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泰接替曾管家一整套活计,范铜山当薛金平的助手。这时的薛金平已是病体殃殃。年轻时的爱色无度;后来又染上抽鸭片的嗜好。每天不是亲美色,就是喷云吐雾。快到不惑之年方显老迈身衰。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天津卫地面不平静,小偷、三只手,这都属于小打小闹。绑票、劫道;明火执仗,杀人越货,这是平常事。天津卫有八国租借地,行凶、杀人、绑票的案犯,行凶作案后都跑到租界养精蓄锐去了。军、警根本抓不到他们的半根汗毛。
薛金印三人离开天津卫的那天晚上,新亚布匹绸缎庄刚要关板打烊,突然闯进一伙强人。两个强人拿着毛瑟枪点着东家脑袋、有三人拿着尖刀看住伙计,有两人把钱柜里的钱装进随身带来的褡裢。临走还把东家打翻在地,说:“识相的,别报案!”。曾管家想,老薛家在天津地面也待了几十年,从没得罪过任何人哪!黑道、白道上的人,更是不敢得罪,是谁对薛家如此下狠手?曾管家对薛家可算忠心耿耿,他盯住一个强人,坐一辆三轮车一直跟到日租界,结果被汽车撞伤,不治身亡。……
薛金平不怕强人的警告,当天晚上就报了警。又到黄家诉说了被抢之事。黄老太爷眯着眼想了又想说:“这几年没得罪谁吗?你要仔细想想哟?”薛金平翻来覆去把近几年的有关大事想了又想,其实他想起得罪国民政府秘书长那件事,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摇摇头说:“还是想不出来!”黄老太爷说:“好吧,我找市长说说此事,让警察局尽快破案!”黄老太爷走后,薛金平想起十几年前和那人争小苹果那件事,又想起市政府秘书长来提亲那档子事。是不是跟这个人有关?第二天警察局就派探长来调查此案。问最近有无和谁家结过梁子?薛金平当然更不能说那件事。探长又把柜上人员叫来询问,问抢匪来几人?手中拿的什么家伙?抢走多少钱?等等。然后勘查现场。忙到中午就去馆子吃饭。这样,一连三天问讯吃了三天饭,案情毫无进展。
薛金平的三女儿薛玫本应下午五点下学回家。但是等到七点还没回来,薛金平两口如坐针毡,派范铜山陪太太去找薛玫。找到学校,学校校长说:“学生已正点下学回家!”范铜山陪太太又往家返。就在半路,有一个人突然拦住他们的洋车,顺手给太太一封信。太太不知内情,急忙撕开信封,拆开一看,大叫一声昏倒在洋车上。范铜山赶快扶住太太,太太大叫说:“不得了,天塌了!”再看送信之人早已没了踪影。原来,信上写道,“拜上薛老板,你的宝贝‘三小姐’现在我们手中,想要三小姐,限三天之内奉三千大洋。过期不候。请三思!”太太哭哭啼啼回到家。薛金平听说三女儿被绑票,吓得魂飞魄散。静坐半天才说:“好吧,赶快筹措钱,去赎回咱闺女!”太太反复看那封信,说:“去那里赎哇?连个门牌地点都没有!”薛金平说:“别着急,绑票者只图钱,明天肯定会来信,信上肯定约定时间、地点!现在咱们就准备好钱!”一波未平,又来一波,接二连三遭遇打击,令薛金平身心难以支撑。薛凌、薛乔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三妹被人绑架的消息马上来到家。到家一看,爸爸躺在炕上,无精打采。母亲坐在一旁无声的哭泣。二姐妹气冲牛斗,说:“罢啦,明日咱们谁也别上班,咱们要会会他们!他们接二连三欺负咱们,以为老薛家好欺!”薛金平让人把王宏泰、范铜山叫到屋来,二人见过两位小姐,说:“东家,有何吩咐?”薛金平说:“两位大小姐过来,咱们商量一下搭救三小姐之事!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我已无力招架,只有全靠你们了。如明天去指定地点送钱、赎回三小姐,你二人敢和太太、两位大小姐一起去吗?”二人异口同声回答说:“敢去!”薛金平高兴地点点头说:“好!好!那,你们就商量一下细节。谁带钱?谁向前交钱和绑票人交涉?一定要一手交人一手交钱。要防他们撕票!”薛凌、薛乔看父亲说话有气无力,说:“爸爸,您早早休息吧!我们几人去那边屋商量具体事情!”几人商量完应付对策,黄家二位少爷赶过来。王宏泰和范铜山见过二位姑爷就回到自己房间,小哥俩就讨论薛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王宏泰说:“我想,薛家今天发生的案情,还是薛家得罪了人家。只不过你可能早忘了,可人家还耿耿于怀。”范铜山笑眯糊地说:“就像你和三姨太一起合谋劫东家那样,”王宏泰一听,说:“常言说,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短!你竟揭哥哥的疮疤!其实,那件事也是东家得罪了三姨太!”
范铜山说:“大哥,你有文化,有头脑,你分析一下,这几件事有没有内在联系?”王宏泰想了想说:“难说!不过我想,这些亡命徒胆子太大了!那边抢劫案正在侦破,这边就绑票!我也想,从前都说军匪一家,现在也可能是警匪一家,他们串通一气,亦未可知!”范铜山说:“大哥,你说,如果明天咱们去赎三小姐,要交起手来,你敢上阵吗?”王宏泰心里想,就你范铜山会点花拳绣腿,老子不会花拳绣腿,可摔跤逗劲你未必是对手!气哼哼地说:“老弟,是骡子是马咱明天见!”第二天,门面照开,营业正常。薛金平清闲地坐在东家座位上,显得悠闲自得。其实,两位姑爷打电话给他们的武术同仁,现在正在四处打探绑票人的行踪。这边,两位大小姐和王宏泰二人暗暗准备迎斗绑匪。这天白天,绑票者毫无动静。越是无动静,太太心里越没底。坐着坐着就呜呜地大哭起来:“老爷,快想想办法吧!就是把这个商号卖掉也要赎回我那苦命的丫头哇!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小姑娘,可不比臭小子,……”张氏生了三个丫头,把三丫头送给薛金平家,当时只有一岁多。薛金平家为薛金印抚养三个丫头,送走了两个大的,继续抚养小的,哪个都是心头肉!在太太面前,薛玫最小。当妈的哪能不心焦?况且,丫头已经十三四岁了,当妈的哪能不操心?薛凌、薛乔在一边劝慰说:“妈,您放心,绑票者是为钱,对小妹绝不会怎样!”其实她们心里也没有底。
天黑下来还不见消息,伙计们就关门歇业。此时王宏泰正和范铜山在街上暗访。忽然,一个人撞王宏泰一膀子,他正想说:“走路也不长眼!”却发现衣兜里插一张纸条,在路灯下一看,上边写着:“三小姐无恙,快把三千块大洋准备好!”王宏泰低声对范铜山说:“我回柜上,你跟上!”飞也似的跑回柜上把纸条交给太太,太太看后忙倒在佛龛前点香作揖:“老天保佑我三丫头平安无事吧!如我三丫头平安回来,我给你们天天上香,月月上供!”
范铜山小碎步一路紧跟那小子。那小子发现有人跟哨,加快脚步。范铜山看他走得快,自己也加快脚步。二人一起走出市区。看看甩不开范铜山,这小子索性就地一蹲,不走了。问道:“你是干嘛的?一路跟踪我干嘛?”范铜山说:“你是什么人?你领我来这里干什么?”那人说:“嘿,你是猪八戒告状——倒打一耙呀!分明是你跟踪我,反而说我领你来这里!你就吃我一顿好打吧!”范铜山心里好笑,我正想擒拿你,你却自投罗网!二人三拳两脚就打在一起。其实这小子只会瞎咋呼,一交手,就被范铜山打翻在地。范铜山一脚踏在这小子的当胸,动弹不得,哀求说:“哥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范铜山说:“说!你是干什么的?”那小子说:“哥们,轻点!我告诉你,他们一伙绑架了薛掌柜的三小姐,想要点银子花花,具体要多少?还要等我们老大点头!所以,今天让我送信,告诉薛掌柜放心,三小姐虽然长得挺爱人,让他们放心,我们可不是采花贼…….”范铜山得知三小姐不会出现意外就放心了。又问道:“说!三小姐现在哪里?”那小子说:“哥们!咱们道上的规矩,问到此处即该收手,你怎么不懂行规哪?……”范铜山说:“说!如不说可别怪老子脚下无情!”那小子怕吃苦,说:“哥们,你就饶了我吧!我要说了实话,我就小命呜乎了!”范铜山脚下一用力就痛得那小子哇哇乱叫,说:“哥们,我说我说!三小姐现在关在南市迎春院老鸨子那里!”范铜山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那小子说:“这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我哪里敢胡说?”范铜山抬起脚,那小子一翻身站起来说:“哥们,你到底是干嘛的?还真有点功夫?”范铜山说:“少问这些,老子干什么的还和你小子说?”心想,这小子知道事不少,决不能放他走。顺手解下他的腰带,那小子反抗说:“哥们,还用捆吗?这也太不够义气了!”范铜山把那小子摁倒捆个结实。说:“跟我走一趟!老实点!”那小子执拗死活不走,范铜山狠狠给他一拳头。那小子“哎唷”一声说:“哥们,手轻点!打死我想磬受我呀?”范铜山说:“你小子是煮烂的鸭子——嘴硬!”推推搡搡来到大道,叫来两辆洋车,二人坐上洋车回到柜上。范铜山把那小子押进房间,王宏泰、薛凌和薛乔跑过来问:“是绑票的吗?”范铜山说:“不错!虽不能断定他就是匪首,但他清楚把三小姐囚禁在迎春院!”薛金平和太太听说抓住一个绑票犯,马上来了精神走过来讯问。得知三姑娘被囚禁在迎春院,马上要范铜山、王宏泰、薛凌二姐妹快去搭救薛玫。薛凌给黄家二少打电话,让他带人前去接应。薛凌、薛乔、范铜山、王宏泰四人直奔迎春院。
……薛玫在望海楼附近的一座教会学校上学。每天有包月洋车接送。这天下午下学却没有那辆洋车来接她回家。薛玫在校门口徘徊等车。这时跑来一辆洋车,车夫说:“三小姐,对不起了,您包的那辆洋车路上出了点事,让我来接您回家!”薛玫还是个孩子,只顾着急回家,没有多想,坐上洋车就走。薛玫坐洋车有个习惯,一上车就迷起眼休息。估摸时间到了,再睁眼下车。今天估摸时间到了,睁眼一看,来到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她大声喊道:“你把我拉到嘛地方?”车夫苦笑一声说:“就让我拉到这儿!请小姐下车吧!”薛玫走下车,被两人扭住两手,给戴上蒙眼罩。薛玫挣扎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干嘛?”二人也不说话,推搡着薛玫就走。走了有十分钟,被推进一个房间。到了房间给揭开蒙眼罩。薛玫睁眼看,外边天黑,屋内灯暗,看不清被关到嘛地方。薛玫说:“你们想干嘛?”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让你老老实实听话!只要听话,嘛事都没有,只要不听话,就让他们给你开苞!”薛玫不懂那些行话,但她知道,准不是一句好话!看到这二人恶刹神的样子,嘴上就不再说犟话。她想,看来,他们为了钱绑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恐怕一时不会见到爸、妈,也不会马上来人搭救我!我要假装老实、听话,我要找机会逃走!薛玫也不哭不闹,听他们安排。她早早插门睡觉,不许关灯,门外有两个老女人把守。到了白天,房门窗户全部紧闭,还罩上窗帘,天气虽然是秋天,房内特别闷热。派两男两女把门,看守更加严密。第二天夜里,薛玫一觉睡到后半夜,起身要方便。两个老女人带她进茅房,就退到外边等她。薛玫故意蹲茅房不出来,急的两个老女人发火。薛玫哄着他们说:“两位大妈就行行好吧,太不凑巧了,又来了‘脏东西’,还得麻烦您给我取棉花!……”两个老女人说:“嘿,晦气!你去拿,我在这看她,”薛玫见走了一个老女人,说:“大妈,我还要净身子,看是不是给我弄盆水来?”“好,你是大小姐——”两个老女人嘟嘟囔囔都走了,薛玫一蹿就登上院墙,像狸猫一样顺墙儿跑。跳过几个院落,跑到院墙,跳墙来到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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