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山雨欲来,岁末的黄昏四野冷风嗖嗖,青城官道上攒走的行人不禁打个冷颤,将脖子缩进衣领,脚步加快,引颈四望,寻找旅店温暖的望旗。
暮色之中,只见一男一女两骑,从夜雾中疾驰而来。
这少男少女均是武林人打扮,只是那女武士脸蛋身腰美得出奇,一头青丝黑得如膝如墨,浓得如雾如烟。只在右峰盘一个简单、随便的发髻肩,不施任何一件头饰,由着它如泉如瀑地向着肩下,背后、胸前飞泻下来。一双眉毛微微上挑,呼应着那长长的睫毛,把一双美目衬托得惊人的艳丽。
大概是一日的马行,这美人儿此刻的神情带着几分的慵懒,黄底描金的披肩下,一袭火红的风裹住了她的身子——一派无言的娇媚,泛透了她的全身。
“师姐快看,那不是一家客店的灯笼?”说话的正是令狐玉。那被他称为“师姐”的美貌少女正是莫小娟。
这师姐弟二人一年来横穿了中土,一路赶到天山,却又得知这魔头已赶往四川青城,故又千里迢迢一路追踪而来。
两人都是一身劲装,背上行囊中插着一把带鞘长剑,一天一夜的攒行早已又累又饿,待到辨出了客店的灯笼,俱各大喜,加快脚步,直奔灯影绰约之处而来。
二人到得客店门口,却见这官道上的客店颇有气派,乃是一座很大的四合院,门前右方有一个大马厩。厩里马声嘶嘶,似乎关了不少马匹。
进得院门是一间大屋,却是一间有十七八张圆桌的酒店。当头一挑望旗,写的是“笑迎四面宾客,醉倒八方英雄”。
姐弟二人进得酒店门,举目看到的却是一付横联,字迹潦草豪放,写的是“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咱们恐怕来得不巧,也不知还有没有空的房间?”那莫小娟在跨进院门之前,眉头微微一拧,转头对师弟轻声说道。
“师姐真是乌鸦嘴,咱们大门还未进,你怎么就说没有了房间?”这少年赶了一天一夜路程,正巴望着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的被窝,听得师姐此言,心下不乐,顶了她一句。
“你小娃娃家粗心,你不见那院门右首的马厩里少说也有三二十匹马?你当这是牧马人的家?这些马都是客人骑来的,傻瓜。”这少女呵斥了少年一声。
少年想了想也对,扮了个鬼脸,没有再吱声。
果然如少女所言,一进酒店,却见已热热闹闹坐了一屋的客人,好在还有当门的两张空桌子。
这师姐弟俩拣了一张坐下,从背上取下包袱,连同两柄长剑都放到桌上,招呼店小二过来。
“两位客人是要吃饭还是住店?”那长着一张快活面孔的店小二,走过来将桌子象征性地抹了一抹,殷勤问道。
“吃饭住店都要。”令狐玉赶紧答道。
不料这店小二却面现难色,迟疑了一下,方吞吞吐吐道:“吃饭倒是没问题,可这住店……?”
“怎么了?”少年见状不悦。
“不瞒二位客人说,这几天住店的客人一下子撂满了起来,十天里来住店的客人,比我们平时半年还多。都是因为后天将要进行的邛崃崆峒为争夺武林霸主,在青城山大比武的关系。二位客人想必也是来看比武的?”小二一开口就收嘴不住。
“我们姐弟二人大老远从陕西赶来,正是想来瞧个热闹的。小二哥,你看咱姐弟俩都是孩子家,这黑天黑地的,又人生地不熟,却哪里去寻住处?就只有拜托小二哥想个办法,咱姐弟二人就此谢过小二哥了。”
这少年一张嘴巴比蜜还甜,一口一个“小二哥”的,倒让这小二不好回答。因为店里实在没有住处了,就连走道里也铺上了稻草,权作临时床铺。若是这少年一人倒好想法,可这里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妙龄少女,这就有些难办。
“这样吧,二位先吃饭,待我想个办法,一会儿再说好么?”店小二这几天见了不少举止粗鲁,穷凶极恶的武林人物,张口“大爷”闭口“老子”的,一意不合便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打出手。如今见了这彬彬有礼的师姐师弟俩,自有说不出的好感,便决意要帮他们一下。
师姐弟二人闻言大喜,谢过了小二,坐下来开始点酒菜。却见这酒店中的客人多是些劲装带刀之人,口中议论之事,多半与后天的比武有关。
少顷,小二将饭菜端将过来,却是一大盘卤牛肉、一碟麻辣鸡、一大海碗肉汤,几样小炒,外加一壶邛崃老窖酒。
这姐弟二人谢过了小二,忙忙地拿起筷子吃饭。这少年将那壶中老窖酒倒出半碗,少女看了少年一眼,“休要好酒贪杯,明日还有大事。”说毕就不再管他,只顾低头吃饭。
姐弟二人一边吃喝,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周围人谈话。
邻桌坐了七个汉子,正在争论什么。见这师姐弟进来,听得他们的外地口音,中有一人笑道:“今番是越来越热闹了,连这些少年男女也大老远跑来看热闹。喂,林兄,依你之见,这次大比武将是胜负如何?”只听那被叫到的人说:“既是比武,耒比之前,谁也不能轻言成败。你岂不闻‘江山自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么?然而不管怎样说,此番这次比武,却是我长了这么大来遇到的第一大武林盛事。这崆峒派高手如云,‘崆峒剑’素称天下无敌,称霸了武林十数载,今番却是遇上了劲敌。刘兄,你和‘邛崃派’‘崆峒派’的人都交过手,依你之见,这‘邛崃剑’和‘崆峒剑’究竟孰优孰劣?”
那被称为“刘兄”的汉子沉吟了一阵说:“这‘崆峒派’的剑法虽是天下无敌,但它从来是单打单斗,而‘邛崃派’的剑法虽不如‘崆峒剑’那样变化多端,却听说三年来已操演出七十二番变化的‘邛崃剑阵’,专门用来对付‘崆峒剑’的弱点,所以究竟鹿死谁手,目前还难见分晓。”
另一个红脸膛汉子说:“此番比武,精采不在比武本身,而在于观看比武之人。据说两派人合请了少林武当等八大门派掌门人来作裁判,以保证比武结果的公正不阿。而在两派决出胜负之后,在场中人还可以自由向胜者挑战,最后的胜利者将成为武林新霸主。凶险呀,这普天之下,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有多少藏龙卧虎的高手没有露过相,此番比武,也不知要见识到多少精采的功夫,这却是百年难遇的长见识的机会。不过,我个人倒是希望这‘邛崃派’胜。”
“这却是为了何故,李兄?”那桌前另一个年纪较轻的汉子问道。
“这‘崆峒派’虽是以剑法独步一时,但该派似乎不很注重其弟子们的人品修养。崆峒弟子们在江湖上行走时,多因本派的霸主地位而盛气凌人,目中无人。这正如俗话所说‘骄兵必败’,单从这一点上看,这‘崆峒派’恐怕气数已尽……”
“李兄之意,我却已窥知。人所共知,‘邛崃派’弟子多为女子,所习剑阵也多用美女之名,什么‘仕女簪花’,‘昭君出塞’之类……,李兄一向怜香惜玉,怕奠是爱屋及乌,将偏心用到了‘邛崃派’身上,今后想到邛崃剑女中,弄个老婆……”同坐一汉子多喝了两口,与这李兄开起了玩笑。
这汉子说这些风话时,正端着一杯酒放在嘴边没有喝,此言未毕,却听得“叮”的一声,那嘴边的酒杯竟在手里炸裂开来,这汉子见此变故,目瞪口呆,那杯酒全泼到了自己袖口和胸前。
那汉子又羞又恼,忽地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下,高声说道:“何方高人躲在暗处发射暗器作弄在下?若是在座的哪一位‘崆峒派’高手不同意在下的看法,后日自去好好打赢这一仗就是了,何必在此酒店中逞能?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公论,我等弟兄间随意说话,却是不曾惹了谁人。高人手段再高,难道你封得住天下众人之口……?”
这汉子“口”字刚落,却见一鸡腿忽地飞来,打在说话这汉子嘴上,这汉予嘴里给塞进了半截鸡腿,顿时出声不得。满屋的客人见此变故,全都停止了说话和咀嚼,将头扭向出事这一边,只见这汉子形状甚是滑稽,心里想笑,但想到那作此恶作剧之人手段之高,却又惊得不敢发笑,方才热热闹闹的酒店,一时竟沉寂下来,只听得这被捉弄的汉子沉重的呼吸之声。
这令狐玉眼尖,早已看清那暗器和鸡腿来自何处,却是两个清秀少年,躲在屋角落一张圆桌之后,伏在桌前,假装让酒呛了一口,却在掩口而笑。
突然,钭刺里飞出一双筷子,轻飘飘往那汉子堵在嘴里,的鸡腿飞去,竟双双插入鸡腿,但见那鸡腿让那两支筷子挟着,竟象是自己长了翅膀,滴溜溜飞离那汉子之口,半空中打着旋,径直飞到那两个埋着头窍笑的恶作剧少年桌前,“卟哧”一声掉进二人面前一碗汤中。只见那滚烫的汤水飞溅开来,烫得两个少年尖叫一声,从桌前一跃而起,听那声音,却是两个女子!
似乎为了证实这一点,这两个女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两枝筷子飞来,分头而至,挑起两个女子头巾,却见二人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开来,现出两张少女面孔!
两个少女脸孔涨得通红,将身子站将起来,手往桌上一按,双双飞离原地,往屋角几个汉子猛扑而去。
两个女子也是眼尖,在座之人谁也没有明白此间发生的变故,她们却已然看清了那掷出筷子之人。
此时只听得一声狞笑,又是几只筷子接连打出,连连击中两个女子穴道,一眨眼,里间桌上坐着的几个汉子中早已跳出一人,转眼之间已闪到那恶作剧女子身前,伸手将两人长发攥在手里,仿佛牵了两头绵羊,一拖拖到屋中间,再一脚踢翻一个,方始一声狞笑回到坐中。
这一切变故,俱是在瞬间完成,众人见了这等绝技,无不大惊失色,一看那露下此一手绝活之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驼子。再看与他同伴之人,却是一个比一个长得怕人,仿佛是从地狱里集体越狱逃逸出来的无常鬼判。只有一人躲在灯影中看不清楚,想必也是这四个凶汉一伙。这师姐,弟二人全都大吃一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正是那“佛门四凶神”却又是谁?!
莫小娟师姐弟二人万万没想到,突然在这里与追踪了一年之久的仇人狭路相逢了,自是热血上涌,分外眼红。
这令狐玉早已将手伸到剑把之上,却让师姐偷偷一把攥住:“师弟,别忘了师父之言,万勿轻易动手!况且,我们并没有证据说一定就是他们。”
令狐玉如梦初醒,将手离开剑把,低下头来端起酒杯,一只手犹自簌簌发抖。那莫小娟怕少年出事,忙用那一双俏眼四处寻找先前那答应了帮忙的店小二。
这店小二乃是伶俐之人,一眼瞥到少女的眼光,立即飞也似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小二问道。
“小二哥,咱姐弟俩已是酒足饭饱,今日连日劳顿,想要早点歇息了。不知客房的事可曾安排好?”少年已从方才的盛怒中缓过气来,抢先来招呼店小二。
小二曰:“小爷但请放心,此事已安排妥当。小人在店中也有一间小屋歇足。今番客人太多,腾不出房间,小人就将自己那房间让与二位安歇。只是那房间太小,且又只有一张床,你们姐弟二人只好将就挤一晚,让小姐睡小人的床,小人再去弄点稻草,在屋里为小爷搭个地铺如何?”
少年听得此言,心内感动,说:“小二哥如此帮忙,我姐弟二人只好领情了,只不知小二哥却去哪里安歇?”
小二道:“小人去街角赌馆掷一夜骰子,借机玩它一晚也是乐事,小爷就请放心。”说毕就请二人跟了自己来。
姐弟二人谢过了,起身跟了小二去,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始终目送着他们上楼。
二人随小二进得房间,却见这房间果然小得可怜。一张小床之外就只有一桌一凳的空间,连打个转身也难。
姐弟二人将包袱放到床上,莫小娟松了一口气,对令狐玉道:“此间虽小,却是风吹不进雨淋不着,安歇一夜却是不碍事的。也难得这小二哥如此盛情,否则咱师姐弟二人,此时却上哪里去找宿头?这种比武盛会,怕是处处客店都爆满了。弄得不好却要露宿街头。待会小二哥进来,你把出点散碎银子与他。他若将房间让了我们,自己去赌钱输了,却不是叫人家两头受损,咱们却是于心何忍?”
这令狐玉答应了,却见店小二已一阵风进来,抱着一大捆稻草,在床前地上铺开了,又转身出去拿来一条被子一只枕头,少顷又送来一桶热水:“小爷、小姐,今日走得乏了,早点安歇,休要耽误了后日的热闹。若无吩咐,小二就此告退了。”说毕,转身就要出门。
少年叫住他,将一锭一两的银子塞到他手中,说道:“小二哥,咱姐弟带累你没了地方睡觉,今番且请将此去做个赌本。”
店小二连连推托道:“这却是使不得,小人是看了小官人和小姐通情达礼,不象别的好汉那么吆三喝四,不懂礼貌,这才为二位想了个法儿,还得委屈小爷睡地上。如今收了这银子,却显得小二不仗义。”说毕便将那银子寒还到少年手中。
少年自然不肯收下,诚恳道:“小二哥一片好心,岂这一点儿银钱可以酬谢得了的?此不过是请小二哥去代我去输点钱,蚀财免灾,求个出门的好运气。这一锭银子小二哥若是不受,便是嫌少。”
店小二见少年说得诚恳,也就不再推托,将那银子揣入怀中,道了谢下楼而去。
姐弟二人看得小二远去,令狐平走过去关好门,对师姐说:“不想在此能碰见这四个魔头,刚才师姐却是如何不准我动手?”
莫小娟道:“我一直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头。”
令狐玉道:“师姐又发现什么了?”
莫小娟道:“这几个魔头应该说是早就发现了我们在与他们作对,为什么一直不对我们下手?
今天的事情最为奇怪,‘佛门四凶神’在江湖上作了几十年恶,从来没有人看见他们现过身,实际上,他们究竟是不是四个和尚,也很难证实,为什么会在今天,突然按照江湖上的传说的模样一齐现身在这酒店中,而且还仿佛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还要的公众面前惹祸生事,这些都大异于‘佛门四凶神’一向的行为。”
令狐玉道:“如果说他们是假的,那为什么会有人要假装他们?难道他们不知道,‘佛门四凶神’结怨太多,假装他们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天下有多少仇家正在找他们?
假装他们的人若要想自保,得有多么高强的本事?而既然有如此高强的本事,差不多也就是当代大宗师一流的水平了,既然有这样的水平,又何必要自贬身份去假装这几个臭名昭著的魔头?这样看来,他们又有可能是真的。”
莫小娟道:“师弟的分析真是透彻极了,他们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的身份和外表就已经在众人面前曝光了。这也就是说,他们觉得,现在已经是应该将自己的身份和外表曝光的时候,否则他们决不会这样干。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主动曝光的呢?”
“是呀!”令狐玉也在苦苦思索。
“师弟不见那四个魔头身边还有一人?”小娟走到窗前,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了四下无人,转回来突然对令狐玉问道。
“我也看清了他们是一行五人:那一个却躲在灯光阴影之处,看他不清,想必也是这些歹人一伙。”少年道。
“兄弟正要和那驼子动手之时,为姐的见他欠起身来,在驼子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此时他半个身子在灯影之外,为姐的已经看清那汉子是一身头陀打扮,满头的红发……”
奠小娟轻声对令狐玉道。
少年听得此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方才他正坐在地铺上解鞋袜,此番那手却僵在那里抬不起来了:“师姐可是的确看清了?”
“千真万确。”少女道,脸上神色极为紧张。
“连这个赤发魔头也公开亮相了?”少年惊道。
奠小娟点了点头,道:“几个凶神一齐亮相,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两天恐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师姐,你想过没有,这几个恶魔是如何成了一伙的?
单是一个赤发魔头也是够缠的了,现今他们又连起手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是呵,这五个魔头连手,这就会使这下我们的事情更难办了。”莫小娟忧心仲忡地说。
“师姐……?”少年惶惑地低声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师姐这种紧张的样子。师姐是个稳重而矜持的姑娘,很少有乱了方寸的情况。
“也许他们是最近才勾结在一起的,可是他们为了什么原因而这样勾结在一起的呢?难道凭着这四个恶魔的本事,还有什么他们解决不下来的问题吗?他们此番携手前来这个地方,必定有某种很重大的原因。”奠小娟沉吟道。
“很显然,这几个魔头与那赤发魔头搭档,肯定与那魔鼓有关。而他们此番结伙来到青城山,也肯定与这场大比武有关,可这场比武与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少女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四个魔头与那赤发魔头火拼一场,然后我们从中取利,夺取魔鼓,最后再全部干掉这几个魔头呢?”令狐玉道。“这也正是我在寻思的事。我想,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先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的意图弄清楚了再说,你说呢?”
小娟对师弟说。
“行,反正我一切都听师姐的,咱们就走着瞧瞧吧。”
令狐玉同意道,一面站起身来去将自己的地铺整理好准备睡觉。
莫小娟也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窗前,再次将门窗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看都妥贴了,方把桌上的长剑拿起,放到自己枕下。少年也走到桌前拿过长剑,照师姐那样将长剑寒到枕下,打个呵欠,说:“那就睡罢,一切都等明天再说。”说毕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师弟……”令狐玉睁开眼,发现师姐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十分奇怪。“师姐?”少年将手伸出来,拉住师姐的手。
“嗯……”莫小娟心事重重,脸上布满红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少年说。可她犹豫了一阵,却又转身上床,一掌扇熄了油灯。
令狐玉见师姐欲言又止,也不便多问,拉过被子来蒙住脑袋,不久便发出了呼噜之声。
少女想了一阵心事,不久也就入了梦乡。
是夜三更时分,少女于梦中似听得房上有人轻轻走动,睁开眼正欲发声查询,突见一条黑影象一只乌黑的大鸟,无声无息从窗外飘将进来。
少女一惊,手伸入枕下正欲拨出长剑,那黑影已悄无声息飘到面前,出手如电,点了少女穴道。少女挣扎不得,被这鬼魅般的闯入者挟在腋下,再度从窗口飞出。
窗板一声轻响惊醒了少年。少年于黑暗之中依稀看得一个人影挟着师姐跳出窗口,急忙大喝一声:“是谁,还不给我站住”果断的翻身起来,抽出枕边长剑,从窗口一跳而出。
少年跳到院子中间,黑暗中凝神细昕,似有声音住西而去。
少年提剑纵身赶去,见那黑影轻功甚是了得,腋下挟着少女仍然行走如飞。少年奋力追赶,终于在一里开外追上了那黑影。“歹人哪里走,还不将我师姐放下!”少年大喝一声,挺身仗剑而刺!
那黑影“嘿嘿”一笑,将腋下少女放下,一闪身躲过少年这致命的一剑,身手敏捷,倏地闪到少年左侧。
少年眼尖,早已在月明星稀之中辨出这偷袭者,正是那酒店中当众亮出绝顶功夫的驼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少年更不答话,长剑一撇,一招“斗换星移”一缕电虹,斜削过去,那架式是立时就要这恶人性命!
却见这驼子不慌不忙,挟着少女也并不放下,身形一晃,横跨一大步,让过剑锋,欺身切入,一掌击出,口中沉喝道:“着。”却是避招,切入,出掌,一气呵成,掌未到,一股凌厉掌风暗劲已撞到少年的左肩。
仅此一招,少年已知师父之言是实,这驼子武功深不可测,不在自己师父之下。
少年一惊之下,慌忙左肩一沉,右腕一拧,长剑霍地一招“射星飞虹”,从下而上,一圈一撩,剑锋正好指向驼子击来的右掌。
驼子急撤右掌,出左拳,“呼”的一声,拳风直击少年的面门。那少年长剑正向上撩;那时已然无法撤回,被迫的左手剑诀一变,一招“推窗望月”,化掌迎面推出。
“啪!”一声脆响,拳掌相接,劲气四逸,少年叫亨了一声,踉跄倒退了一大步,左掌心**辣好不难过。
那驼子一声狞笑,躬身放下少女,上步欺身,拳掌齐施,直击横劈,“毒龙出壑”、“吴刚伐桂”两招同发,猛攻而至。
少年身形刚刚稳住,不敢再发招,只好左闪,右退,以避其锋。然后身形疾行过来,转到驼子身后,长剑向驼子的驼背削去。
驼子不慌不忙拧身让过,少年一剑落空,却待收剑再刺,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那驼子飞起一脚,正踢在自己脑门之上。少年大叫一声,望后便倒,当下昏迷过去。
这驼子望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一眼,狞笑一声,“娃娃家,学成个三脚猫功夫,却也要和大爷过招?大爷今番心情不错,姑且饶你一死,下次再和大爷动手动脚,却是再不饶你了。”说毕,从地上再度挟起少女,倏忽不见。
这驼子挟着少女跳过城墙,进得城中,只在屋顶中穿行,其身法轻如鬼魅,确实令人心惊。
不久,这驼子在一深巷小院上方站定,撮起嘴打了个唿哨,听得院中传来两声蛙鸣,方将身一纵跳进院子。
只听得一间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颗长着乱蓬蓬红发的脑袋探将出来,见得这陀背和胁下少女,轻声问道:“捉来了?”随即开门,陀子闪声进去,将那穴道被点的少女扔在地上。
“没想到,那毛孩子还真会两下功夫。这世上能和咱驼鸡活阎罗走上十招的人还真不多,那小子竟与我走了十五招。”这陀子对红发魔头说。
“先将这女子放到床上去,大师可先去休息,让我来对付她。”赤发魔头见了这绝色少女毫发未损给活捉了来,心下喜不自胜,竟然忘了先前答应过,这少女归驼背所有的事。
这驼子眼中闪过一道忿忿之色,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开门出去。
赤发魔头听得驼子脚步声远去了,方始转身走回屋里,将油灯挑得通亮,端到床前,弯下腰来细细欣赏少女的花容月貌。但见这莫小娟美目含泪,细眉微挑,樱唇银牙咬得紧紧,粉嫩的俏脸含着怒容,娇柔的身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难平,将那绝妙的少女身段凸现无遗。
这魔头看得心痒难熬,忘乎所以,将那双手往床上一伸就要搂抱。
这时,忽听得窗上“卡嗒”一声,似有人用石子击中了窗户。
赤发魔头大吃一惊,放下少女,转身打开房门,一纵纵到院子中央,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却见一道身影掠到墙上,忽的不见。
赤发头陀喝道:“哪里去”也纵身跳到墙上。
那黑影轻功好生了得,三晃两晃早已逃过百十丈开外。
这赤发头陀喝了一声:“好俊的身手”却也腾起轻功紧跟而上。
头陀的轻功不在那黑影之下,三纵两跳已经赶上了黑影。只见那黑影翻身一纵跳到一座大院天井之中,转身站定,返身迎向头陀。
头陀也一跳跳进了天井,看这人乃是一魁伟大汉!头上罩着黑布,见了头陀更不答话,上前立刻动手,倏然抬手出指,点向这赤发头陀胸前“华盖”大穴,出手好狠好辣,竟是要立将这头陀置于死地。
却见这赤发头陀冷笑一声道:“好汉,你这一指未免太狠毒些了吧。”话声中,也不知这头陀用的什么手法,那蒙面大汉的右腕脉门,已被这赤发头陀轻轻捏住!
这蒙面大汉右腕脉门受制,立感半身麻木,力道尽失,而且那头陀指尖上竟透传出一股极强无比的真力,逼着他体内的血液往回倒流。
刹那间。蒙面大汉额上冒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他很明白,只要半个时辰,他的一身功力就算完全报废了,时间再久一点,便将逆血攻心而亡。
就在此时,却见黑漆漆之中又闪出一条人影,同样是黑布蒙面,同样身法如鬼魅,悄无声息已贴近赤发头陀身前,陡地抬臂伸手,一指戳向这头陀右肩。同样指出如电,又快又狠。
这头陀情知今日已经接连碰上绝流高手,却也并不惊慌,身形不移不避,直待对方的指头快要点到身上,这才右手倏抬,五指微张,快疾无伦地扣拿对方的腕脉。
但见这第二个蒙面汉掌指拳脚兼施,时而是少林的“百步神拳”,时而是武当的“飞云掌”法,但,倏忽之间,却又变成了,丐帮的“擒龙散手”,一会独华山派的“化指穴指”,施忽化指为掌,竟是峨嵋派的“伏虎掌”。间或踢出两腿,却是昆仑派的“连环十八踢”!
这实在太令人惊奇,虽然这些武功招式,并非是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难得的是,一个人竟能学得如是庞杂的武功招式,在武林中尚是首闻初见,尤其最难得的,是这些武功的杂乱,路道全不同,根本不能连贯施为,而在这蒙面汉手下使来,却是得尽应手得很,竟无勉强或者阻滞之感。
顷之,这蒙面汉倏展“飞鹰”身法,飞扑掠出,探臂一式“鬼爪抓魂”,五指箕张,直朝赤发头陀面门抓去。
显然,他是存心想一招得手制胜,一出手便即施展了威震武林的“飞鹰鬼爪”绝学。
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身怀罕世奇功的赤发魔头。
这魔头眼见对方鬼爪快如迅电地疾朝面门抓来,根本漠然不理,直到相距数寸即将抓实之际。这才一声冷笑,身形微闪,右手倏出,已然搭上了臂肘,五指扣拿在对方“曲池穴”上。
这第二个蒙面汉“曲池穴”被制,顿感半身酸麻无力,血脉倒流,枉有一身功力,竟然夫法旋展挣扎,心中不禁骇然大惊。这才知道对方实是身怀绝学功力,高不可测。凭“飞鹰鬼爪”的功力身手,竟出手一招立即被制,这实在太出人意外,太令人心神震栗了。就连那站在一旁的那魁伟蒙面人也是骇然一呆。
此时,只听得一声厉啸传来,啸声方落,人影已现,只见一条庞大的身形,奇快绝伦地飞掠驰来。
来人好高好快的身法,身若天马行空,快似追风闪电,显然是个内家功力已臻上乘的武林高手。思忖间,来人身形已经落地。又是一个头罩黑布的蒙面汉子!
但见这第三个蒙面汉在院中站定,向左方微扫,两丈开外的一座坝旁正有一株小树,他存心显露罕世绝学功力,曲指弹出一缕指风,随即探手虚空微抓。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要三尺来长的树枝已应声折断,快如箭的直朝赤发头陀手上飞来。
这一手弹指折枝,凌空摄物的一乘绝学功力,只看得在赤发头陀心神猛震,骇然无比。在场的两个蒙面人见援军又到,精神大振,两人同时出手,身形电掠地飞扑赤发头陀。
人未到,掌已发。四掌齐扬,劲风呼呼,力道光涌般地直朝这头陀当胸击去!
那刚到的蒙面人见两个同伴已经出手,也立即腾向飞掠扑出,双掌齐推,直击赤发头陀!赤发头陀发现这三人皆是内功深厚,掌力雄浑,力道足以开山裂碑!他虽然身负旷世奇学神功,功力罕绝盖世,但对三人这六掌的同时击到,可也不敢稍有轻视。
只见他口发一声清啸,身形随着啸声电疾般拔空升起,腾空十丈之后,突然式化“大鹏展翅”,盘空一匝,忽又变式为“神龙闹蛟”,临空下击,双掌齐拍,劲气山涌地朝三人头顶扑下!三个蒙面人见状,全都不心颤胆裂,待要纵身闪避,方圆十余丈左右,都在赤发头陀下击的掌力范围之内,根本无从闪避!
就在这情势紧急,千钧一发之际,突闻一声大吼,三人闻声变式,六掌化掌击为指点,凌空点封赤发头陀的掌风,三人身形飘然落地。
当头那蒙面人刚一落地,立即扬臂挥掌,劈空掌力刚劲无俦地直朝这头陀胸前击去!
这赤发头陀仓促之间,只得急提内功真力,扬臂吐掌硬接“砰”双方掌力接实,一声震响中,那率先攻击的蒙面人立被震得身形一乱,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蒙面人见同伴受挫,一声喝叫,双落掌发,劲风狂飙如涛,刚无伦地也朝赤发头陀击去!这头陀哈哈一声大笑,双掌扬处,劲力排空的迎上!
“砰!”一声轰然巨响大,劲风激射,狂飙飞卷中,这第二个蒙面人马步浮动,身形摇晃,稳立不住地连退了五个大步。
直到此时,这赤发头陀方才得到刹时的空隙,从身上抽出魔鼓魔棒,举臂就要敲响。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为首的蒙面人一声尖啸,三人同时腾身一纵,跳上围墙,闪电般消失于黑暗之中。
赤发头陀呵呵大笑,将魔鼓插回腰中,也不追赶,慢慢寻路返身回去。
那对赤发魔头发起攻击的正是“佛门四杀手”。
这是一次仓促组织起来的袭击,本来不在计划之内,事情坏在那驼子身上。这“驼鸡活阎罗”本来已得到赤发头陀允许,将这莫小娟抢来,说好先关上两三天,待大事干完之后再由他慢慢享受。
却不料这赤发头陀见了小娟的美貌竟然把持不住,让那驼子发现了自己的居心。
这驼子愤愤回去与三个同伴商量了,那为首的给吾和尚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动手,由驼子去引开赤发头陀,然后其余三人到屋里去抢魔鼓和魔棒。
动手之前这给吾和尚多了个心眼,想到这赤发魔头武功盖世,万一此计不成,还得要隐瞒身份继续寻找机会,所以要众人全都去掉伪装带上面罩。
原来那驼鸡本不是跎子,那给吾和尚也不是什么胖大和尚,一个个除下了身上的衬垫之物,却是四个身腰健美的中年汉子。万一在搏斗中面罩被拉掉,也保管那赤发头陀认不出人来。
可是,他们没有料到这赤发头陀从来是魔鼓不离身的。
看到调虎离山之计没有成功,那给吾和尚才决定四人同上,前去相帮驼鸡,先把赤发魔头击毙再说。
临到出手,才发现这魔头武功高强至此,四个身怀绝世武功的杀手竟然一时难以取胜。待到看清了那魔头将要使用魔鼓,这给吾和尚才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撤离的暗号。
四人纵身施起轻功,抢先回到屋里,再次戴起人皮面具,身上再次装上衬垫之物,回复到从前的模样,以防那赤发魔头回来查看。不料那魔头全没起疑心,回来后竟自去关门睡了。
再说那少年令狐玉从昏迷中醒来,已是次日早上。少年头疼欲裂,一摸那头上伤口还在流血,赶紧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将头上伤口缠上。然后坐在地上,使劲回忆昨夜之事,心中又羞又恨,牙齿咬得咯咯乱响,想到眼下却是寻找师姐要紧,赶忙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回到客店,到处打听,哪里还有那五个恶汉的踪影?
少年想起第二日便是大比武的时机,此处外来之人,多是来观看比武的,想那几个歹人也多半与这场比武有关,明日。去到那比武之地再慢慢打听,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想清楚了,才上床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少年去客店柜台上结算了房钱,向掌柜的打听清楚了上山之路,回到房里,将自己和师姐的包袱合在一起包好,两把长剑一齐插在背上包袱中,出门上马,一抖马缰,黑马昂首长鸣,放开四蹄在官道上飞奔。这一天是比武之日,一路之上尽是些武林人士。令狐玉看到自己前边,飞奔的是三个老人。当先老人,年约八旬,短发长髯,霜白如银,浓眉虎目,一袭麻布大褂子,直达膝间。手中持着一根长约六尺的旱烟袋,烟锅如拳,金光闪闪耀眼生辉。左边老人,蓬头垢面,环眼薄唇,手持紫竹杖,一袭破长衫,两眼精光四射,看来疯疯癫癫。右边老人,近八旬,蓬头似霜,须髯,如银,两眼眯忪,醉态醺醺,一张大嘴,直到了腮边。一袭灰布长衫,直拖到地,背上三个酒葫芦,闪闪发亮,不停摇晃。
这少年随着人群登石越溪,绕树穿林,铁蹄过处,急如骤雨,长鸣之声,响彻谷峰,直上半空。
经过无数惊险,踏过不少怪石,前面已现出两座并列高峰,峰下是一峡谷口。峡谷口外,奇树怪石,高大石柱,耸立如林,野草高约数尺,虬藤爬满怪石。
少年停身仰首一看,两侧高峰插天,有几处突石悬崖,俱是虬藤斜松,有几处壁立如削,寸草不生。再看谷口,宽阔不足五丈,怪石丛生,绿草及膝,只听得阵阵松涛和隐约可闻的隆隆急瀑声,除此,一切是静悄悄的。
少年在山脚下将马匹寄放了,展开轻功,直向山上奔去。
只见这青城山处处悬岩峭壁,绝峰冲霄,碧水萦回,曲径通幽,初升的朝阳将四周山谷一抹金黄。不多时光,少年来至一处由中间一劈两半的山崖之间,忽听壁缝之中有谈话之声,因相隔过远,听不清楚,遂即一抖身形,纵了前去,只听有人道:“刘护法,你可知道这中间一劈两半的山是何山名?”
另一中年男子声音答道:“那还用问?此乃青城山名胜之一‘掷笔槽’。”
“那么裂缝中朱砂色的来由呢?”
“噢!据传此乃张天师当年降妖之时,妖魔藏伏此山,张天师手执朱砂神笔,口中念动真言,猛的一点,只‘霹雳’一声响,立将妖魔诛去,而此山也被劈成两半。”
“如此说来,‘掷笔槽’也即因此而得名的罗?”
“不错!裂缝处的朱砂之色,据说也是被张天师神笔染成的。”
这少年因心事在哽,却也无心继续听下去,开始往上山之路寻去。不多大功夫,来到离上清官不远之处,远远望见有一池沼,大约两、三丈方园,一池秋水在月光照耀下,闪动粼粼银波。
“想必这就是‘麻姑池’。”少年想,“若是师姐尚在这里,这一番风光也不知要引出她多少暇想?”想到此,鼻子一酸。抬头看看日头已渐到中午,比武将要开始,赶紧望山上赶去。
中午时分,已至天门坡附近。
少年仰首一看,山峰上白云悠悠,地面花草艳丽,山风呼呼,松涛阵阵,突岩怪石,虬藤斜松,山势果然险峻。红日当中,金光直射,山色翠黛,恬静异常,看来毫无一丝各派精英会集此山的迹象。
到得青城山顶的天门坡,少年见那阵势,却是好不壮观!这天门坡是好大一块平地,平地边上临时搭起一个台子,台上放着八把椅子,上面已端坐了八个人,都已有了一把年纪,个个面貌威风凛凛,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者的神气。台下却是人头攒动,少说也有一两千人,都是从各地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少年自然无心观看这盛况,只是心急如焚在人丛中到处乱钻,要找那几个恶人。
钻了半晌,已是满头大汗。只见这人海茫茫,却待他哪里去找?不久,少年已经挤到了裁判台前,却见平台左侧站着几十号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当头一面牙旗,上绣着三个金色大字“崆峒门”:另一侧站着几十个白衣劲装汉子,同样竖着一面黄色牙旗,上绣着“邛崃门”三字。这少年在人丛中翘着脚往台上看,又听得人们在指指点点,说台上坐在正中的老者乃少林寺掌门人弘一大师,左侧边一人为华山派掌门人智如大师,右侧边那位道姑打扮的中年妇人是青城派掌门人毕芸师太,其他各位均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前辈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少年于人丛中继续搜寻那几个歹人的踪迹,心存着侥幸,万一那几个歹人也跳出来比武,却不正好让他拿住?虽是自己武功低微,不是几个歹人的对手,他却可以乔装打扮了,跟定几个歹人,再寻机会救出师姐。稍顷,只见那少林派掌门人弘一大师走到台前,向台下拱手高声道:“众位好汉,今日老衲受各门派推举,与智如大师、毕芸师太等八人共为这场大比武充当仲裁人。
此间规矩,大家都已清楚。将由崆峒派、邛崃派首先比试,定出输赢。胜者将从老衲这里捧走武林霸旗。两派比试完毕之后,在场各位英雄好汉若有不服者,可各自向胜者挑战,胜者可再度夺走武林霸旗。
此番比试不订任何规则,没有任何约束限制,比武者生死自己负责,老衲等人只负监督比武是否公正之责。众位英雄若不再有异议,比武就此开始”说毕将手中武林霸旗一挥,台下观众潮水般涌动,急忙往后直退,为比武者腾出空地。
只听得一声口令,崆峒方阵中走出十马十骑。
马上十人中!一匹马上坐一个骨瘦如柴,黑脸灰须,满头长发,一身黑衣。年约六旬有余的老人。老人鞍后斜插一根奇形的蛇头拐,全身布满大小不一的钢环,一双虎目,寒光森林,威凌逼人,左右两人,一穿黄衣,一穿灰衫,俱都四十多岁,穿黄衣的中年人,虬髯紫面,浓眉环眼,身材魁梧,背插金镜:显得威猛骠悍,穿灰衫的中年人,面黄饥瘦,胡须几根,细眼无眉,身体削瘦,背插一柄燕翎刀,显得机警狡猾。其余七人都俱是彪形大汉,各背一柄大砍刀。
这哪里是人,倒仿佛是从阎王爷那儿论钟点重金雇来的十个恶鬼!
十个恶鬼在场中耀武扬威转了一圈,然后又秩序井然地退回崆峒方阵。
崆峒派先声夺人,委实让在场上千武林观众大吃一惊。
这时,忽听得蹄声震耳,风声呼呼,马嘶鞭响,娇叱莺声,邛崃方阵中数十身着彩色霓裳的红粉佳丽,全付武装催马来至场中。
但见这些女武士一色的妙龄少女,个个娇美艳丽。中间一匹红马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绝美少妇,头上乌云高挽,着霓裳羽衣,胸佩三方汉玉,腰束一道七彩带,足蹬锦缎小莲靴。一身彩衣,紧紧裹着她骨肉肥瘦,长短适度的娇躯,胸峰挺拔,细腰丰臀毕露。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射出千百媚情,令人一见,**蚀骨,不能自己。
彩衣少妇来至场中,玉手挥鞭一举,数十健马骤然停立,掀起一阵旋转劲风,扬起滚滚弥空烟尘,声势浩大,气派逼人。马上少妇的神态,宛如武后驾到,贵妃降临。今在场所有观众神色一呆,砰然心动。
这个绝美的少女方队,也在场中绕了一圈,然后徐徐退回邛崃方阵。
然后是一声炮响,只见白色牙旗展动,崆峒派方阵中走出一人,身穿崆峒人青色劲装,提着一口泛着青光的长剑,走入场中,众人认得的,说这是崆峒派掌门手下第二高徒左志宏,前次比武,曾连败南海派一十八人。
这次比武,崆峒派一开始就推出最强手,看来要给对方一个先声夺人主势。
忽而,右边方阵中也是牙旗挥动,邛崃方阵中也走出一人,身穿邛崃人白色劲装,长发飘动,却是一位戎装绝色女子!
但见这女子将手中带匣长剑平置胸前,拱手作礼道:“邛崃派方梅,要向左大侠讨教几招”
这左志宏认出对手乃邛崃派一等高手,虽是女子,却是万万不敢等闲视之的人物,故也同样将带匣长剑平置胸前,拱手作礼道:“方姑娘,在下这就动手了”
这左志宏一言刚毕,长剑突然激刺而出,突发如惊雷,速度奇快无比。却见方梅身形一侧,轻轻闪避过去。
左志宏一声轻笑,长剑疾抡,一口气攻出了几招,剑势如雷电交击,带出一片尘灰、一口剑化作了无数剑影,向方梅急袭过来。
众人却见方梅仅以长剑护身,似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只是身形飘动,左封右架,不住的闪避。
须知一般人,在一轮急攻之后,剑势总有稍微缓和的时候,但左志宏却在攻出八剑之后,左手连挥,紧接着又攻出八掌。
这八掌比方才八剑,更来得快速,但见四面八方尽是掌影,绕着方梅团团晃动。光是掌影,还不要紧,他每一掌出手,竟然还挟带着凛冽的奇寒之气。刹那之间,掌影漫天,寒风砭骨,方梅东飘西闪的人影,已被那弥的寒冰之气所笼罩,看去只余下勉强招架之功。
突然,上千观众发了一声喊,但见梅花在一片寒冰掌影之中,突然一声清叱,身子摇了两摇,突然间剑光流动,从她身边爆起朵朵银花,这宛如一夜之间:寒苞尽放,一树梅花千万颗,冲破冰霜作早春,一阵急骤的“叮叮”金铁交鸣,逼开了左志宏的长剑。
此招一出,四周登时响起一片喝采之声。那小三姐弟二人更看得耸然动容,面上闪过一丝异色。
此时,却见左志宏面色惨白,狼狈疾退了六七步,只见他左边衣衫一片殷红,原来一只左手,已被方梅长剑齐腕削落!半截断手,跌落在他身前三尺的地上。
方梅自己的发髻,也被对方的剑锋挑断,秀发披散,右肩衣衫划破了约有三寸长一条!
这左志宏看到自己左手已断,心头一阵激怒,厉喝一声:“方丫头,我和你拼了。”右手长剑一挺,正待朝方梅扑来。
正在此时,却见崆峒方阵中一人一闪而至,伸手抓住左志宏右臂,沉喝道:“你失血已多,赶快休息一会,”说话之时,手起指落,点了他左臂的几处穴道。
众人一看,来人却是崆峒派五大高手之一的钟彦平。
却见钟彦平身上未带兵刃,一双又粗又大的手掌一抡,人随掌进,已经扑到方梅跟前。右手五指箕张,直朝方梅左肩抓来:左手如刀,同时闪电般朝方梅执剑右腕切落!一攻之中,双招同发,甚是凌厉。
众人直为方梅捏着一把汗,却见这方梅身形一侧,沉肩后退半步,让开对方抓来之势,长剑挑起,疾向对方左腕脉门刺去。众人立即爆发出一声喝采。
钟彦平一见方梅以攻还攻,挥剑刺来,心头大怒,暴喝一声,身形扑进,右手运劲若钢,硬夺方梅的长剑。左掌一招“五仙拜寿”,骈指若戟,缕缕指风,直袭方梅眉心,同时在暴喝声中,飞起左足,踢向方梅小腹。
这三招全是急攻招数,力道分用,不但方梅吃了一惊,就是坐在看台上的各派掌门也同感惊凛。因为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手足并用,使出几种力道来,这是武功书说的心无二用。这钟彦平却偏要一心二用,但见他在一攻之中,分力合作,右手夺剑,左指遥袭,再踢起一脚,确是武林不易见到的身法。
那一边,方梅不敢硬接,赶忙收剑护胸,吸气提身,后退数尺。钟一击得手,口中一声厉笑,双掌倏合,紧接在胸前一顿,朝前推出。他这一合一顿,推出一股排山般劲气,势如潮涌,直撞过来。
只见方梅连连往后跃退,骤见对方双掌迎面推来,一团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直卷过来,心知对方不使兵刃,掌上定有过人之力,硬接不得,心念闪电一动,立即一跃而起,全身笔直而上,纵起一丈来高,但觉一股汹涌掌风,像山洪急流,从她脚下直扫而过。让过这一记强猛掌风之后,方梅在半空中一挫柳腰,剑演“朝花夕拾”奇招,但见寒芒流转,从空中爆出一片银花,倏生倏没,缤纷如雨,向钟彦平当头罩落!
钟只觉得森森剑风,有如一片剑幕,心头也暗暗吃惊,右手扬处,仰身向空劈出一掌,晃肩闪开八尺。
方梅一剑奏功?岂肯让他缓过手来?冷笑一声,身躯由上而下,直欺而进,玉腕伸缩,弹指间攻出三剑。三朵剑花品字形直袭对方“华盖”“将台”三大要穴。
这一招快若流星,一闪即至,宛如三支长剑,一齐攻到,寒芒闪动,令人无从兼顾。
这钟彦平果然厉害,遇到这等奇奥剑招,居然不避不让,面露狞笑,突然双手箕张,朝三朵剑花抓来!这一招不但出手占怪,简直惊人已极。
方梅自然不肯让他抓住长剑,慌忙撤剑,急急往后退出。她撤剑后退,虽然够快,但钟是何等样人,既然抢到先机,哪里还会让方梅有喘息的机会?
只见他双目锋芒暴射,身子跟着扑进,双掌连续劈出。
这一轮快攻,双掌连环,举手之间劲风呼啸,一口气拍出一十八掌,方梅一着失落,即落下风,何况对方这一十八掌,掌掌衔接,连绵出手,根本不容她有还击的机会。
她目睹钟奇猛的掌势,一掌接一掌攻来,尤其他两次空手朝剑身抓来,好象好手掌不畏刀剑,在这轮快攻之中,还要防他趁机夺剑,一时只以长剑护身,连连后退,被逼得哪里还有反击之力?
方梅被迫节节后退,手中空自握了一支宝剑,心头已充满怒火,此时一声娇叱,身形一晃,施出“移形换位”身法,手中长剑,划起一道银虹,宛若神龙,飞击过去。
原来那钟彦平攻出一十八掌之后,掌势微缓,原只是故露破绽,一见方梅果然欺身过来,不觉怪笑一声,右掌疾拍而出。
这一掌他蓄势当胸,直待方梅欺近,才隔空拍出,而且劈出掌势,也和刚才一轮急攻,大不相同。刚才举手劈掌,呼啸劲风,应掌而出,势道强劲无匹,但这次凌空拍出一掌,却是形同虚招,丝毫不带破空之声。
这一下两人各出奇招。端坐在看台上的各大掌门人忽见钟拍出的右手,色呈蓝锭,心头猛然一凛,俱各暗道:“蓝煞掌”!
此时,方梅但觉森寒掌卷着一股阴柔潜力,逼近身前,已觉出掌风有异,赶紧提气护住全身穴道,然后欺身前进,挥剑猛击。“蓝煞掌”阴柔掌风,从她身边而过。这原是一瞬间事,等到两人身形交错而过。
此时钟彦平已经翻出去三丈之外,忍不住怪笑一声:“丫头,你——”他这一怪笑,突然胸腹间一阵刺痛。
四周的人,这时才看清楚,只见他胸前长衫,已被方梅剑锋划开了尺许长一道豁口!,只见他怪笑甫发,鲜血进流,连大小肠一齐往外流了出来!钟彦平起初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对方剑锋开膛剖肚,等到发觉胸腹刺痛,低头一瞧,口中不觉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此时观众又是一声惊叫,却见那方梅也是情况不妙。
那“蓝煞掌”乃是旁门中极为歹毒的阴功,她当时虽然只觉得有一阵阴柔潜力,透体而过,并不异样。但等到人影分开,她一站停下来,突然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颤,骤觉十指尖发麻,一阵心跳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崆峒方阵里的第二高手王安文目睹钟彦平破肚流肠,惨死地上,一时气炸了心肝,目眦欲裂,一身黑衣,突然鼓起,口中大喝一声,双手如钩,纵身朝方梅飞扑过来。
那方梅中了毒掌,神志却并未昏迷,一见王扑来,不等他欺近,手中长剑一挥,又是一招“青龙出云”直扫出去!
那王安文扑近之时,瞥见一道天矫剑光,带着逼人的森。
森剑气迎面袭来,剑势奇奥,竟是自己平生所未见,心头蓦然一惊,急急向后暴退。
身形还未站稳,却已见邛崃方阵中闪出一人,换过了已中毒掌的方梅,长发飘飘,竟又是一位姑娘!
只听得这姑娘一声轻喝:“师姐请退,让妹子来领教几招”众人一看,却是号称“邛崃花剑三仙姑”之一的吴素苹。
那边,王安文也不答话,长剑一挥,“嘶”的一声,剑挟森冷寒气;划起一道银光,像匹白练般朝着吴素苹飞卷而出。
只见吴姑娘一皱秀眉,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长剑一招“月移花影”,身随剑走,巧妙地避过了王的剑势,反身一点剑影,直朝王右肩袭去!
这一剑,以攻为守,轻巧利落,了无痕迹。
王大喝一声:“好剑法。”转身回剑上挑,猛削吴姑娘皓腕。
一瞬之间,接连刺出三剑,他发剑又狠又快,辛辣凌厉,不愧是剑中老手。
那吴姑娘也好生厉害,只见她白衣飘忽,连换二个方位,振腕一剑,倏地向王肩肘削去。剑风过处,同样起了一片啸空之声!那王安文冷笑一声,右腕连挥,剑势耳地一紧,疾快无俦,又向吴素苹连攻八剑,全是急攻招术,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过一剑,剑上进发的罡力,也剑来剑见强猛,但见闪闪剑光,汹涌卷出,势如壮阔波澜,十分惊人。此时,吴姑娘已知对方久战无功,业已感到不耐,暗暗心喜。但对方这一轮攻势,却是不可轻视,立时展开身法,人如春城飞花,飘飞而起,手中长剑,剑招同时一变,左挑右戳,游走封架,守中寓攻。
只见她连闪带架,挡开了王的八招猛攻,口中轻笑道:“王大侠要愚姐妹识得的就是这点厉害么?”
忽的剑法一变,同样展开了一轮快攻,但见剑光指处,幻起朵朵银花“百花剑法”,一经使展开来,碗口大的的剑花,倏生倏没。宛如春风吹动,百花齐放,重重叠叠上瑶台,花影迷离扫不开。
王安文自然识得厉害,却识不得这是什么剑法。口中大喝一声,双足扎桩,不避不让,凭仗深厚内力,长剑开阖,和吴姑娘硬打硬砸。
但听剑光花影之中,响起一阵急骤如雨的金铁产鸣,火星横飞,两条人影,霍然分开,各息闪退数步,低头检视,两人手中的百锋精钢长剑,都己碰得缺口斑斑。
两人继续对拆了五十余招,依然难分胜负。激战之中,但听吴素苹一声清叱,人如蛟龙出水,剑化天矫匹练,朝王安文席卷过去。
王目光一注,暗叫一声:“神蛟出水”
王安文练剑数十年,纵然不识这招剑法,但他经验阅历,何等丰富,方才目睹本门两大高手都伤在这招剑法之下,自然早有戒心,大喝一声:“来得好。”举起手中长剑,朝前封出。
他这一招使的竟是硬架的“力摒南天”、虽是普通招术,但在他手中使出,长剑带起一道壮阔的剑幕,像扇面般展开,足在八尺来宽,正好截住吴姑娘剑光。
双剑交接,蓦听一声“锵”然剑鸣,剑光突敛,银虹顿杳两条人影同时暴退数尺。这一招,依然没分胜败,但两人手中长剑,都只剩了半截。
吴素苹终究是个女孩儿家,功力较逊,这一剑硬接,震得她右臂酸麻,粉脸涨得发热。
只听得一声轻喝:“师姐且请暂歇,也让个机会给小妹练练招”!话声方落,只见一个邛崃方阵中一白色娇躯一跃而出,手中一柄青剑,挥舞如风,刹那间冷芒电掣,剑气弥漫,一丈方圆,全被她断剑洒出来的剑影所笼罩,剑光流动,隐挟风雷之声。
众人看清了,来人正是邛崃派号称“琴棋书画四学士”
为首的一名姑娘张琴。
这王安文见此冷芒卷近,心头凛然一动,双目寒星飞闪,暗忖道:“邛崃剑法,果然不好对付”
这王安文不愧是一代剑术名家,面对对方这等奇奥剑势,反而十分镇定,手横半截断剑,直等剑光近身,才蓦地吐气开声,大喝一声,挥起手中断剑,向空堵截。他这一招使的是“八方风雨”,虽无奇奥可言,但剑势出手,竟如鱼龙曼衍,剑影纷披,向四百八方散布开来。他练剑数十年,这一招上差不多用上了全力,刹那之间,剑风嘶嘶,细啸如涛,声势凌厉之极。
双方剑光乍接,又是一阵呛呛剑鸣,两人手中握着的半截断剑,都化成片片碎铁,散落地上。
王一击得手,突然一跃而直,双脚连环踢出,把张琴逼退数步,双脚落地之后,口中又是一声长啸,双臂一抖,趁势再次跃起。
此时,却见崆峒方阵中一道人影有如灰鹤一般,越过众人头顶,划空飞来!众人一看,却是号称“崆峒七剑”之一的杨随君。
这张琴骤不及防,被杨逼退了两步,此时骤睹两人连袂飞来,心头不禁大怒,清叱一声,扬手把一个剑柄当作暗器,朝来人后心打去。此时,邛崃方阵中也跃出三个姑娘,却是琴、棋,书、画四女中的后三位。
那岳棋首先扑到,杨只觉那扫来一剑,势道凌厉,剑锋来到,森寒剑风已自逼人。当下一提丹田真气,全身凌空跃起,一个飞旋,让开了剑势,手中长剑却随着飘旋的身躯,化作一片寒光,直罩下去。
这杨随君虽是心头凛骇,但却并不慌乱,力注右腕,长剑疾抡,硬封住张棋下击剑势。忽见一道剑光,朝他右肩刺到。却是五书一下冲到柏左侧刺出一剑,朝他左肋划去。
杨以一敌三,哪有还手的余地?长剑连封带砸,只走了三五个照面,已是捉襟见肘,无法挡拒。蓦觉得右侧银光一闪,嗖的一声,肌肤一寒,一剑穿胸,立行丧了命。
此时比武场,上已是烟尘滚滚,双方各有几队剑士跃出方阵加入战团。
当先扑到的,是崆峒派一高一矮两名剑士。
两个人剑法都有相当火候。瘦长个子剑势、身法,均十分怪早,发剑之初,就一扑而前,一出即上,左右手拖,看去似骑马非骑马,双目斜视如狼,长剑惟点假削,取敌咽喉。只要看他出剑阴狠,一望而知不是正派门下。
那矮壮汉子的剑路,却和他外形相似,招稳力猛,使的是“**剑”,第一剑都是大开大阖,造诣极深。
两人瞬息工夫,便已联手向邛崃众剑女抢攻了四五招。
矮子剑势开阖,带起一片凌厉剑风,几乎是剑剑进逼,势道威猛,瘦长个子身形灵活,窜来窜去,矮壮汉子左右流窜,一支长剑,蹈空抵隙,从侧还击。他不发剑则已,每刺出一剑,都是阴损毒辣,防不胜防,往往把邛崃派众姑娘逼。
得连架带封,闪避不迭。
随后扑到的一对崆峒剑士使的是一套“两仪剑法”,第三对崆峒剑士是一手“披风剑法”。均配合得挥洒自如,看去东一剑,西一剑,凌乱得毫无章法,实则整套剑法变化繁复,令人不可捉摸。
邛崃派一方已有二十余人加入战团,其中的八个姑娘使的是一套“八卦剑法”,另八人使的是“昭君剑法”,但见比武场上人影晃动,不时不时有人飞身扑击,凌空飞剑,连人带剑,宛如经天长虹,令人看得心惊胆战,目不暇接。
崆峒一方,最惹眼的是两个武士。其中一个使一柄折扇,使得轻灵潇洒。另一人使的是九环刀,力沉势猛,刀光霍霍。那使扇的能在刀影如山、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折扇轻摇,看似避敌,实则还攻于闪避之中,身法奇妙已极。
混战中,形势已变得对崆峒派不利。
此时,只见“琴棋书画”四女联手使出“仕女簪花剑”,一下子欺到高矮两个对手面前,逼得两人把赶忙回剑,划起两圈剑光,但四位姑娘的长剑,已在二人回剑之际,四剑齐出,刺入两人肋下。但见这两名崆峒剑士闷哼一声,双双踉跄后退,一缕鲜血,已从二人肋下渗出。
那使九环刀的汉子,眼看鏖战失失利,口中大喝一声,刀招一变,全力抡攻,此人刀上造诣原极深厚,这一展开快攻,不但招数迅速,而且快中带稳,一时刀光大盛,劈、斫、挑、削着着指赂要害。
这趟刀法,确实锐不可当。那使铁骨折扇的汉跟着一声冷笑,折扇挥动,青衣飘飘,一齐反攻,打入对方一片如山刀影之中,但见二人身形疾转,有如巧蝶穿花,在刀光缝隙中闪来闪去,九环刀急如狂风骤雨,折扉倏开倏合,怪招连出,情形惊险至极!
猛然间,那使刀汉子一个封架不及,“拍”的一声,被邛崃一女刺中“肩井穴”,登时右臂一麻,九环刀当郎堕地,人也跟着连连后退。使折扇的汉子见状却待来救,那“八卦剑”剑锋一闪,四柄剑已齐齐插入这汉子后背!
此时战场目胜负已判,血泊中尽是崆峒剑士的尸首,崆峒派中大部分好手已横尸当场,但见裁判台前将旗挥动,崆峒一方擂起了收兵锣鼓,血肉横飞的战场一下子沉寂下来,崆峒损兵折将,元气已伤,倒旗乞和,邛崃剑派,已是武林之主!
战场寂静下来,只听得冷风嗖嗖掠过比武场,将一阵阵血腥之气卷起,直送到四面八方。死一般的冷寂之中,却听得此次比武的仲裁人,少林寺掌门人弘一大师空洞的声音——“崆峒、邛崃两派比武已见输赢,邛崃派胜,崆峒派负。按照比赛规定,老衲在此最后问一声:可有不服气的英雄好汉欲向优胜者挑战?”
场中上千好汉,方才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场决斗,哪里还有人敢应声,只是静静听着台上弘一大师的声音——“若没有人向优胜者邛崃派挑战,老衲就此将武林霸旗传于邛崃派掌门人,从今以后中原武林之事,当依从邛崃派将令行事!”台上的弘一大师说毕,就要将手中的霸旗交与邛崃派掌门人,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喝叫:“且——慢——”
正是“一波未平二波又起”,欲知此事到底如何了结,到头是谁夺得了武林霸旗,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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