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叶抢过那本子烫手般掷于地上，双手握住茈萱的肩。“大姐你该不会是想为四王爷育子吧？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一旦身怀六甲便会失了所有的法力，体弱如一般女子。我已失去了珏儿，我不想再失去你……”

茈萱没料到妖叶会突然出现，一阵错愕之后她笑向女子。“妖叶成亲后越发动人了，你与文秫一切可好？你们的婚礼我也没去参加，真是……”

“大姐，你别想转移话题。”妖叶气恼地摇了摇茈萱道。“你辜负三王爷嫁给四王爷，令你们二人痛苦我就算了；故意疏离我，我也算了；如今难道还要为那男子毁了自己几千年的道行吗？别忘了人妖是不可能产子的，即使产子也要付出代价，也许道行，也许……性命……”原是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却无意发现她竟要做傻事。妖叶几近抓狂的质问面前的女子，希望她能从美梦中苏醒。

“妖叶，你想不想为文秫产子？想不想为他留下一点自己的血脉？想不想你们能有自己的骨肉？你很清楚我的三个问题问的都是同个意思。修行几千年终于找到了一份真挚的情，为所爱的人育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说这些时，妖叶微微察觉到茈萱眼里浮起的一丝痛楚。

过了许久，妖叶平静下来，轻声问道。“你当真要用这法子吗？你是真想为四王爷育子，还是因为受不了石夫人的暗嘲？”

“石夫人？你们的消息可真灵通。”茈萱倒了杯茶递给妖叶，自己手捧一杯饮了一口想道。“或许是的，或许也是想育子，或许……”

妖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那个或许之后带的是什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们三人一起下山时那情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大姐，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必要时，让妖叶帮你，妖叶永远站在你的一边。

“谢谢你，妖叶。”茈萱略有所悟地轻轻婆娑妖叶的秀发，二人眼里此刻盛满着谅解。

“你们二人在聊什么呢？”蔚枫与侯文秫一起走了进来，身后立着一大群丫鬟。

“我们姐妹二人说些悄悄话，怎么也不行吗？”茈萱略显调皮地说道，妖叶也在一旁帮腔。“女儿家聊天，你们大男人进来做什么？”

“你们聊便聊吧，已近天黑也不知，若我二人不来，怕是要秉烛夜谈，通宵达旦了。”蔚枫伸出右手轻轻在茈萱的额上一点，宠溺道。

“放心，我是不会让大姐饿着的，更加不会拆散你夫妻二人。”妖叶斜斜靠在侯文秫身旁，颇具妖媚之态，不禁令茈萱也为之一愣。

“瞧瞧，文秫，你家娘子不仅口才了得，那勾人的技艺可见也十分高超，你可要小心看好，不然何时被人抢走，你可是会抱憾终生哦！”

“大姐。”妖叶不禁嗔怒起来，举起粉拳便追着茈萱一阵猛打。“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两位男子站在一旁，一脸柔情地望着那两个互相追逐的倩影，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一旁的下人也不由地被这氛围所影响，纷纷露出会心的笑。

“你们二人再如此下去，怕是赶不上今日的赏花会了。”

“赏花会？”二人听侯文秫笑语一齐回神笑道。“那又是什么？”

“所谓赏花会便是在花季开放时节，愿者各自选出自己最得意的花，供大家欣赏，你亦可赋诗以叙赞美之情。每年赏花会都各有不同，今年是……”侯文秫略有所忌的住了口，笑向妖叶。“四王爷待会儿会同我们一起去，也有你最爱的翠竹……”

“雏菊？”茈萱木木的看向蔚枫。

蔚枫伸手揽过她，安慰道。“是的，我想你会想去看看的。”“文秫？”妖叶也望向身旁的男子，却换来他微笑认可。

马车行至东门的会访楼，此处早已是人潮汹涌，肘踵相接。蔚枫与侯文秫均跳下马车转身抱下车中女子，四人一齐往会访楼上来。

今日来的均是达官显贵，自然也各携家眷而至。左侧的包厢已被包下，四人坐于椅中，男子为女子倒了茶。

“赏的雏菊可是要评出花魁？”蔚枫手中的茶杯还未递到茈萱面前，茈萱望向大厅中搭起的一个华丽舞台。

“嗯，送至此处的雏菊均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来，喝杯茶……”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入女子的手中。女子轻呷一口，眉心却没有舒展开来。“好香的雏菊花茶……”

“三王爷！？”眺望厅中的妖叶不禁低语道，声音里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茈萱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滴落在手背上，瞬间红肿了起来。她回过神来，蔚枫已擒了她的手置于他宽厚的手掌，用帕子小心的擦拭，又命人取了烫伤药膏来细细涂了上去。茈萱愣愣看着，复又将视线投向厅中。

那如月男子在她对面的隔间里坐下来，身旁坐着一位清丽女子。上官姑娘！茈萱在石夫人当日所选画像中见过。她比画中更美，更动人心魄。

“好了。”蔚枫的低语在耳畔响起，茈萱立刻将视线从谈笑的二人身上撤回。

妖叶看了看对面又望了望面前的二人，微叹了口气。“上官语嫣，上官琪大人之掌上明珠，芳龄二八。不禁相貌出众，琴棋更是无人能及。近儿三王爷多与上官家来往，京城传言，上官语嫣极可能成为……三王妃。”

三王妃！三王妃！三王妃！三个字在茈萱的脑中不断放大，放大……她愣愣地看着对面那男子。他仍是如此放优秀，出众得令人窒息。温柔的笑，轻柔的话语仍在她的面前徘徊，可是他，他，他就要有三王妃了！三王妃……正在茈萱痛得快要晕倒的时候，身后一个有力的拥抱让让回过神来。是蔚枫！这个自己选择的男子，他眼里的痛像撕裂的伤口般，汩汩溢出的伤红得刺眼。但很快，蔚枫笑向女子，用力抱住她，希冀用自己的温度让她不那么痛。男子低低在她耳畔低语。“我没事……”

茈萱心里微微一痛。为何面前这男子仍要如此为她着想，包容她的一切。她又望向对面，正好撞上一双诧异，无奈而又受伤的双眼。

蔚萧看向对面两个相拥的人影，心在微微抽痛，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一池平静。他抽回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将视线投向厅中，余光却又不自觉地停住在那个瘦弱的身影上，还有那一脸淡淡的心伤。

茈萱嘴角微微一扬，视线停留在男子拥抱是双手上，白皙的手指在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后微微一紧。“枫，我没事……”是她，一切都是她，是她放弃，选择，如今却要同时伤害两个无辜男子。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蔚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柔声安慰道。“茈儿，还有我，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旁，一直……”

“谢谢你，枫……”茈萱闭上双眼，将头深深埋进男子的怀里，熟悉的味道令她慌乱哀伤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妖叶静静看着面前二人，视线又投向对面。那张哀伤的脸，凄楚的样子令她也是一阵抽痛。侯文秫将她深深拥在怀里。“一切已成定局，我们只能旁观……”

“我晓得……”妖叶终还是忍不住眼眶里徘徊的泪水，晶莹地顺着脸颊徐徐而下。

蔚萧的双眼未曾从茈萱的身上移开半分，她的泪深深揪痛他的心，那样一下一下地疼，可是他却无力，连身旁女子的话语也未曾听见。

上官语嫣循着他的视线向对面望去，瞬时恍了神。只见两个如花女子，不，是如仙女般的女子哭倒在同样出色的男子怀里，而四王爷怀里的女子却是最令她诧异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很自信自己的美貌，可那女子，掉落的泪水为她添上了更多风韵，美得那样出尘。从头到脚，一切仿如上天最得意之作，仿佛最美的珍珠失了颜色，最美的花瞬间凋零，最亮的星辰也隐了身影，她愣愣地看着茈萱梨花带雨的脸，，不由低了头。这下她才明了，为何四王爷会那样小心珍视她，保护她，身旁的男子又为何连正眼也未瞧过自己，为何此时他的目光无法从她离开，又为何会是如此痛苦的神情。可是，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他是否心系于她，她都愿意。

堂下响起一阵喧闹，又安静了下来。厅中两旁的下人从各位大人桌边捧出今日所赏的雏菊，竟色彩缤纷，姿态各异。

茈萱与妖叶的心情已微微平复了下来，整整弄乱的衣物端正好，手却被男子珍藏在手中。

“谢谢各位大人，文人雅士今日能来此次的赏花会。今日所赏之花乃花中伊人——雏菊。淡黄花瓣，小巧花身，粉嫩花蕊再搭上隐隐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小小的花枝如花之伊人，淡而雅，娇而不艳，柔弱却不失活泼。众位桌上所沏之茶正是以雏菊为叶泡制而成，袅袅的清香浮起，令人不由沉醉。”一会身着青灰色长衫的俊俏后生于台上细细道来，说至此处微微停了停。“在下不再多言，今日赏花会自此开始。”

接着两旁的黑衣男子，约莫二十左右，一一端出今日所赏之雏菊。果如那后生硕的那般，端出来的雏菊均如花之伊人，亭亭立于华丽堂上，让人不忍眨眼。可是每一棵却都少了那份生气，那种灵动的气质。

“若是珏儿在，不知会如何高兴呢？”望向堂中之花茈萱微有伤感地喃喃自语。妖叶的诧异之声亦在身旁响起。“大姐你看，那最后一盆雏菊可觉得眼熟？”

茈萱循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瞳孔在一瞬间收紧。那盆瘦弱的雏菊枝芽虽小，却透着无尽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它全身透露出来的灵动，那气息竟是如此的熟悉。

“珏儿？”茈萱与妖叶交换一个欣喜的眼神，定定看着那盆才开出几朵花的雏菊，目光柔得足以滴出水来。

可是珏儿不是已经……当日左央柳不是已经将它带走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赏花会上？茈萱的眉心不禁皱在一起，耳畔却响起吵杂声。她循声望去，一张英俊的脸，带上几分心疼，着急，愧疚以及隐隐的怒气让她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