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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狩猎红尘》第四回 中 石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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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一位小童方转回来,开了寺门道:“浩月大师有请各位施主。”宇文庆道:“有带小神仙引路。”那个童子应着转身去了。宇文庆几个也忙将马车上的箱子尽数卸下来,分几个人拎着,跟着往里走。几个转弯,不多时,来在大殿前。

大殿十分宽敞,放着两排软坐椅,一个老和尚正对着大殿闭目静坐。宇文庆几个忙进殿门,躬身行礼,那老和尚却未动弹,仍就闭目养神,并无相见之意。宇文庆就抬眼偷打量和尚,见和尚穿一件鹅黄僧衣,披一领红色架裟,鹤发童颜,白须飘飘,大有一派仙家神韵。宇文庆便扯着钱由基急步上前几步,深鞠了一躬道:“弟子这里给大师施礼了。”顿了一会,抬眼一看,浩月浩大师仍无动意,便接着道:“弟子等随身带些薄礼,不成敬意,敬请大师笑纳,以做金身之用。”两旁伺候的小童上前接了礼单,念道:“今有尔宇文庆等六位弟子敬呈浩月大师莲花座下:黄金二百两,白银一千五百两。”

浩月大师听毕,急张佛眼,笑着站起来,迎上前道:“老衲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众人皆连称不敢。大师叫左右道:“还不献上好茶来。”又引着众人依次坐下,才问道:“几位施主登小寺,乃是小寺的造化。”宇文庆道:“久想来拜佛悔过,只恨身在官场,身不由自,抽不得身,久久来迟。”大师道:“人世常转,佛门常开,来了便是有缘人。敢问施主所来何事?”宇文庆道:“弟子来此,一是有心朝佛,二者有一事相求。”

大师点头而笑,引着众人上香,拜过了佛,便道:“施主,有事请讲。”宇文庆道:“弟子等心有一愿,长年未了,纵观这世上,也只有大师方可搭救,否则,必死无疑。”说罢,就欲跪下。大师急忙起身止住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更何况施主又慷慨相施。如有难处,老衲岂能袖手旁观,施主有话,但说无妨。”宇文庆听了,才回到位上坐了,谢了再谢。

一时,小童献上茶来,说些佛事。大师就道:“施主,请讲何事?”宇文庆道:“大师可否借静室讲话?”大师点头应允。宇文庆对赵油头几个道:“几位兄弟且坐,我同五弟借大师的静室说话。”即同钱由基跟大师往后厢禅房去了。三人到了禅房,进了静室,又叫小童上了茶。大师吩咐道:“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小童答应着,将房门带上去了。宇文庆就把事情来去说了一遍。大师听了惊道:“施主,此事岂能儿戏?此有灭魂消魄之灾,施主身在官家,又岂能不知?”宇文庆闻言,上前执大师衣袖,垂泪道:“弟子长年身在官场,对此岂能不知?只是此念如魔咒缠身,挥之不去,如何能脱?这个心愿不能了却,虽生而何益?如大师不肯出佛手相救,但求速死。”言罢,即泪如雨下。

钱由基一旁见了暗道:“果是大哥,这眼泪来得就是快。”大师却不言不问,只是手扶银须,暗然道:“如施主执意来往,老衲也不敢阻拦。只是老衲法力尚浅,恐难帮施主一、二。”说罢,就有送客之意。宇文庆那肯就去,复跪求不止,大师只闭目不语。钱由基一旁按捺不住怒火,心道:“常言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白发秃驴,收了钱却一味推脱,分明是嫌钱财不够,我须诈他一诈,或可有救。”想到此,挺身而起,倒把大师吃了一惊。

钱由基冲大师道:“这位大师,实说了,我们兄弟今天前来,本有两个打算,一是让大师救了,大师的大恩我们没齿难忘,我们兄弟几个几世谢你的恩。再有一个打算,大师不方便,我们兄弟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出了这门,便会自寻死路,跳河上吊,绝不苟活世上。”大师闻言,冷笑道:“小施主,莫作态吓人,老衲见得多。”宇文庆听了,倒在地上哭的更甚。钱由基又道:“今天看来,是大师的心硬,我们兄弟的福浅,只有死路一条了。”大师又冷笑一声。钱由基上前扶起宇文庆道:“大哥,明年今天便是我们兄弟的周年了。大师,我身上有块古玉,原是西王母凤冠碧玉,是我家传世之物,已历数千年,一直代代相传,戴在身上。我是个要去之人,又无牵挂,留在身上也埋没了它,就送给大师作个纪念。大师有空想起来,知道我们兄弟是死在大师的手上。”说着,拉开领带,从脖上解下一块碧玉来,递给大师,拉起宇文庆便走。宇文庆哽咽道:“也合着我们兄弟没缘份,送了大师,也是兄弟的造化。”二人扯手待走。

不料,大师朗声止住道:“难得几位施主如此意坚,老衲便顶着佛光,与施主行个方便。”大师说了,又细玩那碧玉,愈看愈喜,便揣在怀里。宇文庆与钱由基闻得此言,不觉大喜,忙问大师道:“但请大师明示。”大师道:“二位施主久居此处,想来也知顽石闹三界的事。”宇文庆答道:“道听途说知道些,只不甚详细。”

大师让着二人坐下,道:“这顽石原来是上界为西王母庆寿,装饰瑶池铺地之石。当时,时逢王母十万八千岁,玉帝降旨,征天地间异石十万八千块,为瑶池铺设之用。庆寿那天,整个瑶池装饰一新,千级台阶异彩生辉。可是这块顽石不甘铺路,横竖不平,将王母绊倒。王母大怒,骂一句庸才,将那顽石一脚踢下了昆仑山。谁也想不到,那顽石呆在山涧中,经历几世几载,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渐渐有了灵气,随风化作人形,且生的力大身猛,骨格不俗。这顽石记念旧恨,日夜求师访友学艺,练就一身好武艺,修成五行之术。其身化金形,便铜头铁脑,刀枪不入;其身若为木形,则化成大树,从大地吸取养分,可自我修复;其身若化为水,与水无异,形无定形,只是他是阳体,太稠了些,不甚好使;其身化为火形,雷火不侵,烈焰升腾,势不可挡;其身若化为土形,可入地十尺,隐于无形。这顽石也曾助人间平乱,天师除妖,立下许多功劳。因他是块顽石,又曾惹恼王母,遭庸才之责,虽有天功却无天封。即上不了天当神,又入不了地当仙,只得游于山水之间,做些逞强好胜之事,多少有些名气。

恰逢有一天,王母驾九色龙车回瑶池,正遇着这顽石。那顽石不知高低,上前扯着飞龙,要与王母理个是非,论个前后。王母如何看得上他,遂用鞭子抽了顽石几下,叫他松手。不想那顽石劣性不改,一手扯掉了王母的鞭子,伸手将九龙车打个稀烂,将随从的天兵神将也打的面目狼籍。王母直哭上天门,告上天庭。玉皇大怒,尽差天兵神将兴师问罪。不料,那顽石却有胆有识,聚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朋友,树起盖天旗,自封九天独尊锦袍大帝。伙同十妖八怪与天兵天将厮杀起来。可叹那些天兵神将平时养尊处优,无一是这顽石的对手。那锦袍怪逞着凶性,直打上灵霄宝殿,逼着玉帝当面下诏,让了天帝之位。那顽石竟装模作样当起天帝来了。直到后来,三虚出面,约了七十二洞神仙,一百零八处斗佛,才将那顽石赶出天界,收在如来的金钵中,浸在北海冷泉之中,后守押在垂云山万劫洞内,方平息了这场天乱。

只是七十二洞神仙,一百零八处斗佛酣战石怪时,杀的天崩地裂、海枯山摧,坏了上天的路,绝了地狱的轮回之气。玉帝自经那次劫难,也无心再过问三界之事,三界从此不通来往,各自为政。故此,几位施主,到如今,是鬼入不了世,人上不了天,皆此故了。”钱由基惊道:“此比孙猴子犹甚也。”大师笑道:“也出同类。施主即便是到了人间,一时三刻,也化的无影无踪了。”

宇文庆与钱由基见大师说到此,皆心虚了一半,不知如何答复,只好问道:“大师慈悲,可有灵丹妙药,渡弟子一回。”宇文庆又把铜门之事说了。大师道:“也是天机,非我佛之过。我佛法力无边,曾炼有还骨再生丹,专渡超生之人。后因三界断了往来,阎罗王就烧了此丹,幸老衲有渡人之心,于灰烬中找到了六颗。唉,这也是天数,就送给六位施主。到了阳世吃下,可化肉身,脱阴阳,渡平生。”宇文庆闻言大喜,忙与钱由基谢了。

大师从一旁墙上摘下个葫芦,倒了六颗红色仙丹递给宇文庆。宇文庆忙用手帕接住,收了起来。二人又谢了一番,大师笑道:“无须相谢,此去福祸难料,凶吉难定,少不了事事从头开始,受些罪,吃些苦罢了。”钱由基在一旁听了,不觉灰了心,去了半截英雄气,言道:“左一个受罪,又一个吃苦,还去个鸟蛋,不如在这一总受了就是。”宇文庆连忙止住钱由基,对大师道:“大师,弟子此去,可有登堂入相入捷径,聚财纳福之妙功?望大师指点迷津,早登惠岸,了却心愿。”大师听罢,一笑道:“俗话说,送佛送到家,救人救到底。老衲还有一物,就算个添头,送给几位施主吧。”

那大师说罢,转身来到静室墙角,就地上取下几块砖头,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的金纸,取出一本书来,递给宇文庆道:“施主如能细心揣摩,耐心体会,举一反三,日后必有大成。”宇文庆接过书来一看,见书上写着“厚黑学”三个字,即道:“大师,此书何人所著?”大师道:“此乃老僧一隔世之友李宗吾先生新著,专一论人世间之不经不类之举,无颜无面之行。若反而用之,则可得纵横之道,畅游人间,再无所惧。”

钱由基一旁不觉有些好奇,凑近伸头一看,见书名写着厚黑学,百思不解其意,忍不住问道:“大师,这是什么宝书?有什么神通可学?”大师笑着只是摇头。钱由基便有些不屑一顾,就道:“即无神通在里面,读过了又有何用?”大师道:“不是神通,胜似神通。人之千思不解之处,遇事遍逢坎坷之故,此书一读便可悟之。喜怒哀乐皆不发谓之厚,发而无所忌谓之黑,此书专讲厚黑二字。”宇文庆静思了一阵子,突问大师道:“大师,世上有一种人,都称之橡皮脸,不知厚黑上可做何解?”大师道:“橡皮脸有形,人人见之,虽在厚黑之列,却是初识门路,未得其妙。厚而有形,黑而有忌,不知其奥妙之处,大凡遇事,也只小事小吉,大事大凶,不可有大作为。”

钱由基在旁听了,不由笑道:“即然如此,我就不要学了,我天生就是个橡皮脸。”大师听了也笑起来,只是有些怪怪的,言道:“施主果是个聪明人。只是有些事有人知道才做,有人不知道却为之,这便是天性,也算天赋。即便有了天赋,还要有心计,凡事用心,才能做的游仞有余,而非一时之功所能做到的。老衲之所以赠书给几位施主,只因施主去后虽是肉身,但久居阴界,全无一点浩然正气。虽说邪不压正,但邪自有邪的好处,有人偏偏好它。几位施主若能以邪治正,方能久居人间,饱享人间烟火。”二人听了,似懂非懂,又若有所思,也不便多问,只得辞了大师,到大殿约了众人,又谢了大师,转回钱由基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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