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1871年2月14日,这天是情人节。中国本来没有这个节日,这个节日是从罗马传流过来的,中国本土对这个节日的态度是可有可无,除了些年轻人以外并不受重视。但是培西城原来是罗马的领土,虽然经过这场战争,市面萧条很多,但是这里的节日气氛还是比大陆上要浓重多了,几条未被摧毁的小街上依然摆出了很多的鲜花,还有卖巧克力的店家也摆出了摊,挂出了标语,大力推销着他们的“情比金坚”巧克力。但是看来劫后余生的人们对此并不热衷,生意不是太好。
下午,我和慧在街上逛着。我牵着她的手,两人肩并肩在那些店铺间徜徉。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惊讶地望着我们,他们一定很感奇怪:这样一个明显官阶不低的中**官怎么会和一个这么漂亮的中国姑娘在这种时候来逛街?在他们的印象中我这种军官应该是有干不完的公务才对,但是我的团打光了,也没有要补充恢复的消息,剩下的那十几个人并不需要我去管——,我曾经带慧去看过都在医院养伤的他们。
“送给你。”我买了一支红玫瑰递给慧。
慧接过来,把话贴在一边面颊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衬着秀丽的容颜,显得分外妩媚,看得我都有点发呆。慧看我呆望着她的样子,展颜对我嫣然一笑。“好看吗?”
“有首词你听过没有?”我忽然灵机一动,想掉一下多年未用的书包。
“什么词?”慧拈着那支玫瑰,在手中把玩着。
“‘拈花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却道花枝好。一发不相饶,碎挼花打人。’”我拉了长腔念着。“你拿着花问我,就好象这个‘拈花问檀郎’的女孩子一样。”
“哼……人家才没有那么野蛮呢……”慧故意扁扁嘴唇,还飞起一个斜眼,不过我看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成分在内。“我又怎么会用花去打人?你以为我是王虹啊?”王虹是她的一个同学,曾经用一束鲜花在大学校门口当众“殴打”自己迟到的男友,被称为“上海大学第一悍女”。
“哈哈……那是不至于……还好还好……”我打着哈哈。王虹那女生我是见过的,长得很一般,但是性格非常特立独行,对于她男友的种种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同时希望自己永远不会遇到。
远远的传来微弱的闷响,好象是从海上传来的。
“打雷了吗?”慧望望天,天空是阴沉沉的。“大概快要下雨了,我们逛完了回宾馆去吧?”
“不太对。”我站住脚,仔细谛听那连续不断的闷响。慧也停下来,一脸奇怪的表情问我:“怎么啦?”
“这不是雷声。”脚下传来微微的晃动,雷声再厉害也不会搞得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能感到地面晃动的。
“这是重炮!”多年战场上冲杀的经验告诉我,这一定是非常重型的大炮才会有这样的威力。炮声还在靠近,市场里的人们也已经有所察觉,都纷纷停下来关切的向炮声传来的方向张望着。
“我们快走!”我拉着慧的手,急急地奔向停在街口的吉普车。
慧一边跑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根本没有空去给她解释。慧没有在战场上经历过战争,上海在最危险的时候离最近的前线也有800多公里,她根本不知道战争是怎样的。而这里是培西,向东不到80公里的地方就是前线,那里中国和希腊、罗马的军队正在进行着殊死的战斗,战争中什么都可能发生。80公里,对于一场大规模的攻防战来说,不过是一个不大的战略纵深,用坦克突击的的话,不过是两天的路程而已。如果前方战事不利,希腊军队突破我军战线的话,培西城是相当危险的,虽然城内有8个刚从国内运来的坦克师、装甲步兵师,还有炮兵部队和空军的轰炸机作为火力支持,但是见识过希腊军队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军队是说不定有些什么样的举动出来的。
炮声从海上传来,证明是敌人的海军炮轰。罗马人的大东洋舰队所剩无几,都龟缩在比萨的港口里。现在在东丹岛外围游弋的海军,主要就是我国的大东洋舰队和希腊人的东洋舰队(他们称之为西方舰队)。难道是我们的海军和希腊海军干起来了?有这个可能。
我和慧刚奔回车上,连引擎还没有发动,就听到一声巨响,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海角边上原来有一座灯塔的地方腾起一阵烟雾,灯塔已经不见了。
“果然是炮击!”我发动起车子,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向宾馆驶去。
一路上看到的行人都急急忙忙的赶着路,都是一脸惶惶然的表情。炮声越来越近,城里的几个地方已经腾起了烟雾。
慧的脸色变的煞白,她紧紧抓着我的右臂,一边不住向后看。
“我们去哪里?我们去哪里?啊!”又是一声巨响,炮弹大概在我们右后方不到500米处爆炸,有许多碎片噼里啪啦的打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
“去宾馆。”我飞快的开着车,一边在肚子里骂着海军,整天在外海耀武扬威的开来开去,现在倒好,敌人都溜进港来了,他们的影子却在哪里?
岸上的海防部队开始还击了,我听到了熟悉的68机关榴弹炮连续发射的声音。不过这样的炮弹对敌人的战舰损害不是很大,毕竟只是陆战压制武器,30mm的炮弹对于战舰厚重的装甲板来说没有什么大的威胁。
“去你们营房吧……我怕……”又是一发炮弹在后面大概200米处爆炸,冲击波的猛烈冲击使整辆车子都跳了起来。我望着慧因为受惊而煞白的脸,只好跟她解释。
“兵营是军事目标,一定是重点炮击对象,而且现在营房里肯定很乱!去的话更加危险!宾馆是民用设施,一般不会被列为攻击目标的。”
车子如飞般在路上行驶着,炮弹远远近近的落在周围,把一片片民房炸得七倒八歪。我一路骂骂咧咧的咒骂着希腊人。他们完全没有人道精神,居然这样肆无忌惮的对居民区进行炮击,这些居民一年以前都还是他盟国罗马的公民哪!
“咻~~~~~~~~~~~”
不好!听到这炮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就知道它直冲我们而来!我一打方向盘,向左边的一个胡同猛冲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仿佛就在我们车顶上爆炸一般。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我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担架上,浑身上下都疼。周围是大批人群在瓦砾间忙碌着,天已经黑了,照亮四周的只有从瓦砾间腾起的阵阵火光。
“慧!”我挣扎着坐起身,旁边的一个卫生兵立刻把我按倒。“不要动!你断了两根肋骨!”
“什么狗屁肋骨!给我让开!”我忍着胁下的剧痛,一把推开那个卫生兵,从担架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但是天旋地转,腿也一阵阵发软,让我又跌坐在担架上。
“慧!”我有气无力的喊着,“慧……”
“你在叫车里的那个女孩吗?她在那边担架上。”卫生兵找来了医生,他三十多岁,胖胖的身上裹着一件肮脏的白大褂,高一脚低一脚在瓦砾里走着,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国内不是挺好?跑到这鬼地方来现世……”
我的怒火腾一下跳上脑门,我瞪起眼睛吼道:“你这王八蛋满嘴狗屁些什么?你以为我毙不了你?妈的这么多废话?”
那医生一惊,不响了。我自己用力过猛,胸口一阵剧痛。我知道折断的肋骨随时可能扎进肺里,这时不宜大吼大叫,
“她怎么样?你给我说实话。”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医生。
“脾气还不小嘛你……她受了内伤,情况不太好。”那医生摇摇头,走开了。
“帮个忙扶我过去……”我向那个卫生兵打着手势要他帮忙。
踉里踉跄来到慧的身边,我伏下身去望着她的脸。她的脸白的吓人,双眼紧闭,一条血痕从口角延伸到腮边。她头发很乱,但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让我放心不少。她的右手里依然紧握着那支玫瑰。
我轻轻的摇了摇她。“慧?”她没有醒,“慧?”
“让开让开!”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他们抬起慧送上一辆野战救护车。“还有你!”他们把我按在一个担架上,接着把我抬上了另一辆救护车。我只来得及从慧的手里拿走那支仍然鲜艳的玫瑰而已。
当晚11点,一直昏迷不醒的慧死于脾脏破裂引起的内出血,在一个离家千里的地方,东丹岛培西城郊外的一个野战医院里。
我由于炮弹震荡症、肋骨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卧床3周。慧的死讯是那个废话很多的胖医生来跟我说的,听他说完以后,我立刻就晕了过去。
后来的我就昏昏沉沉的,或者确切的说,痴痴呆呆的,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每天就是拈着那支枯萎的玫瑰出神。
我想我的心跟着慧一起死了。
1871年2月14日,由希腊派出的3艘战列舰和6艘驱逐舰组成的护送舰队,对东丹岛培西城的居民区进行了四十五分钟的炮击,随即被赶来的中国海军击退。中国驻军基本没有损失,但当地平民死43人,伤159人,财产损失在三亿元以上。中国随即对希腊的残暴行为进行了严厉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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