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铁柱抬头看去,可不是,三层楼高的大酒楼,门楣上的牌匾刻着“汇香楼”三个龙飞凤舞的金字,瞧着这气派就不同凡响。.
朱铁柱正打量着,门迎老远就看到了他,陪笑着就迎了出来,道:“朱公子,您来啦,请里边儿坐。”
朱铁柱一瞅这架式,看样子自己以前还真是这里的常客,于是也不多话,嗯了一声就抬步往里走。
“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可巧,今儿李家姑娘正唱着呢,您还是二楼老地方坐吧。”
朱铁柱人还在楼梯口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女声:“……题诗桃叶渡,问酒杏花村,醉归来驴背稳。雪意商量酒价,风光投奔诗家……”
朱铁柱上得楼来,转过身子,便看到一个女孩,左手执荷花,右手轻捻二指,手臂浮动之间,清亮的曲儿便如山泉一般流淌了出来。
朱铁柱驻足细细打量起那女孩来,只见她不过十岁左右的光景,梳着马尾,五官倒也小巧端正,只是长得太瘦了些,看上去下巴尖尖,眼睛显得格外大,看得出来是长年营养不良的结果,就连头发也显得有些发黄,瘦小的身子上套着一件宽大的麻裙,如风中飘萍一般,让人怀疑她会不会一出门便被风刮跑。
“这便是那李家姑娘?”朱铁柱回头轻声问道,得到八戒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这样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跟个豆芽菜似的,竟然是洪都纨绔朱大公子的心上人,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先前的一丝期盼之心烟消云散。
寻了个靠窗的座头坐下,店伙认得是贵客上门,连忙上来招呼,朱铁柱也不知要点些什么,便由着八戒应付,没多久,一壶茶水、两三碟小菜呈上,朱铁柱一边啜着茶水,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致,那李家姑娘唱得确是婉转动听,奈何朱铁柱对于戏曲一类的东西从来就不感冒,因此也没有多少兴致去听。
直到一阵叫好声传来,朱铁柱才转过头来,原来是李家姑娘一曲唱罢,她盈盈裣衽一礼,便拿起身边的木盘开始向座上客人讨要赏钱,朱铁柱见她一个小姑娘这般抛头露面的卖唱实在可怜,心里也起了恻隐之心,便悄声对八戒道:“待会儿多给些赏钱。”
八戒原本心里正犯嘀咕呢,自家少爷自从重伤一场之后好像就性子大变,就连往常他最喜欢的李家姑娘如今也连正眼都不看一眼,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打赏呢,听了朱铁柱这话,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笑着点头道:“那就给十个赏钱,少爷您看可好?”
朱铁柱想了想道:“给五十个吧。”
八戒闻言吓了一跳,暗道五十个大钱都够平常人家用好长一阵子了,未免太过贵重,不过见朱铁柱已经转过头去,他也只好把那疑问的话吞回肚里,等到李家姑娘转到这边来,他老老实实的数出五十个大钱,放在她的木盘里,只觉得一阵肉疼,忙添了一句道:“这是我家少爷赏你的。”
李家姑娘呆了一呆,大眼睛看向朱铁柱,不由得脸皮一红,她也知道这位朱公子常来捧自己的场,酒楼里的下人们没事也经常跟她开玩笑,说是那位贵公子瞧上她了,要纳她回去做小。
李家姑娘能在酒楼里卖唱,全赖酒楼掌柜是她的族里远亲,因着这点香火情分,又看在李家老汉有病在床的份上,掌柜这才帮衬她一把,好在李家姑娘嗓子不错,在酒楼里唱点小曲儿反倒能给他的生意增色不少,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小妮子竟然连洪都大都督家的公子都勾来了,大都督那是什么人啊?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那是洪都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这么一来,就连掌柜都对李家姑娘要礼遇三分了,要不等到这妮子进了都督府,就算是当个体面的丫鬟,那也不是他一个商人惹得起的。
穷苦人家的儿女谁不想摆脱贱命攀上高枝?李家姑娘被人说得多了,也就多了那么一份心思出来,本来多日不见朱铁柱前来,她心里正有些患得患失,今日见到他又来了,而且一打赏便是这么大一笔钱,她心里不禁砰砰的跳了起来,她知道光是这位朱公子这些日子给她的赏钱加起来就可以在市面上买一个体面丫鬟绰绰有余了,若说他对自己没有好感,又怎会……想到这里,李家姑娘不禁一阵耳燥心跳,她定定的看着朱铁柱好看的侧面,鼓足勇气开口道:“三妹儿谢过公子赏!”
朱铁柱这才回过头来,微笑道:“你的名字叫三妹儿?”
李三妹看着他俊秀的脸庞,不禁略显慌乱的垂下了头,低声道:“嗯,奴家在家里排行老三,阿爹就叫我三妹儿。”
朱铁柱点了点头,心知这年头的穷人家女孩没有名字的多的是,反正进了夫家门便是叫做李氏张氏的叫着,要是当了丫鬟更是连姓氏都没有了,全凭主家取名了。
“你唱得挺好听的,嗯……你去忙你的吧。”朱铁柱说完,对李三妹笑了一笑,便又把脑袋转回了窗外。
李三妹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了一阵失落,女儿家的心里敏感,她隐隐感觉得出来,这位朱公子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不禁心里苦笑了一下,或许人家真的只是喜欢听自己唱的小曲儿吧,倒是自己痴心妄想了。想到这里,她只能自我安慰道,这样也好,日子虽然穷了些,好歹是自由身,也好过进那高墙深院看人眼色度日。
朱铁柱还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怀着一颗失落的心离开了,以他的心理年龄来说,对于这样一个才十岁的豆芽菜,那是绝对不可能动摇他那颗深埋的狼心的。被这么一闹,他不禁想起了前世县委大楼里的张玲玲,想到她那双修长动人的黑丝美腿,那才是一位有品位的色狼应该追求的景色,只可惜……他心里不禁一阵遗憾。
这时,楼梯口又噔噔噔走上几个人来,动静还不小,朱铁柱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上来的是四五个年轻人,当先一个约莫十五岁的样子,却生得虎背熊腰,朱铁柱看得有点吃惊,好家伙,看这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五以上,他走上楼来往那儿一站,就跟一尊铁塔似的。
“那边有空座!”高大的年轻人一指不远处道,声音也是雄浑无比。
几个人落了座,张口就要店家拿酒来,店伙顿时犯了难,答了一句没有酒,那高大年轻人不干了,拍着桌子嚷嚷道:“没酒你开什么酒家?”
掌柜见这几个客人不像良善,连忙上来亲自招呼,陪笑道:“这位公子,小店现在确实没有酒,朱大元帅亲自下了禁酒令,我又怎么敢顶风行事,这少赚钱财事小,给我个胆子也不敢违了元帅之命啊。”
这么一解释,几个人的声音才小下去了,禁酒令他们自然是知道的,酿酒耗费粮食巨大,朱元璋正是扩充势力的时候,粮草并不充裕,于是便于去年颁布了禁酒令,不许民间私自酿酒。
“罢了罢了,真是晦气,那随便来点茶水小菜吧。”高大年轻人挥了挥手,吩咐道。
掌柜连连赔着不是下楼去了。
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是平日常在一起厮混的,一坐定便吹起牛皮来,声音奇大无比,惹得酒楼上他人纷纷侧目,不过见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朱铁柱就算不想听他们讲话,奈何那边声音巨大,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直往他耳朵里钻。
“蓝少,明日西征,又是好大的功劳在等着你,可羡煞兄弟几个了。”
被称作蓝少的便是那高大的年轻人,他哈哈大笑两声,道:“这什么劳什子西征我也不稀罕,陈友谅的地盘已经没兵没将了,打起来有什么劲头?还是上次我跟着我姐夫打张士诚过瘾得多,有一次我带着两千人,遇上了人家一万多人,那才叫一个杀得痛快,张士诚的手上人不少,可基本上全是草包……”
朱铁柱听得好笑,这些年轻人吹起牛逼来就是没个边际,听他那说法好像他是凭一己之力弄翻了人家一万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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