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的临近,天气越来越闷热,仿佛太阳多了一个似的,知了在此起彼伏地叫着,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外面乘凉,中级以上的武士们不停地摇晃着随身所带的手配(这个手配除了指挥战斗外就只有一个功能:当扇子用),其他人则用别的什么树叶代替。此刻,除了扇动的声音,和偶然有人拍打蚊虫的声音以外,谁也灭有说一句话。
停战已经持续了十二天了,可是紧张的气氛还是在府中地区弥漫着,一点也没有在闷热的天气下消散,在府中前沿的今庄、日丸、今立三地建造了三座城砦,作为进攻一乘谷的桥头堡垒,在三座城砦中调集了各100门铁炮以及轮换着在三座城砦之间不停顿的调防。这些奇异的情景让一直坐立不安的朝仓义景更是犹如热锅上的马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不挺的与几名家臣商议对策,可是此刻前波景定等人还滞留在南近江操办停战会议,家臣中多是一些摇摆不定之人,哪有好的对策。
朝仓义景眼见如此情况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派出使者催促前波景定等人事情办得快速一点,这些情报都被一直观察越前动向的土蜘蛛等人得知,进而赖纲也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如果不是现在他四周环境恶劣和士兵困乏的话,早就派出重兵消灭躲藏在府中的朝仓义景了,当然他现在还没有做好一旦消灭了朝仓家就要和一向宗死嗑的整备。
朝仓义景摇着手配,看着刚刚送上来的来自今庄等三地的情报,汗珠从他额头上的光头里渗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颌,一滴一滴地滴在文书上。他的背心早已经湿透了。
“喝了吧,殿下!”
多么清脆而又温柔的声音啊,朝仓义景一听就知道是小夜。小夜出生在高贵的京都贵族家族,从小便成为了朝仓景纪的养女,也就是朝仓教景的孙女,所以也拥有了朝仓家的名号,她的大名是朝仓夜。自从朝仓景纪被杀后,她便跟从了朝仓景隆,后来在景隆的推荐下,成为了义景的随身侍女,虽然名义上是兄妹称呼,可是在糜烂的日本社会,连亲兄妹都没有礼仪之分,哪还顾得上名义上的兄妹之分。当然朝仓义景也不是这个可怜姑娘的第一个男人,她至少已经有了三个男人,朝仓景纪、朝仓景隆和朝仓义景,当然如果朝仓教景也算的话已经有了四个了。
朝仓义景接过解热汤,喝了两口,又继续埋头查看起来,他其实看不懂这些简单的情报中蕴涵着什么,可是现在也不得不让他如此做法了。
“殿下,”小夜明知不用,还是憋不住要说,“现在温度越来越热了,你得到外面凉快一会儿,再如此下去会中暑的。”
朝仓义景放下闭,揉了揉眼睛,抬起他那油光满面的白脸,“淫荡”地看着小夜,苦笑着说道:“不行呀!小夜,如果府中防线发生崩溃,那么我就要被流放了,流放的日子可是苦透了,你没有看到土歧赖艺吗?”
“土歧赖艺?!”小夜想起了那个色咪咪的老头,每次朝仓景纪召开茶会他都会来,每一次来还白吃白喝白嫖,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自己的命运中就要多一个男人了,还是一个老男人。
“小夜,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傍晚了!”
“哪,晚饭后,你可不能再看了。”
“好,好,一定!”
“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总是在这个时候说上几句俏皮话,然后告诉自己在晚上等着伺候的,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那表情……”小夜思忖了一下,走了出去。
朝仓义景重新发呆起来,对于一个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遐想当中的人,时间比闪电还快。他的耳边还香着小夜离开房间时轻盈的脚步声,西洋钟已经敲响了六点钟。
天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一名小侍用火石点燃了油灯,罩上了红灯笼,灯光在屋内摇曳着拖着长长的灯影。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把送上来的菜泡饭喝了。当时的菜泡饭在普通的武士家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伙食了,可是在朝仓义景口中可只能是粗粮淡饭,可是近两百多天的战事让一向富庶的越前也有点粮食供应不上了,特别是在最大的储存仓库敦贺失陷后本来不用考虑的粮食问题也成为了朝仓家需要考虑的问题,这个也是朝仓义景迫切想要停战的理由之一,如果在秋收之前不能够停战战斗的话,很有可能朝仓家会在冬季到来之前断粮,虽然还有资金可以贩卖粮草,可是现在朝仓家已经有了一点有钱买不到粮食的危机。
粮食,战争打的就是粮食,朝仓家贩运的道路分为两条,一条是陆路,一条是海路。
陆路分为三条,第一条是通过近江从富庶的近畿特别是近江购买粮食,这条本来是最稳妥的商路,不过现在他与高岛家发生战事,这一条道路断绝;第二条是通过加贺、能登、越中向越后购买,现在越后的长尾家正与甲斐的武田家争夺信浓的主导权,粮食自己都要购买,而且路途遥远在资金上是近江的数倍以上,只能购买到少量的粮食;第三条是通过美浓山脉的峡谷向富饶的美浓、尾张地区购买,这一条道路倒是可以购买到不少粮食,只是这一条道路上匪贼浪人众人,护卫多的话可能引起当地大名美浓家的反弹,少的话很不保险,稍微一不留神就会被匪贼浪人打了一个埋伏全军覆没。
海路分为两条,第一条是通过敦贺港从“中国”地区购买粮食,不过敦贺港口现在隶属于高岛家直属地,怎么可能贩运粮食给敌对国,而且粮食作为管禁品,怎么可能没有经过高岛家的同意随意进出,虽然敦贺港以前有一些商人管理,可是自从高岛家进驻后马上接管了敦贺港附近大大小小的码头,开始有条不紊地整治,建造新的码头挖深河道,以及修建新的商屋;第二条是通过加贺的富悭港,经过能登,向越后购买粮食,正如前文所说,也只能购买到少量的粮食。
远水解不了近渴,朝仓义景一边喝着菜泡饭,一边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情报,这份情报他已经看了整整半天时间了,如果是一个外人看见这种情景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多么英明的主公呀,可是只有少数亲近人知道他这是在发呆,可能连怎么简单的情报都不能够全文背诵出来吧!
“我就知道的!这不?”小夜又进来了,她娇嗔地白了朝仓义景一眼,妩媚地笑着,上前说道:“殿下,你同我一道出去,在院字里凉快半个时辰。”她说着,右手举着草油灯,左手像押解俘虏一般,“押”着朝仓义景走出了房间,让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日本人虽然喜欢坐在塌塌米上,可是作为唐朝文化的一种,椅子也已经传入了日本,只是椅子有点不方便使用,人太矮的缘故)。
说着,小夜对着朝仓义景诡秘地一笑,然后轻轻地坐在了他地旁边,娇笑道:“半时辰以后,一定要睡啊?”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星星在闪动着调皮的眼睛,月光是那样温柔,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儿的叫声,简直像醉人的仙乐。夜露清凉,花影婆娑。
对于这一切,朝仓义景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他沉浸在破国灭家后的彷徨之中不能自拔。
“禀报……”一名小姓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脚步声有点急促,他见到朝仓义景正与他的妹妹朝仓夜一起坐在外面乘凉,生生把后面的话语咽了下去,生怕一个弄得不好,踏上了前面几名小姓凄凉的情景。
“什么事情?”朝仓义景怎么可能有心思观赏美景和乘凉赏月,他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以为又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回头望向了那名已经吓得跪在地上擞擞发抖的小姓。
“什么事情?”他再一次问了一句,口气与其说是在责备,不如说是乞求。他想要听一个好消息,可是一连几天的坏消息已经让他对每一个进入他房间的小姓感到了恐惧,是的,一个国主竟然对于一个小姓感到了恐惧,他害怕再一次听到什么坏消息。
“殿下,刚刚得到的情报,是前波大人从南近江送来的情报?!”小姓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南近江,前波景定的,难道谈判无法正常举行,或则已经失败了?!念!”朝仓义景没有直接上去查看,他不期望自己听到的是一条坏消息,最后重重得说了一字念,让小姓念出来。
“是的,殿下!”小姓双手捧着信,就着烛光读着,她不太会认行书,所以读得很吃力:“……佐佐木六角同意长光寺馆中举行会谈……得到佐佐木高岛兵部少辅同意……停战双方是日下部氏流朝仓氏、宇多源氏佐佐木流高岛氏,协调方为皇室、幕府、延历寺化日宗、宇多源氏佐佐木流六角氏、清和源氏小笠原流三好氏、藤源氏利仁流斋藤氏……和谈时间是天文二十四年六月二十一日……和谈……殿下,真的要和谈了……”
“是真的……”朝仓义景飞快地拿过那封书信,上上下小看了一个遍,又看了数遍,确认是真的后,马上对着小夜招呼道:“好好,今晚可以安心睡觉了,小夜,我们走!”说着不顾小姓和侍卫在场搂着小夜向着屋后走去……
和谈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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