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召王就质,议罪当死,遂兴大狱。勋臣额亦都、费英东、扬古利诸子侄皆连染,议罪当死,籍没。既,改从轻比,王坐降郡王,肃亲王豪格遂以幽死。”
闰四月初二,谭泰刚走不到十天,刚林奉多尔衮之命来到东安门郑郡王的王府传旨:上命济尔哈朗复亲王爵,为定远大将军,节制江南七省督师勒克德浑,率师平定湖广。
乾清宫西侧的弘德殿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了,和养心殿冬暖阁不一样,虽说都是皇帝日常听政视事的地方,但是,不是皇上认为郑重异常的人或事,是轻易不会动用弘德殿召见臣子的。今儿,当然到了非比寻常的时刻,豪格已死,济尔哈朗就要出征了,放眼朝中,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是这对孤儿寡母的靠山了。
济尔哈朗又穿上了金黄色绣九蟒金龙的亲王朝服,正襟端坐在铺着明黄绣团龙蜀锦坐垫的花梨木椅子上,偷眼瞟了一下上面。庄太后今年也是过四十的人了,双耳还戴着镂金云十三、金龙衔一等东珠的金约耳饰,片金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下着石青行龙的妆缎朝裙,怎么还显得如此的年轻妩媚啊!
蒙古族特有的高颧骨和宽下颚下,是两道弯弯的细长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总含着暖意,一张轮廓鲜明的嘴,看上去很有决断。要不是中年以后渐渐发福的水桶身材,看面色倒如同一个二十**的小媳妇相仿。
孝庄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大贝勒寨桑的女儿。她和她的姑妈,她的姐姐三人一同嫁给了太宗皇帝皇太极。如今,只剩下她还能神态安详地坐在上面,享受着崇高尊贵的生活,那些一度比她强很多的亲人或者对手,早已不在人世了!
惧怕多尔衮的威势,济尔哈朗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清了清喉咙,赶紧步入了正题:“老臣这一走,恐怕要一两年才能回京,希望太后和皇上要多多保重,千万不要象一个月前那样,擅自下旨,招惹摄政王不痛快了!”
“什么?他宠信的那个洪承畴私通大明叛逆,证据确凿,难道也不能过问吗?这诺大的疆土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天下了?”
高耸的鼻梁,细长的眼睛,上挑的眉毛,无不是爱新觉罗氏直系子孙的特征。但和多尔衮、济尔哈朗他们不同的是,福临是温室里长出的花朵,肤色细嫩而白皙。济尔哈朗打量了一下这个头顶满花金座,上衔大珍珠的吉服冠;身着领前后绣大团金龙,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襟开左右的明黄色龙袍的侄子。虽说紧闭的嘴唇四周,长的还是一圈软遢遢的浅黑色绒毛,但从容而立,倒也有了几分轩昂;而福临此时也正在用他那特有的炽热燎人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济尔哈朗看。
济尔哈朗扫了一眼一旁的孝庄,见她还是一贯的安静仁慈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但皇上就是皇上啊!济尔哈朗还是站起来给福临跪下,答道:“回万岁的话!这个天下现在是摄政王的,而绝非万岁您的!”
“你大胆!”闻听此言,福临的小脸火红火红的,直气得转身踅摸,似乎一旦找到趁手的东西就要向济尔哈朗砸过去了。
此刻,孝庄极迅速地狠狠瞪了福临一眼,多年在风口浪尖里的历练使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当即醒悟,一屁股重重坐回龙椅上,喘着粗气说:“郑亲王应该还有下文吧!”
“是,万岁!”济尔哈朗面不改色地说道:“皇上也看到了,以现在的朝廷,没有人是多尔衮的对手,说降老臣的爵,不用费神找什么理由他就可以降;说升,又能轻易地升回来;这还是因为老臣一直低调,反观肃亲王,何等的军功,何等的人物,仅以微罪就处死了!
满朝文武,有多少大臣对摄政王效忠,又有多少兵士听其调遣,反观皇上身边,能有几人呢?说天下是他多尔衮的天下,并不为过啊!”
“这些就不劳郑亲王细说了!还是说说今后,我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活命吧?”
“太后放心!只要多尔衮没有后,他就不会动皇上的!”
“咦!这话说得新鲜?世子多尔博不是好好地在那里吗?”
济尔哈朗又看了一眼孝庄,“太后,您也不是不知道,那是多铎家的老五,过继给多尔衮的!”
“皇上!郑亲王年纪大了,还不去搀起来!”
“老臣不敢!”说着,济尔哈朗自己站了起来。“太后,说到底,多尔博只是摄政王的亲侄子,而皇上也是他的亲侄子啊!”
“您就不要打哑谜,有什么就直说吧!”此时的孝庄也不再顾及雍容的形象,焦急地问道。
济尔哈朗微微一笑,“太后,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多尔衮现在其实和当皇帝有什么区别?连玉玺都挂到腰里了!可真要夺下这个虚名,登上皇位,将来无非是传给多尔博。但谁敢打保票,他多尔衮死后,多尔博不会认祖归宗,改尊他的亲爹多铎为世祖皇帝呢?以多尔衮之精明,如果不是有此疑虑,您岂能睡得这么安稳?”
孝庄温和的双眼瞬间变得锐利逼人,“叔王的意思,只要皇上对多尔衮恭顺孝敬,将来就能还政回来?”
“太后不怕他突然有后了?”
孝庄轻蔑地一笑,“叔王也不想想,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要能有早就有了,还会到现在?至于那个多尔博,别说摄政王了,和多铎比,也差得太远了!
叔王是我们娘俩的主心骨,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这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济尔哈朗狐疑地瞟了一眼孝庄,赶紧低下了头,“外面确有多尔衮征战松山时受了伤、不能生育的谣言。但这等隐秘之事,谁敢肯定,怎么她就如此?”
联想到关于多尔衮王府有通往孝庄寝宫的秘道的传闻,更是不敢深想下去,急忙叩头请辞了!
济尔哈朗走后没几天的功夫,紫禁城就传出圣旨一道,“叔父摄政王治安天下,有大勋劳,宜加殊礼,以崇功德,尊为皇父摄政王。凡诏疏皆书之。”
明磊是在1648年的四月初十得知清廷动态的,对于洪承畴的置仕,连徐云持都连呼可惜,但明磊却不以为然,“没有流血死人,就斩去了多尔衮江南的臂膀,知足吧!”
而对于济尔哈朗、谭泰两路大军,明磊想着联合金声恒对付谭泰这一路,而徐云持对湖南诸将对抗大名鼎鼎的济尔哈朗,实在有些担忧。
“放心吧!”明磊安慰道:“最坏了,敌进我退,等着敌退我追就是了。但弄好了,咱们还藏有一路杀手锏不是吗?”
“是啊!也不知陈慎那里到底怎样了?”
明磊害怕自己担忧的神情被徐云持看到,急忙扭脸看着窗外道:“前些日子,不是说陪着孙可望进攻云南去了吗?放心,只是战乱频频,一时书信递不过来罢了!”
“可,毕竟好几个月了啊?”徐云持当然不信明磊的说辞,陈慎离开到现在,只送回来三封书信,怎能不让人担心呢?
放下陈慎的事不提,明磊为了抢在济尔哈朗到来之前拿下湖南全境,一面严令湖广巡抚堵胤锡统帅忠贞营务必于十八日由湘西九溪卫(在今湖南慈利县西北)、永定卫(今湖南大庸县)出发,二十四日前攻占常德。一面甘当陈友龙的先锋官,自行带着张天佑的第九旅出发进攻湖南的交通咽喉衡州府的治所衡阳。
陈友龙眷顾武冈,要稍后才能进兵。湘江从广西的兴安发源,流经衡阳,经长沙府再北上注入洞庭湖。可以说,从广西一路坐船就可以到达洞庭湖,再由洞庭湖进入长江水系,这些水路就如同今日的铁路相仿,是运输的大动脉,而地处湖南腹地的衡阳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可到了衡阳,哪里还用明磊出手,一见大明七省督师的旗号,吓得守衡阳的官吏们早早就开城投降了。第九旅率先在城中驻防,这边明磊也安抚好跪了知府大堂一地的降臣,单等着陈友龙前来会师,好和忠贞营合围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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