你盯紧点儿,别忘了。”。说到这一百多人时,唐老爷的眼神中别有一股神采。

“高四成!现在沧州军的的伙食水平就不低,连自己这位上官都能吃的下去的,还能算低嘛!再加四成,那岂不是要跟自己等人一样了!”,王青松心下嘀咕,嘴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大人,您说的特殊本事都包括什么?让佛爷教他们耍拳嘛?”。

“佛爷自然是要教的,不过不是他现在那套路,要简化才行,改天跟他合计合计,咱只要简单的能一击致命的招数,至于其他,就大可不必了!至于其他特殊本事……恩……爬墙撬锁、打闷棍下……只要有一技之长,什么都给算上!过几日本使自会接手这一百七十八人的操练,到时候这些人就得用上。咱们沧州军中卧虎藏龙,这事儿你用心办着。”

“爬墙撬锁、打闷棍下……”,看节帅大人眼睛发亮的的说出这些话,王青松等人心底一寒,周子良更是眉头一皱,想说话却最终没张口。

看他们这反应,唐明微微一笑,却也不多做解释。他地盘小,兵也少,唯一能走的就是精兵的路子,这些天玩命儿的操练军士,为的就是这一目的,而做为精兵,那一支有着特殊能力和特殊用途的精悍兵力就不可或缺。开玩笑,唐老爷可是真正见识过特种兵风采的。按照这种兵种最初出现时的学说,这样一支力量,在很多时候能从战略上根本改变局势。只是这些太超前东西既不能给这几个带兵官说,他也不想说,从他接手这支队伍的训练起,他就将是完全由自己一手掌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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