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不是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有时，通过和平方式也能获得同样的利益。——肖易
“黑太子殿下，你听说过传教士与马扎尔人的故事吗？”赛特端着一杯葡萄酒，带着少许醉意说道。
“没有。你是说马扎尔人？他们与传教士有什么关系？我记得这些游牧民族对外来的宗教相当排斥。”
“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变得更为有趣。不是吗？”赛特顺手拢一拢那头漂亮的栗色卷发，继续说道：“我这次来君士坦丁，身边还有两位旅伴。一个是马扎尔的酋长，一个是拜占庭的传教士。”
我轻泯一口葡萄酒，静静的听着。我知道，赛特不是那种无的而发的人。同时，他拐弯抹角的本领也让我既佩服，又无奈。
“一路上，我们三人坐在同一条船上。拜占庭的传教士忽然觉得自己有责任导人向善，就用娓娓动听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开始对马扎尔酋长布道。
‘你体会到了吗？’他说，‘你去的地方有很多有罪孽的人？’
马扎尔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邪恶的人住在他自己造成的罪恶深渊里？’
酋长又点点头。
‘生活放荡的有罪孽的妇女往那块地方去？’
酋长微微一笑，又点点头。
传教士想，谈话还算过得去，于是他抛出了警句：‘你可知道我们把那地方叫作什么吗？’
马扎尔人转过身子，瞧着传教士的眼睛，说：‘君士坦丁堡。’”
“充满罪恶的都市，君士坦丁。这个比喻倒还算恰如其分。”我微微一笑，已经把握到赛特将说而没说的话。“拜占庭传教士和马扎尔人酋长确实是一个有趣的组合。据我所知，拜占庭似乎一直与马扎尔人处于敌对状态？”
“确实如此。不过，我也听说，已经有人厌倦了这种打来打去的生活。”
“马扎尔人是来和谈的？”
“呵呵～殿下很敏锐。但首先抛出橄榄枝的却是拜占庭。马扎尔人不过是为了照顾拜占庭人的面子，才将正式谈判的地点定在君士坦丁堡。”
“马扎尔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照顾起别人的面子了？”
“这当然是我们居中调停的结果。”赛特大言不惭的说道，仿佛很是为此得意。
“我们？”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赛特的身份。
他虽然是以威尼斯贵族的名义造访君士坦丁，但谁都知道，赛特是中华商会在意大利的代言人。看来，与拜占庭秘密达成和解的并不只有马扎尔人一家。赛特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赛特，我们还是别再兜圈子啦！需要我做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赛特，还有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华商会主席“冷面王”（虽然没看到真面目）的关系，我对中华商会颇有好感，便打算帮他们一个小忙。当然，希望这个“小忙”不会太麻烦。
“同盟。中华商会需要十字军和拜占庭这两个盟友。”
“我不明白？”十字军还好说。中华商会虽说是“异教徒”，但一直都在积极支持十字军东征的“正义”事业，又是资金物资，又是情报。赛特与十字军高层将领之间的私人关系也很好。可以说，十字军与中华商会已经是实质上的盟友。
而中华商会与拜占庭的结盟却让我看不明白。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虽然拜占庭最近是连场“大胜”，但实际上已经元气大伤。再加上国内的叛乱和瘟疫，拜占庭帝国可以说是危机四伏。我实在看不出中华商会有与拜占庭结盟的必要。
另一点让我看不明白的，就是赛特为什么来找我？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足够左右十字军和拜占庭决策层的影响力。
“尊贵的殿下，您要知道，中华商会无论听起来有多么吓人，事实上，我们都只是一群商人而已。与拜占庭帝国开战完全是必不得以，因为骄傲自大的拜占庭人总是喜欢讹诈我们这些诚实的商人，他们从不把信义当回事，还不时让军队伪装成强盗抢劫我们的商队，更别提那苛刻得离谱的重税……”
“赛特！”我忍不住打断正在夸夸其谈的中华商会代表，插言道：“我明白，你意思是说中华商会只是希望能够与拜占庭‘公平’的进行贸易，对吧？我相信拜占庭此时也需要和平，公平公证的贸易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塞浦路斯岛怎么办？不解决这个问题，拜占庭是不会签署和约的。不要跟我说中华商会已经决定将其双手奉还。”
“哈哈～黑太子殿下还是那么直接。好吧，说实话。我们打算‘买下’塞浦路斯岛。”赛特再次顺手拢一拢那头漂亮的栗色卷发，这表示他正在心里组织语言。“据我们所知，亚历克西一世现在的财政状况相当糟糕，确切的说，他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哈哈哈～希望他不会成为拜占庭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财政破产而下台的皇帝。”
自从着手组建骑士团以来，我早已意识到财政问题对于一个有组织的群体来说，是多么的至关重要。
“亚历克西一世需要钱，非常非常需要，而中华商会恰好很有钱。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谈话的基础。”
“亚历克西一世不是傻瓜，塞浦路斯岛位置关键，拜占庭过去缺乏重视是因为拜占庭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可现在情况不同，中华商会的海军已经取代了拜占庭海军过去的地位。”我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所以，我们打算拉威尼斯人入伙，我们两家一起出钱合买。中华商会出15万金币，威尼斯人出5万，共计20万金币。20万金币呀！足够塞满亚历克西一世陛下的皇宫。而且，我们会向皇帝陛下郑重承诺，塞浦路斯将做为地中海的一个自由商业港，由中华商会和威尼斯人按出资比例组建商人议会实行共管。中华商会不会在塞浦路斯驻扎海军。殿下，您知道，我们都是商人。商人做生意向来是信义第一。”
中华商会这一手可真够狠的！
因为与土耳其人长期作战，拜占庭财政一直是入不敷出，历届拜占庭皇帝都曾向威尼斯人举债。于是，威尼斯商人就逐渐变成拜占庭最大的债权人，在拜占庭拥有无数商业特权。亚历克西一世篡位的时候，也曾向威尼斯人寻求过经济上的援助。如果亚历克西一世反对这项协议，就等于同时得罪了威尼斯人，那将会断绝亚历克西一世的经济来源。
如此“阴险”的计划让我不由感叹一句：
“金钱和女人一样，都是**裸的存在。”
就算身为千年帝国的皇帝，也不得不在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币面前剥下高贵的外衣。
“我能做些什么？或者说，我看不出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殿下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在有人询问的情况下表个态就成。”
“你认为拜占庭皇帝陛下会向一个外人资讯意见吗？”我端起桌子上的葡萄酒轻轻泯了一口，不知是什么味道。
“他会的。一定会。”赛特一甩那头漂亮的亚栗色卷发，信心十足。“为了和平。”
“为了和平？”
“对。俗话说的好，‘以和为贵’嘛！”赛特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奸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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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斯廷长老已经太老了，老到自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死亡即将降临。据说，每个自然死亡的血族在临死前都能获得同样的感悟。
他们称之为第五阶段。
与人类不同，血族在接近自然死亡的最后阶段时，身体、智能和精神三方面出现巨大的三重变化，他们会犹如重新转胎投世，变成“半神”。
那是一种奇特的经历，好像自己已经与宇宙合而为一。
最初是一束光，那束光在混沌和虚无中凭空产生。就如《圣经》所说：“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然后，感到自己开始与那束光融为一体，刹那间，觉得自己犹如同宇宙融合在一起，同时得到了一种最完美的精神状态，并且自以为掌握了整个宇宙的奥秘。
黑斯廷长老此时就有这种顿悟的感觉，他感到自己仿佛已经与世隔绝，时间也随之停止，连往日刺目的太阳也在视野中熄灭。另外，他还有一种被外力控制的感觉，那就是血族密典中所记载的“上帝最后的审判”。
在血族最后的第五阶段里，身体会完全背叛自己的意志，就像灵魂和**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分隔开来一样。意识很清醒，却无法控制身体的语言和行动。
“黑斯廷长老，您要知道，预言并不是万能的。就算是我，也同样无法看透未来。”神秘的魔化德鲁依皱着眉头，言语僵硬。他觉得黑斯廷长老最近有些不太正常，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400年啦！西伯，自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我们已经有400多年未见面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黑斯廷长老听到“自己”正用一种安详、快乐和舒坦的语调，强调着时光的流逝。用自己的声音说出非自己所想的话，这种感觉异常怪异。“还记得我在400多年前对你的承诺吗？”
“记得。”魔化德鲁依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你当时说，只要我用自己的预言能力帮助你复活血族的王，你们就恢复我的身份。”
“是啊！德鲁依，这曾经是一个多么辉煌、多么值得骄傲的身份。”
“德鲁依教已经灭亡数百年了。”魔化德鲁依西伯攥紧双手，十只手指甲都挖到了肉里，上下颚牙齿摩擦得嘎嘎作响。
“不，还没有。”黑斯廷长老看到“自己”正以微笑鼓舞对方。“至少你还活着，最后一个德鲁依。”
“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到海底的城市去寻找埋葬先人头骨之地，圣剑‘神助’插在神庙的祭坛上，将其取来。不过，你可要小心，别让自己被幻影迷惑。”
“你怎么会知道圣剑的所在？”
“你问了多余的问题，德鲁依。但我仍然会回答你。”黑斯廷长老右手临空一抹，梦幻般的蓝色光芒瞬间充满密室，不住变幻的蓝光中，西伯可以隐约看见一座雄伟的城市正静卧在海底中央。
“预言术？”西伯惊呼道：“怎么可能？”
“西伯，你要知道，我们本就生活在一个充满无数可能的世界。去吧！德鲁依，去追寻堕落骑士加尼隆的灵魂，他会告诉你那个城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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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化德鲁依没有再说什么，十分干脆的动身前往意大利。预言术也许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有时还能对付些具体的“小问题”。至少西伯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密室再次恢复死寂。直到看似正在闭目养神的黑斯廷长老突然再次开口说话：
“出来吧，奥古斯丁长老。”
“黑斯廷长老，您可是越来越敏锐了。”一个黑发青年慢条斯理的从密室的阴影中凭空走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五阶段吗？”
黑斯廷长老依旧紧闭双眼，既没有看向黑发青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人化术能够使人返老还童吗？”
“我想不能。”变得愈来愈年青的奥古斯丁长老皱起眉头，一动不动的观察着正在闭目养神的黑斯廷长老。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看透这个“老人”。“也许，我的人化术在某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为什么要冒险使用人化术？”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从教廷的封印中逃出来，也许是为了避免‘上帝最后的审判’。谁知道呢？不过，我现在觉得做个‘普通人’也不错。”奥古斯丁满脸怪相的朝黑斯廷长老挤了挤眼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
“倒是您，尊敬的奥古斯丁长老。您明明知道圣剑已经落到我的手中，为什么还要骗那个德鲁依去寻找沉入海底的第三城？”
“上帝最后的审判——我所言所行并非我所想。奥古斯丁长老，这是上帝的意志。”
“呵呵～真是有趣。被上帝惩罚的叛逆——血族，临死前却要遵循上帝的意志行事。真是个莫大的讽刺啊！难怪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位正常的血族长老会选择自然死亡，他们总是偏好在意外中被人杀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血族都是些永远不老不死的怪物呢！”奥古斯丁毫无仪态的撅起屁股，坐到一张正对着黑斯廷长老的椅子上。“那请您告诉我，尊敬的黑斯廷长老。上帝他老人家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沿着古老的7河口，寻找通向海底的暗道，暗道的尽头是沉沦的第三城。城中的神庙里祭祀着由伊甸园摘下的智慧果，吃下它，你就能看见‘失落的神器’。”
“失落的神器？”
“上帝曾用它毁灭第一城和第二城，然后又用它引发了诺亚大洪水。”黑斯廷长老依旧语气平静，神态祥和，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只调皮的小猫小狗。
而摆出一副玩世不恭样子的奥古斯丁，此时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为什么要寻找如此可怕的武器？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那个东西一旦现世，一定会造成一场灾难。不，是浩劫！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冷静！”黑斯廷长老紧闭着的双眼忽然猛的睁开，瞳孔中迸射出血族特有的红光。“要寻找它的不是我，而是哈桑长老。我只是要阻止他。”
“那个疯子！他想干什么？”
“野心。他想挑战上帝的力量。”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奥古斯丁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哈桑长老的疯狂会毁了他，同时也会毁灭这个世界。”
“我们必须阻止他。”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奥古斯丁觉得自己仿佛不小心落入了一场恶梦中。
“纯血族无法靠近第三城，我手中的力量起不到丝毫作用。必须寻求血族以外的力量。”
“所以你才欺骗那个德鲁依，要他去第三城寻找所谓的圣剑？可是，哈桑长老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吗？”
“哈桑攻于心计，他早有准备，手下有一批由半血族组成的死士。”
“明白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奥古斯丁暗叹一口气后，立即重新振作精神问道。
“把这个袋子交给撒拉丁。他应该快要苏醒了。”黑斯廷长老缓缓闭上双眼，低声喃喃自语。“他也许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在奥古斯丁的注视下，一只黑色的小袋子顺着黑斯廷长老无力垂下的右手，义无反顾的滑落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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