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是三更时分,明月君临的后海府邸里,窗外的寒梅还在傲然的开着,枝上尚未消融的残雪,被印上冷月的清辉,将一束幽幽的光,投在室内的画屏上,诡异而凄凉。
或许,是鼓荡的脉搏,始终澎湃着伤痛的血液,易碎的心,便似乎随时都会被花瓣击伤,被梦境隔绝。
每一个独处的夜晚,那些个春日饮酒醉卧雕床,饭后赌书泼尽茶香的日子,令我在痛苦的沼泽里独醉,颓废的灵魂,不忍经过往事的花园。
当娉婷的身影,蘸着浓浓的月色,被烙上梅花的印记,淡出我今生的视野,当参商永隔的生死诀别,被注入飘摇于暗夜的孤影,将如烟如缕的凄楚,洇入憔悴于眸下的泪痕,最纯粹的灵魂,便开始左右了我最易感的神经。
二
冷冷的月光,终照不彻我冷寂的梦境,我企图以文字的隽永,将岁月轮转的痛伤封藏起来,让往事的涟漪和泡沫,逆水而行。
是你!令我炽热的相思,蕴满冷艳的伤感,从此,开启了我旷古的幽怨。将泣血的相思合着彻骨的疼痛,揉入爬满伤痛的词笺,或许是命定的情节,骨子中的忧郁注定我不能永年。
多少次,当暗夜滑过冰冷的顽石,残漏惊醒凄凄的泪梦,迫使我捡起往事的黄叶,那纵横交错的纹路里,流淌着的是殷红的血和彻骨的寒。
或许,是真的倦了,累了,太多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于没有天光的夜晚,怀抱着断肠难平的往事,自语自言。
取一支长笛,横在唇边,让无法排遣的满怀愁绪,幻化为动荡的音符,倾洒向深邃沉寂的夜空,然人间已无知己,谁人又能懂呢?
那高洁远古的月光啊!唯有你还默默地陪着我的身旁,或许,唯有你才懂得我的心伤。将我面颊上滚落的泪水,尽数串成浸血的珍珠,那诡谲而幽艳的光泽,鸣和着颤?的心弦。
三
一朵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奇葩,及早衰落和枯萎的命运,令我成了一朵碎了心的花,在风刀霜剑的时光中,瓣瓣凋零。
黯然奏响一曲悲鸣的笛音,期望这颤栗着心灵之韵的音符,能够穿越所有阴阳的桎梏,去唤醒那张自己不忍回顾,不忍勾勒的绝世颜容。
一滴悬空的泪,终还是流过脸颊,落在了那张古琴上,在这点滴的晶莹中,我竟剪裁出了你的影,你那曾经轻抚过的古琴,尽管早已落满了厚厚的尘埃,我又怎能忍心擦去你那残存的指温?
百丈红尘,一叶障目,尘世那端的你呀!能否给我一个暗示?此刻,我该如何才能把你那一抹微弱的气息,敛入我的日夜守望孤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微启的唇边,一曲笛音,哀乐悲送,怎奈红尘路上多憾事,唯有断肠声里忆平生。
附:纳兰容若《浣溪纱》原词:
残雪凝辉冷画屏 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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