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三点,甄玉竹被日本别动队抓走。薛乔跟踪回来后和范铜山商量搭救方法。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招,二人着急得要死。就在这时,一男一女闯进二楼房间。
那男的进屋就跪地磕头,嘴里说:“侄儿有罪,罪该万死!侄儿给大姑、大姑父赔礼来了!”
那女的向范铜山道个万福说:“我给大姐大姐夫赔礼!”
开始范铜山没看出那二人是谁,一听声音才知是弟妹赵秀琴和侄儿赵铁栓。
范铜山和薛乔连忙扶起二人。薛乔和妗母亲热。范铜山就和赵铁拴拉嗑。
拉了几句嗑,觉得奇怪,这二三年没听到他的消息,就问道:“侄儿这几年去哪里发财啦?”
“侄儿这半辈子没办好事,所以不得好报!”赵铁栓长叹一声,不由得泪流满面,哭诉说:“后来我们不敢在天津卫作案,就去外围抢劫。结果在胜芳镇翻了船,五个弟兄被抓,后来被官府砍了两个;我自己跑出来,躲过一劫,可是没有落脚之地,就被鬼子奸细诱骗到关东军训练基地,在那里学了三年泰拳,就和鬼子杀回关里。在训练基地时我和一个日本女教师最好,我们都要结婚了。谁知这下子惹了麻烦。她后来有了男人.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他要报那一箭之仇,这就是我被追杀的原因。那次在无终山下,鬼子派来四个杀手劫杀我,都被我打死,但我却中了一枪,若不是妙仙师太等人救我,我早就死在荒山野岭里了。师太把我藏在山洞里,躲过鬼子的三次搜捕。师太不计前嫌,给我精心医治枪伤,每天给我送医送药、送吃送喝,经过三个月的治疗,终于使我康复。在师太的感悟下,我认识了我以前的罪孽深重,我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现在我没脸再见亲人!”
范铜山听后感慨万千,说:“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的道路还长的很哩,总有你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有决心,……可是,不知侄儿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铁栓说;“大姑父我刚刚说的是让您老知道我从此要改恶从善。你老先别问我今后的打算,先说大姑父眼前事吧。我和我二姑是奉了妙仙师太的指令前来。她老人家前天就掐算说,大姑有大灾大难,要我二人先行,她和莲花姑随后就到!”
范铜山和薛乔听了又惊喜又高兴。惊喜的是妙仙师太的神机妙算;高兴的是有师太鼎力相助,没有不成功的。还没有说几句话,妙仙师太和左莲花就应声赶到。
范铜山和薛乔忙给师太施礼,说:“感谢师太出手相助!如何相救还望指点迷津!”
师太说:“这个鬼子奸淫邪恶,心狠手辣,甄施主性烈刚强,恐有大难。但此事只宜今夜动手。为防鬼子报复,牵连亲族,范施主暂关此间商闾,能遣能走,躲避风头。……今夜何时动身,我自会说之。谁去救甄施主我自有安排:莲花、铜山、铁栓和我入内;薛姑娘、秀琴二人在外接应。好,按我说的去办,其他人养精蓄锐先自小憩吧。”
范铜山让老父带着孙子、带上柜里所有钱两马上坐火车回唐山。薛乔通知职员把自行车散件封装入库。把组装好的自行车送到百乐大街1005号。薛乔打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一切安排妥当后,范铜山、薛乔就准备晚上的战斗。大约晚上八点,妙仙师太说:“现在更衣换装,带好器械,立刻出发!”
这夜,正是月末,云遮星斗,天黑如墨。街上路灯,如鬼火闪烁。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鬼子的巡夜宪兵开过。薛乔和赵秀琴二人在前头带路,妙仙师太四人在后散开行走。
走了不过五里远就来到别动队驻地。这是五大道的租界区。这座洋房当年是德国领事馆。周围是花墙院落,院里当中一座三层洋楼,日本人又在楼外的东西两厢建两排平房,这是为队伍出动方便。院子大门有两个哨兵,师太就转道南北花墙,里边有一条狼狗刚要呲牙,师太甩出一枝毒镖打进狼狗的血盆大口,一声没叫倒地死亡。听里边无有动静,师太这才纵身跳进院内。接着,范铜山、赵铁栓、左莲花三人跳进院里。
师太如有人指路一样直奔龟田的办公室。推门进身,顺手甩出一粒石子打在龟田的太阳穴上,范铜山上前一脚踢碎了龟田的脑袋。赵铁栓从龟田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拿走挎在腰间的王八盒子,赵铁栓和范铜山就下楼收拾岗哨。二人从两方向摸近岗哨。范铜山一个“劈山掌”、赵铁栓一个“斩葫芦”,两个哨兵一声没响倒在地上。妙仙师太保护左莲花,左莲花背起甄玉柱快步下楼,左莲花力大脚大背着甄玉竹跑出别动队大院。
赵铁栓对范铜山小声说:“大姑父,我们要开车走,您先出去!”
赵铁栓凭着对大院的熟悉,到车库拿出钥匙就发动汽车。鬼子此刻都在室内打牌、喝酒、唱歌,对汽车的进出根本不在意,还以为是龟田队长带着“花姑娘”去外兜风哩。
赵铁栓把汽车开出来,左莲花把甄玉竹放在汽车上时还没有清醒。薛乔说,她要把消息告诉父亲。妙仙师太嘱咐她回家要小心。
大家上了汽车就走了。妙仙师太让赵铁栓把汽车开到宜兴埠。
这时出天津卫可不容易,因为凡是汽车能走的路口全有鬼子哨卡。
赵铁栓说:“大家放心,我一定把大家送到宜兴埠,等我开到一个安全地方还是看看我大姑为嘛还不清醒?”妙仙师太伸手去掐甄玉竹的人中,有了一点气息。
赵铁栓把汽车开到路灯下,妙仙师太一看,大惊失色,说:“不对,甄施主吞了金饰品了——快开车!”
一句话吓得范铜山晕倒在车上。原来,就在甄玉竹思想如何对付龟田时就吞下手上的两枚纯金戒指。当时还没有反应,后来就渐渐失去知觉。
快出天津卫界河时,河边岗哨命令停车检查,赵铁栓用地道的日本话和哨兵对话。两个哨兵规规矩矩放行。赵铁栓掏出王八盒子对这两个鬼子“砰砰”就是两枪,开着汽车就走了。他知道鬼子夜里不敢出城追赶。
汽车开到宜兴埠,范铜山几人急忙把甄玉竹抬到家,一家老少痛哭失声,各个哭成泪人。
范铜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全家人咬牙切齿痛骂东洋小鬼子!
甄老先生马上把脉。把脉不久摇头说:“来晚了!来迟了!早来半点钟,可以用穿心草[韭菜]裹着棒子面硬吃下去,排便时就可把金饰品带出来。现在已金沉胃底如刀扎,老爸已回天无术了!可怜我的儿啦,可要我的老命啦!”
甄老先生带头一哭,全家人哭得更厉害了。
妙仙师太在一边揉揉双眼说:“请老施主节哀,老尼有一语想说,不知可否?”
甄老先生抑住悲声说:“请师太明示!”
妙仙师太说:“老尼的推论有两分法。世上之事有一失必有一得,反之有一得也必有一失,这是阴阳变法之规律。按卦算,甄施主是个脾性刚烈之贵人。怎奈遇上东洋鬼子厚颜无耻。宁可玉碎不要瓦全这是甄施主的崇尚贞节,流芳百世。女儿逝,将在哪入土为安?”
甄老先生想,事情就是这个道理。女儿去也,儿媳归来也。一悲一喜。一失一得。老尼就是劝咱解哀向前看。这里还内涵是女儿终归哪家?想到这里,头上冒汗。嫁出去的女儿哪能在妈家发丧?这可是大忌呀!
等老伴停止哭声说:“你光知道哭,这丧事谁来作主?”
老伴说:“在哪就哪发送呗!”
甄老先生说:“你见过谁家发送过自己出门去世的女儿吗?”
老伴说:“对呀,这事还得说说。咱这女儿还是两家跨,这可咋办?”
甄老先生说:“好办,先后有别,让他两家商量。”
甄老先生把儿子叫过来说:“你去天津卫请你大哥马上来!”
范铜山想,这个事情还真让人挠头。我要全揽过来又怕薛家有意见。我拱手不管我又对不起甄玉竹。赶过来说:“我们哥俩去吧!”妙仙师太从中阻拦说:“范施主不可,现在鬼子必然正在到处抓捕,……。依老尼之见,两家不必争,应依薛家为主!”
甄老先生悬心落地,说:“好好,就依师太的意见!”
薛乔回到父亲那里,把事情经过一说,薛金印就知道甄玉竹命悬一线,马上考虑甄玉竹的最后归宿。二弟已故多年,现在不能再当孤魂野鬼了。
一见甄玉栋到来薛金印就大哭起来。薛家对人对事例来通情达理、宽厚待人,这是众口一词。甄玉竹在世时处事和薛家人如出一辙,薛家和甄玉竹的感情笃厚。薛金印擦干眼泪叫来薛凌和薛乔两个女儿,立刻带钱去宜兴埠。现在,鬼子正在全城搜查。为了安全,四人坐上三轮车绕道走。到了宜兴埠,薛金印马上和范铜山商量发送甄玉竹丧事。
范铜山说:“东家,不用说了,师太已定:应以薛家为主!我辅助就是。”
薛金印非常高兴连声说好好好!
眼下正是农历六月,天干地旱,发丧事不可迟疑。说动就动,妙仙师太亲自给甄玉竹净身更衣,念经做道场,然后入殓,把棺木装上马车。
昨天半夜派人骑马去杨柳青叫三丫头,如果顺利也应该回来了。又等了半个钟头,还不见回来,无耐,只好让老大薛凌打幡抱罐。这次请来四辆马车,一辆拉灵车,范铜山和甄玉栋就守在灵车上,一辆拉纸扎车,赵铁拴坐在纸扎车上。一辆车拉孝子,薛凌、薛乔、左莲花三姊妹就坐在孝子车上。薛金印、赵秀琴和妙仙师太坐在亲人车上。从宜兴埠到薛金平的老家,抄近路走有三百多里路,白天黑夜马不停踢也要走两天。为了防止尸体发腐,每隔半个时辰赵铁栓和范铜山就往棺材上喷白酒,每次喷完白酒,酒辣熏得二人眼泪、鼻涕满脸流!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早晨一发车,三匹马从后边追过来。近前一看,甄玉栋和赵铁栓认识去杨柳青叫薛玫的那位。另两个人却不认识。三人滚鞍下马,介绍说:“这两位是薛玫的同学!”
薛玫的同学拦住前边的马车,跪在地上说:“望薛妈妈在天有灵,让我们代您的女儿薛玫叩拜三声。敬请薛妈妈原谅您的女儿忠孝不能两全。”
二人点上冥纸,又三叩首,起身说:“我们向各位长辈问安!实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我们薛队长去太行山开会。还要去太岳学习,所以没在杨柳青。这件事就让我二人来!”
薛金印一听,三丫头去太行山开会,……听出来了,三丫头可能就是打鬼子的“八路”!心里高兴,心里也害怕。范铜山其实早就知道薛玫的底细,怕甄玉竹担心从不和她说。赵铁栓听后也知道八路是打日本的,……自己要能参加该多好哇?在场的人都各有所想。
二人向大家躬身施礼说:“请大家注意,这里是“日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管辖地。日本别动队在这里活动很猖狂,很凶恶。请大家时刻警醒!请原谅我们不能一路陪同,再会吧!”
三人起身上马,往回走去。
天到近午,太阳晒得越来越热,看看周围一片半人高的庄稼,薛金印说:“天太旱了,天太热了,咱们还是先找个阴凉休息吧!”
把马车赶到树荫下,范铜山和赵铁拴跳下车拿起酒瓶往棺材上喷酒。其他人就坐在一边煽风擦汗。
忽然妙仙师太看看四周说:“不好,远处有事!”
师太眼观十里,十里内能辨清眉毛面目。耳可听五里声响,五里内可听清谁的脚步、喘息声。
范铜山和赵铁拴跳下车说:“师太,那里有事?”
师太说:“我看到五里远处有两个便衣鬼子追一个中国人,这人左臂负伤正向咱们这里跑来,你二人要设法救人!不许用枪!”
赵铁拴答应说:“是!”赵铁拴的那把王八盒子还带在身上。
范铜山一拉赵铁拴说:“你在左我在右一人对付一个!”
左莲花、薛凌、薛乔三姊妹也跃跃欲试,妙仙师太说:“不要急。鬼子自然会往这边来!”
范铜山二人躲在庄稼地里,就等鬼子到来。前边跑的正是一个中国人。他看到这边有送葬的马车就直奔而来。左莲花三姊妹马上把他拉上马车,马车上正好有一件孝子袍,穿上孝子袍戴上孝子帽,就像一个奔丧孝子。两个鬼子便衣追过来,只顾向马车看,没想到突然遭到突袭,再想还手,已经没有回天之术了。范铜山一个“穿心掌”,直拍一个鬼子的后腰,鬼子当时就毙命。那把王八盒子就成了胜利品。赵铁拴来一个泰拳“扎花环”闪肘照胸,肘击前胸,倒地身亡。还怕他不死,又补一脚。这一脚踢在裤裆上,阎王救命也困难。他顺手抄起一把王八盒子。
坐在车上的那人亲眼看见两个鬼子一瞬间就吹灯拔蜡,嘴里说:“万分感谢你们救我!我要走了!”
说完脱掉孝袍跳下车,向大家鞠躬敬礼就要走,范铜山和赵铁拴追过来说:“喂喂,老乡,把两只王八盒子给你也好防身!”
“老乡”接过王八盒子说:“太谢谢乡亲们!”他揣起两把王八盒子走进了庄稼地。
这时已经晌午了,算算时间,马车最快还得六个钟点才能到家。薛金印就招呼车把式赶车,要找个饭铺吃午饭。四辆马车顺着官道走。那时,只有官道,就是能够走大马车的宽马路。走了一个钟点也没看见一个饭铺,大家已是饥肠辘辘。马也该吃草加料。走着走着,迎面走过两个人,在官道上一摆手说:“停车的有!”
范铜山和赵铁拴不让别人下车。二人迎上去,赵铁拴问:“为嘛停车?”
两人说:“要停车检查!”
赵铁拴说:“你要检查嘛?”
一人说:“怀疑那棺材里藏八路!”
赵铁拴抡起胳膊就是一掌,这一掌把那人打出去有三丈远,还摔倒在地。打了一掌还不解气,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他妈地不是人,你们家往棺材里藏活人?欠挨收拾!”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拔出手枪:“我看你是不想活啦?”
他还没有打开保险,早被赵铁拴抢在手里。
他的同伙立刻掏出手枪说:“什么的干活?”
范铜山一听是个小鬼子,一脚把他的手枪踢飞。四人就战在一起。两个鬼子很有底功,前三个回合还能应付,后三个回合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最后,范铜山一脚把鬼子踢到路边的小河沟里。赵铁拴把那个鬼子举起来头朝下摔个倒栽葱。二人把鬼子的死尸扔到庄稼地里,用土埋好。两把王八盒子装进二人兜里。四辆马车目标太大,为了防备鬼子的追击,赵铁拴提议大车不走官道走小路,就是绕点路也值得。大家忍着饥渴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个小山村,找到一个饭铺,这才吃了午饭。
太阳下山了,大车乘夜色前进。走到半夜到了大山寨。这个家只有薛玫的妈妈和她的后来丈夫二人。薛家的房地产全交给她两口当家作主。马车拉进薛家大院,招徕众乡亲连夜搭起灵棚,把甄玉柱的灵柩安放在里边。烧香,点纸,摆放纸扎。当夜由范铜山、赵铁拴、薛凌、薛乔、左莲花几人守夜。安排完这些事,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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