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忧微微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来。他伸出双手,扶了扶头巾,整了整衣裳,朝四周定睛看了看。
原来这是一间五七丈见方的山洞,南宫忧正对着的洞壁前摆着一块约三尺高的大石,石上盘膝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大石四围零零落落立着十余个男子,各挎兵刃。山洞四壁燃着二十余盏松明,昏黄的火光下,三十余只冷冷的眼睛一齐盯着南宫忧,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他。
进得洞来,那苗人头目和随从们立刻一齐跪下施礼,龙霜儿却不下跪,只朝那坐在石上的中年男子躬了躬身。他们互相说了几句苗话,那头目转过身来,指着那石上的中年男子对南宫忧道:
“这便是龙四爷。”
那龙四爷龙阿柱从石上放下一条腿,身躯略略前倾,继续把南宫忧打量了一番,随即挥手屏退洞内所有的从人,冲南宫忧开口说了几句苗话。
“四叔问你,为什么过了这许久才来同我们联络?”龙霜儿转身朝向南宫忧,开口替龙阿柱传译道。
“田庄主和包老板同东边的朋友联络得慢了些个,兼之田庄主后来不幸被奸人所害,所以我来得晚了。”适才南宫忧看到龙霜儿并未下跪行礼,便意识到她在这苗寨中的地位非同寻常,如今她口称龙阿柱作“四叔”,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于是他便胡乱编了这几句谎话,心中却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听到南宫忧这番话,那龙阿柱仿佛也并未十分吃惊。毕竟,田启枫六月十五就已被杀,如今已是十月初,龙阿柱多少也该听到一些风声了。
“湛云山庄和包老板今番派你来,有什么口信?”自然依旧是龙霜儿传译出的汉话。
“湛云山庄的小公子和包老板要我告诉四爷,东边的朋友说,他们同吉王千岁迟迟无法约定日期,请四爷转告长官老爷,此事暂且作罢。”
一听南宫忧这话,龙霜儿不禁变了脸色。她在苗寨地位虽高,可常常在中原汉地打听消息,这件事情龙天杆和龙阿柱并未向她透露过。只是今日南宫忧找上门来,自称是湛云山庄的信使,龙阿柱这才让熟悉汉话的龙霜儿充当传译。不过龙霜儿本是他龙家至亲,此事迟早也是得让她参与的。
她瞧着南宫忧,手心不由得沁出了汗珠。虽然在边远地区,生苗间或与熟苗或汉人发生一些摩擦龃龉是寻常之事,但这摩擦至多不过是为争田争山争水而发生的小规模斗殴,即使是大的械斗,也不过数百人而已。长官司本是以边民治边民,这等斗殴大都不了了之,府衙州衙的流官们也不会来管。但今番这件事情却非同小可,吉王虽是宗室亲王,但朝廷也断不会任由他起兵谋反,数十年前正德朝宁王朱宸濠起事,不过数月之间便被平定。而那“东边的朋友”当然便是侵扰沿海数十年的倭寇了,若果真三路一齐举事,兵连祸结,恐怕就不是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平定得了的了。南宫忧一定也是顾虑到了这一层,所以才口出谎言,欺骗他们说谋反之事作罢。如此,少了一路响应的人马,倭寇和吉王也许会有所顾忌;即便他们依然要起事,兵祸持续的日子也会短一些。
“真的要作罢?”龙阿柱跳下那大石,上前一步,开口问道。龙霜儿自是传译给南宫忧听了。
“东边的朋友说,近来风声太紧,收成不好。兼之吉王千岁这边急切不得下手,屡屡延误日期,恐怕夜长梦多,不如暂且作罢的好。”
龙阿柱长吐了一口气,来回踱了几步,朝龙霜儿说了几句苗话。龙霜儿上前一步,对南宫忧说道:
“四叔请官人暂且去客房休息,官人请跟我来吧!”
南宫忧发现她脸上掠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所谓“客房”,自然也是一间山洞。这山洞约莫二丈见方,洞内别无他物,只有三块大石权作桌、凳、床,床上铺以草褥和被单。洞内未生炭火,却也并不怎么冷,感觉如同春日。只是洞内一团漆黑,不见天日,纯靠松明照亮,因此南宫忧委实不知眼下究竟是什么时辰。
“想知道眼下什么时候了么?”吃过一顿苗丁送上来的饭,龙霜儿进来了,她挥手屏退苗丁,开口问南宫忧道。
“想。”
“跟我来吧!”她冲南宫忧淡淡一笑,随即转身朝洞外走去。
南宫忧取下壁上的松明,紧紧跟了出去。
出洞穿过一条蜿蜒的甬道,南宫忧隐隐瞧见前端有一道裂缝。跟着龙霜儿来到裂缝边,原来是在山壁上生生凿出的一条石道,离头顶三五寸便是石顶,身畔是一堵三二尺高的石围栏,石道右侧远处隐隐传来水波相激之声。南宫忧打着松明,将身探出围栏外,上下左右一看,心中不禁蓦的一凛。
往上是高不见顶的绝壁,往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前方五七丈远处又是一堵山壁,山壁上除了棱嶒的怪石外,连草都照不见一棵。两山间本该透出一丝天光,可此时夜幕已临,只感觉那不知几百几千尺高的石壁笔直往上拔、拔、再拔……一直同那铁蓝色的天幕融为一体……
“南宫忧!”龙霜儿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鼓,“小心一点,掉下去就死了。”
“龙姑娘……”一听龙霜儿直呼他的姓名,南宫忧不由得心头一紧。
“放心吧,这里除了龙十七哥——啊,就是白天你看到的那个头目——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懂汉话的。”
南宫忧长吐了一口气。
“这么紧张?”
“嗯。”南宫忧一边跟着她往左侧缓缓而行,一边开口回答道。
沿着这石道迤逦前行约莫三二十丈远,龙霜儿停住了。
此处的道路陡然变宽,并向外延伸出一片平台,平台上立着一副绞盘,吊着一片吊桥。对面依然是那一堵山壁,山壁上也向外延伸出一片平台。想必这吊桥定然便是连接这两处山壁所用之物了。
“敢不敢跳过去?”龙霜儿话音未落,已然轻身跃了过去。
一缕幽香随着山风,送入了南宫忧的鼻腔。
南宫忧淡淡一笑,刚刚纵身跃起,忽然听到她懊恼的“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南宫忧跃上对面山壁的平台,开口问她道。
“我忘了,你不能运内功……”她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
南宫忧的确感到胸腹间又在隐隐作痛。
“无妨的,”他淡淡的说道,“胸口一点点疼,不打紧,死不了的。”
“每运一次内功,你就少活一天。”龙霜儿一边说着话,一边扶着山壁朝前走,“其实我本不该如此关心你的,是么?”
南宫忧跃将过来方才发现,这一边的山壁除了那延伸出去的平台之外,也有一条沿壁而凿的山道,但仅能容一人通行。左侧,是那与天幕融为一体的峭壁;右侧,便是那深不见底的陡崖……
“看起来,我是你们的对头。”南宫忧左手扶着山壁,右手擎着松明,跟在她身后攀缘而上。山道既狭且陡,龙霜儿走在前头,南宫忧双眼正对着的便是她的膝弯,百褶裙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漾起,一双**晃得南宫忧心旌直荡。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脚步,刻意同她拉开了丈许远。
“是的,你是我们的对头。而且,你还欠着我一条人命呢!”
“不错!如今,我已来到你们的地头,龙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龙霜儿沉默了。
她一语不发,步履却加快了几分。
约莫又攀缘了三二柱香的工夫,南宫忧忽然感到眼前豁然一亮!
原来他们此刻已站在了山顶的一处敞坪之上。
这敞坪约有十五、六丈见方,敞坪上四处生着一丛一丛的野草,每一丛野草旁都生着一叠扁扁的石头,仿佛是从地底往上长出来的一般。铁蓝色的天幕上,一轮上弦月冷冷的扫了一眼这孤零零的两人,随即把目光投向远处,映衬出四围一重一重不知多远多深的层峦……
“我多想杀了你……”二人在这敞坪上伫立良久,龙霜儿忽然开口,幽幽的说道。
“龙姑娘,许二小姐的事情我一个人担!你要杀我,眼下便可动手。”南宫忧说着,俯身将松明插在一丛野草间,“不过,我会还手,不让你杀我。”
“你还有未了的事情?”
“是的,眼下我必须阻止这一场战事。”
一听南宫忧这话,龙霜儿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或许阻止不了。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不但我,我的义弟、还有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岳父,都会尽力试一试的!”
“如果你这件事情了断之后呢?”
“那样我就没什么牵挂了……”南宫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同样幽幽的说道。
“真的吗?”龙霜儿冷冷的反问道,“你的软剑和笛子呢?你当真放得下‘她’?”
“‘她’已经成婚了。她丈夫很有钱,待她也不错。我放不放得下,于她也没什么干系。”南宫忧蓦的转过身去,疾行了几步。
他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而他也感到奇怪,他这心事,除了常笑尘之外,再无任何旁人知晓。为何今夜他居然会说给一个对头听!
正胡思乱想间,那熟悉的幽香忽然又萦入了他的鼻腔。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没有遇到你……该多好……”话犹未了,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正在将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吞回去。
“我……很想听你吹笛子……”
南宫忧沉默了。他是不会吹的。
“我知道你不会吹……”龙霜儿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可是……我就是想听……”
“我还能为你做些别的什么吗?”南宫忧不能为她吹笛,但是他也确确实实想替她做些什么。
因为他的确对她有歉。
“你陪我坐会儿吧……”龙霜儿说着话,将裙摆拂过膝头,在一丛野草上跪坐了下来。
上弦月升到了中天,龙霜儿头渐渐沉了,不觉倚到了南宫忧的肩上。
山风将她身上的少女清香不住的送入南宫忧的鼻腔,南宫忧心神越来越激荡,他几乎恨不得一把将她搂过怀中来、压到身子底下去……
但是他很快就开始暗暗的骂着自己:“禽兽!‘她’对你这样好!你居然还有此龌龊下流的念头!”于是,他便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调理内息。他体内“断肠蛊”余毒未清,一运动内功,胸腹间便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宁愿忍受这样的痛楚,好让他不致做出越轨的举动来。
二人相倚良久,龙霜儿睁开了眼睛。
“你……你何苦如此?”她睡了一刻,隐隐感到南宫忧的呼吸粗重起来,俄顷又感到他在调动自己的内息压抑着**。她心头不由得一酸,连忙站起身来,走开了几步。
南宫忧也缓缓站起身来,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去睡吧!”她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拔步往山下走去。
不知睡了多久,南宫忧睡不着了,他从被子里爬起身来,洗漱完毕,穿戴好了衣裳。
“今天跟我出去吧!”刚刚吃完苗丁送上来的早饭,龙霜儿又出现在了洞口。
“我想……我该走了……”南宫忧转过脸去,他有些怕看到她的脸、怕看到她的双眸。
“再陪我一天吧!好吗?”话音虽然貌似很冷,可是南宫忧分明从她眼中看出了几分恳求。
他还能说什么呢?
走出“客房”,龙霜儿引着南宫忧开始在洞内的甬道中穿行。蜿蜒绕过几个弯道,那水波相激之声又传入了他的耳鼓,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而且传入他耳鼓的,除了那水声外,还有一句生铁般的苗话。
那苗人头目龙十七从另一个甬道内穿了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龙霜儿抢上前一步,挡在南宫忧身前。二人说了几句苗话,声音渐渐越来越大。互吵了三五句后,龙霜儿丢下一句话,拉着南宫忧的手臂,一把推开龙十七,便往洞外走去。
经过那一片水声,走不多远,前方渐渐透入亮光来。再行得三二十步,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便映入了南宫忧的眼帘。洞口旁搭着一方小小的木板平台,平台上立着绞盘,绞盘的麻绳上吊着一个大竹筐。想必昨日他们便是坐这竹筐从下边上到这洞口的。
南宫忧轻轻甩脱龙霜儿的手,缓步踱到洞口往下一瞧,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原来这洞口居然离地面有十余丈高!
他再往上一看,一缕阳光掠过山峰,射入他的双眼,让他看不真切这山究竟有多高;然而却有无数水珠从山顶不住的往下滴落,仿佛置身于夏日的太阳雨中一般。洞口前方仍有一堵山壁,两堵山壁夹着地面一条羊肠小道,向南蜿蜒而去。
龙霜儿跟上前来,将南宫忧向外探出的身体拉了进来,随即拍了拍手。六个苗丁立刻趋步上前,朝龙霜儿躬身施礼。龙霜儿冲他们说了几句苗话,随即拉着南宫忧走入竹筐,四个少女也跟着走了进来。剩下的两个男丁便开始把着绞盘,将竹筐缓缓放下。
龙十七迈步来到洞口,瞧着那羊肠小道上渐渐远去的六条人影,一双冷眼越发阴沉了。
六人下地行不多时,两侧山壁依然,小道却渐渐宽敞,一条小溪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同这小道并肩而行。再往前行得约莫二柱香的时分,却见一堵二人高的石墙横在眼前。这石墙两头紧连着山壁,只在东侧开着一道小门供人出入。石墙头上布着五七十个苗丁,各佩腰刀,手持枪矛,身挎硬弓,一见龙霜儿前来,都纷纷朝她躬身施礼。
穿过这石墙,那小溪渐渐转向西流去,山道依然蜿蜒向南。又前行了约莫二柱香的工夫,眼前陡然热闹起来。但见丈许宽的山道上挤满了无数的肩头和脚跟,有穿苗衣的,有穿汉衣的;有说苗话的,有说汉话的;有穿着汉衣结结巴巴说着苗话的,有穿着苗衣却说着一口齐整的汉话的。耳鼓里充满着人语、鸡鸣、鸭叫、狗吠;泥土、灰尘、猪血、鸡粪、花生壳、橘子皮铺了满地。一辆牛车和一匹马堵在了一个岔道口,马主人和车把势用苗话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妇人不耐烦的呵斥着背篓里哭个不住的婴孩,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婆婆却身手敏捷的攀上三五人高的麻袋堆,将一袋一袋不知是什么的货物熟稔的扔到停在一旁的平板车上……
“你们今天赶场么?”南宫忧侧身避开一个擦身而过的沾满了泥泞的麻袋,开口问走在身旁龙霜儿道。
“不错!”龙霜儿冲南宫忧微微一笑道,“今天是十月初四,我们这里逢四赶场。”
三五个苗家青年从南宫忧身旁撞上前来,争着伸手去扯一个少女随从的衣角,那少女随从连忙挤到南宫忧身后,躲开了那三五个青年。南宫忧以为是小偷,回头看了那少女随从一眼,却见她笑而不语。
就在这一撞一挤间,本来同南宫忧并肩而行的龙霜儿便落到了南宫忧的后头。刹那间,她忽然欺身上前,自己的左脚从南宫忧身后绕上前来,重重的踩在了南宫忧的左脚尖上。
就在她的脚踩上南宫忧脚尖的一瞬间,他们身畔立刻爆出一阵“呜呜噢噢”的尖叫声和“嘘嘘”的呼哨声,龙霜儿那四个少女随从和四周一大群赶场的人立刻将她和南宫忧二人簇拥到了一起。南宫忧很是诧异,然而他一转眼,看到龙霜儿一张粉脸直红到了脖子根,方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霜儿就着旁人的簇拥,紧紧贴在南宫忧身侧,左手死死的攥着他的右臂不放松。南宫忧心绪纷乱如麻,极想甩脱她的手,然而旁人将他二人委实拥得紧,兼之光天化日之下,龙霜儿公然向他示爱,他也不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她的脸面,只得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臂,顺着人堆缓缓转向北而去。
往北回洞的一路上遇见的苗家人见龙霜儿牵着南宫忧的手、被一大群人簇拥着,都朝他们投去别有用心的笑意,有的还开口说上几句苗话。龙霜儿一张粉脸越发红了,低眉浅浅的笑着,一言不发。经过石墙之时,墙上的苗丁也都撇下兵刃,朝他们二人吆喝呼哨;吊上洞口之时,洞中的苗丁也都笑逐言开,女子们还不时动手逗弄一下龙霜儿。只有龙十七死死的钉在一旁,脸上的笑容仿佛生铁一般的冰冷。
龙霜儿飞快的扫了龙十七一眼,随即拉着南宫忧转到他头一次来到的大洞厅内。
洞厅内陈设依旧,只不过此番盘膝坐在大石上的是另一个中年男子,龙四爷龙阿柱则站立在一旁。龙霜儿一见那石上的男子,赶忙放开南宫忧的手,上前朝那男子盈盈拜倒,说了几句苗话。那男子呵呵一笑,挥手示意龙霜儿起来,随即瞧着南宫忧,朝她问了几句苗话。龙霜儿低眉一笑,回了几句。
南宫忧只听到她的话里有“田公南”这三个字音,心中不禁暗笑,想不到龙霜儿居然替自己捏了这么个鬼名儿。看来这坐在石上的男子便是龙霜儿的父亲,而那龙四爷龙阿柱今番居然侍立在一旁,或许龙霜儿的父亲便是……
“她爹是龙二爷龙天杆么?”南宫忧心中不禁微微一颤,这样问自己道。
“田公南?”那男子往前欠了欠身,开口冲南宫忧说话道。
南宫忧上前几步,朝那男子躬身施礼。
“这是我爹龙天杆。”龙霜儿向南宫忧介绍道。
“龙长官安好!”南宫忧拱手一揖到地,“在下田公南,是湛云山庄和楚兴隆机坊派来的。”
龙天杆依然笑容可掬的朝南宫忧说了几句苗话,龙霜儿替他传译道:
“我爹说,四叔今天上午告诉他,你说那买卖暂且作罢,是不是?”
“是!”南宫忧把昨日捏造的理由重又说了一遍。
龙天杆依然满脸笑容的看了看南宫忧,朝龙霜儿说了几句苗话,随即把手一挥。龙霜儿的粉脸立刻又涨红起来,朝龙天杆跪倒施了一礼,随即拉着南宫忧跑回了他的“客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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