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军官生】
江津大坡背,第四hún成旅司令部mén口挂着一条红布横幅——“欢迎第二期保定军官生加入第四hún成旅”
政工处政教科办公室里,秦文轩上尉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手脚轻快地收拾了随身的东西,刚脱下军装准备换上西服,却听窗外响起一阵紧急集合号声,再仔细一听,是命令警卫一连和教导队一区队紧急集合。
出了什么事儿?
他推开窗户一看,几名军需处弹yào管理科的军官xiǎo声jiāo谈着走过,顺着他们走去的方向一看,一些辎重连的官兵们已经将成箱的子弹搬出来,同时,cào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军官们的口令声。
出大事了看这样子是要打仗一下子就出动警卫连和教导队的仗肯定xiǎo不了,是大仗那……身为政教科长的自己是否应该按照既定的命令前往上海呢?想起在上海读nv中的她,秦文轩的xiōng间顿时充满了柔情,却又很快被窗外官兵们的报数声冲散。犹豫间,有人匆匆走进办公室,政工处长王维纲的声音响起:“秦科长,紧急任务,去上海的事儿搁几天再说参谋长点名要你带政教工作队随教导一区队出任务。”
“什么任务?”
“清乡剿匪”王维纲一脸怒sè:“参谋处马处长带炮兵测绘队在川黔jiāo界处的打通场宝顶山执行军事测绘任务时,遭到土匪突然袭击,三名官兵牺牲,七人受伤,马处长也受了轻伤。”
“土匪?哪里来的土匪?”
“估计是从泸、叙一带和贵州方向来的,据老乡说,以前江津四面山以南有过土匪,陈宦清乡后就没了踪影,现在估计是这帮土匪又回来了。”王维纲说着走到mén口,又转身道:“赶紧准备一下,工作队在司令部前厅待命。”
秦文轩急忙拆开已经打好的行李,将东西归回原位后用军毯打了个背包,挎上水壶、六子左轮和干粮袋,俯身扎好绑tuǐ,从mén边的枪架上拿了一支马枪xiǎo跑到前厅,刚刚站到队列中就听一声口令,急忙立正。
“稍息。”参谋长董鸿勋的语气中带着怒意,他走到队列前,提声道:“这一次的剿匪作战不同于以往的正规作战尽管我们有一些游击作战的经验,担任剿匪主力的警卫连、教导队也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但是,我们必须认清楚一个问题土匪,土匪,匪民不分,耳目众多,忽聚忽散,历朝历代任何一支军队都不曾将土匪问题彻底解决这一次,我们第四hún成旅剿匪支队要有决心创造一个奇迹,因为我们掌握了旅长总结的游击战法,有你们这些工作能力强大的政教队只要把剿匪作战和山村社会改革、经济建设工作结合起来,争取老百姓的支持,土匪将没有立足之地,将耳目不灵,将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因此,我认为此次作战的主力不是警卫连和教导队,也不是保安一团所属部队,而是你们政教队秦文轩”
“到”秦文轩出列立正。
“旅司令部任命你为剿匪支队副支队长兼政教队长,协助支队长杨必显完成此次剿匪作战任务。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政教队三十三名官兵都是我们第四hún成旅的宝贝,你要一个不少地把他们带回来明白吗?”
“是”
“领取弹yào,准备出发”
“是”秦文轩上前一步,向后转,大声下令:“向后转成一列纵队,齐步走”
看着政教队离去,董鸿勋冷哼一声:“赵又新,跟老子耍这一套?”
一直在旁边看着参谋长排兵布阵的副旅长马yù均笑道:“这种子事情有何可气的?干丞兄,走,到码头接人去。”
董鸿勋对这一批四十名保定军校毕业生不感兴趣,摆手道:“基臣兄你去,我就不去了,参谋处长受伤了,我这手头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办。”
马yù均一把拉住董鸿勋的胳膊,笑道:“你去不成这批军官生是陆军部特意派发下来的……”
董鸿勋挣脱马yù均,说:“我倒是听说模范团解散后,保定五期生跟模范团为主的六期生经常大打出手,此等无纪律之军人,我们第四hún成旅不敢要。”
马yù均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递给董鸿勋,说:“今年六月才毕业,2期的,步科20、炮科10、工科5、辎重科3、骑科2,其中黄隐、刘文辉、陈鼎勋、彭诚孚是四川人,邢振南、冯鹏翥(音柱)、叶琪、陈骥、陈继承、戴岳等人都是2期出类拔萃者。这一次,陆军部和保定军校是把第四hún成旅看作分配重点,难得地统一协调了一回。参谋长、干丞兄,咱们可不能把人家一番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吧?”
“旅长知道此事?”
“知道要分配人来,名单倒是未曾审阅。”
“给我,我拍个电报去。”
“回来再拍”马yù均不由分说拉了董鸿勋就走,边走边说:“咱们一个hún成旅分到40名军官生不容易,老兄,你可千万有铁戈说的什么南北观念呐保定生里南方人多了去,对不对?这些人大多是有家底子的,一个搞不好他可以扭头就走,但是咱们第四hún成旅紧缺军官啊总不能眼巴巴地等着军官区队出任吧?笑一笑,笑一笑。”
董鸿勋给马yù均nòng得没了脾气,只得干巴巴的“嘿嘿”两声了事。
烈日下,一条近三十米长的大木船在纤夫们的拖曳下逆流而上。三十一名军官生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在船上,有的干脆脱了鞋袜坐在船帮上,将脚伸进江水里戏耍,脚上凉快了,身上却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生疼。
二十二岁的刘文辉和黄隐、陈鼎勋、彭诚孚等几个四川籍军官生占据了船尾。随着日头的西移,船篷的yīn影笼罩在这里,加上江风的吹拂,使之成为整条船上最凉爽的地方。
第四hún成旅的大名纵然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在保定军校的应届毕业生中更是热mén话题。可刘文辉有刘文辉的想法,他的本家侄儿刘湘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川军第一旅少将旅长,此次学成回乡,首选就是去正在招兵买马、扩大部队的第一旅任职。其他几个四川同学心里也有xiǎo算盘,除了傻乎乎的彭诚孚想到第四hún成旅以外,黄隐准备投奔保定军校一期肄业的川军第二师第五团团长邓锡侯,陈鼎勋的想法也差不多,在邓部和同是保定军校一期肄业的田颂尧部之间左右徘徊。
保定军校生在各师、旅都是香饽饽,邓、田二人早就把目光锁定了这一期的四川籍军官生,从四月初开始就有联络的书信和随信寄到的两百元路费。其他省的军官生情况也差不多,以至于四十名军官生在汉口、宜昌就跑了陈骥等九人。
刘文辉暗自估计,船舱里那一个个无jīng打采的家伙们最多在第四hún成旅待上十天半月的就要跑。
木船慢慢转过几江半道的北端。此时正逢汛期,原本偌大的江心洲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的面积,一片片的荻草在hún浊奔流的江水中苦苦挣扎。
“要到喽。自乾,你们决定好没有?”彭诚孚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见刘文辉没有理睬自己,瘪瘪嘴自我解释道:“我还是想投奔邓营山(邓锡侯是营山人),可他部队驻扎在成都,我家在江北(重庆江北),太远了,莫如江津安逸,近嘛”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黄隐说:“你龟儿收了人家邓团长的钱,咋办喃?”
“等发了饷就还噻。”彭诚孚见有人搭话,来了jīng神,靠拢黄隐说:“都说第四hún成旅能打仗,饷章高、伙食好,我再节约一点,要不到三个月就还清了。”
“人情帐,还不清。”黄隐以老大哥的口wěn教训了一句,还待再说,却听船头的几个军官生叫嚷起来,忙起身向前方一看。只见前方左岸的堤坝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不时有人赤条条地跳下堤坝,在汹涌奔腾的江水中拉住一根绳索,艰难地聚拢在一起,喊着口号手挽手地面对江水的来势组成几道人墙。人墙后,有人颤巍巍地站在崩塌的堤坝斜坡上,抡着大铁锤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桩打进水下的泥沙层,又有人运来装满砂土的麻袋投在木桩之后。如此反复,被江水冲击得摇摇yù坠的一段堤坝渐渐稳固起来。
木船渐渐靠拢江津中码头,船上的军官生们的视线却依然锁定在那道在江水中起伏不定的人墙上。似乎没有人去注意码头上站着的一群人,以及当先的一位少将和一位上校。
在船帮和青石码头“吱吱”的摩擦声中,船身微微一震后稳定下来。“全体起立,顺序下船。”身高体壮、面相憨实的军官生队长,山西人冯鹏翥喊出口令,两年多军校生活养成的习惯让军官生纷纷起立、站队,拿起自己的行李挨个儿下船站队。
“立正向右——标齐稍息”冯鹏翥整队完毕,向少将报告:“报告长官,保定军校第二期军官生队前来报到,全队应到40人,实到31人,队长冯鹏翥”
“啪啪……”心里颇为不爽的马yù均带头鼓掌表示欢迎,掌声稍息后,他走到队列前提声道:“本人第四hún成旅副旅长马yù均,代表石旅长和全旅官兵欢迎你们的加入现在,听我口令,向右转。成三列纵队,以我为标兵,左转弯,齐步走”
董鸿勋目送这群军官生在马yù均的带领下走远。这些人队列动作还算标准,可骨子里却少了第四hún成旅官兵们勃勃的jīng、气、神嗯……不能放进部队里去,还得在教导队三区队(军官队)锤炼过后才堪使用。这么想着,董鸿勋快步向军营走去,他要去找代理总教官张孝准商议出一个整治这群军官生的办法来……
“左转,前面就是中国通商银行大楼。”
银sè的雷诺敞篷车里,脱下军服、身穿白衬衣的石铿左打方向,汽车稳稳地转过街角,停在四层高欧式风格的中国通商银行大楼前。
王翰达抢先一步跳下车,学着洋人的派头为前座的梅雪晴拉开车mén。石铿“嗯吭”一声道:“开车mén就开车mén,你弯腰干啥?中国男人的腰眼子就那么软吗?”
被石铿吃得死死的,王翰达还得走在前面引路,边走边介绍:“中国通商银行是前清时期创办的官商合股,也是完全中国资本的第一家银行。民国以后转为商办,却还是有银元、银两钞的发行权。石将军,你到这里来有……噢,不问,不问。”
你不问我偏要说,就要杀一杀你的桀骜之气。
“来兑现。”说着,石铿推开银行的落地弹簧mén,一扫大厅里寥寥数位客户,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大堂襄理台前,屈指敲敲大理石的台面,等那襄理抬起头来了,却回头招呼梅雪晴:“雪晴,把那份电报给我。”
襄理一听来了神,拿电报到这里来办事的一般都是与北京政fǔ有关连的“大客户”,由不得自己不xiǎo心应付。
“我来查一查财政部24日划拨到贵行的一笔款子,总额是8第四hún成旅。”说着话,石铿递上电报纸。
襄理吓了一大跳,关乎80万元的大额进出不是xiǎoxiǎo的大堂襄理能办理的。他忙推开柜台mén,欠身相请:“先生请随我去二楼,此事须经总董确认、签字才能办理。请问先生,您是要转账还是提现?”
“全部转到上海商业储蓄银行。”
“先生,那是一家xiǎo银行,如此大额资金存进去,恐怕不安全吧?”
“你去查,我就在楼下等着。”
石铿根本就不想迈tuǐ,带着梅雪晴在襄理柜台对面的藤椅上坐下。陆军部和财政部将拨给第四hún成旅的军饷不照常理通过中国银行,而通过这间在重庆没有分行的中国通商银行发放,其中必有猫腻。因此,跟这间银行还是少打jiāo道为妙。其他外资银行又根本不在考虑之列,倒是在路上看到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虽然mén脸xiǎo、装修也很朴素,可进进出出的普通市民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
此时的石铿不仅需要办理军饷的汇兑,还想为第四hún成旅经理处和江永专署即将在上海设立的办事处寻找一个安全的银行,甚至还有从上海滩拉一批金融人才回江津,开办一个江永特区开发银行打算。
如此,那间颇能吸引市民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就成为首选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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