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窜梭，自小竹村之主战意不告而别已经四年时光，小竹村依旧平淡。

竹林中湖泊边，战威于竹楼二层负手看天，临风而立，目光飘忽。

‘已经四年了么？’战威心中感慨。

自从四年前父母不告而别之后战威性格大变，本有些跳脱的性格沉稳了很多，闲暇时多是看书习武，偶尔去学堂教教书，更多的时候便是在小楼二层发呆。

“少主，吃饭了。”小楼前石桌上摆着饭菜，木杆儿战杵站在楼下唤到。

战威略一醒神道：“来了。”说完便扶着二层围栏一跃而下。

小楼不高，从二层围栏处向下也就三米多些，以战威之能勉强做的。

石桌上两副碗筷加上一荤一素，两人坐下便吃，并没有过多言语。

战杵本是孤儿，幼时流浪四处被战意见了，便捡到家中当做奴仆，后来战威读书便当了书童，如今小楼中只剩两人便又兼了厨子。

要说战杵虽然本事平平，读书一般，武艺一般，虽然力大无比但确实没有出彩的地方，然而自从兼了这厨师后到是有了一展所长的机会，整个小竹村论及厨艺，当属战杵为首，这却是着实的羞透了一村妇人。

战威吃完早饭先回屋读了会书，然后又去湖边打了会拳，这拳法乃是其父战意所传，名为无极拳，动作缓慢，功效全无，战威修习，全因乃父所授，又多嘱托他修习，如此而已。

拳法缓慢，却依旧让战威汗流浃背，随着年纪的增长，战威的身上发生了很多怪事，本来体力最好又是天生神力的他如今体力极为不济。

便如幼时与涂雄打斗，当时战威以十人对涂雄二十人，最后自己被七八人圈住，战威打斗极有分寸，他知自己力大不能下狠手，便招架支撑，直到耗尽几人体力方才罢休。

而如今便是两套缓慢的无极拳也能把战威的体力耗光，可见体力下降何其严重。

年幼时，战威灵活如猴，在竹林中穿梭跳跃几乎无人能及，然而如见跳过小楼二层围栏都要用手支撑，那围栏也不知让他按坏了几次了。

每次跳跃，只要双脚离地一尺，若无支撑便只能落下，如此一来，使得战威幼时修习的棍法全毁，时至今日，若是再与人武斗，便只能简单的大力砸下，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了。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处，比如现在战威的力量，便是壮年习过武的汉子遇到也是拉到便倒，沾边便折。

天生神力，便是如此吧。

打完拳，随意的冲洗了一下身体，战威长身而起向着学堂而去，如今他十二岁，长的极其高大，说是十五六也是有人信的。

一身简洁青衫，眸若悬星，眉如刀刻，鼻梁挺直，双唇微抿，其相貌三分像其父，四分向其母，可那一副洒脱的姿态，若不是身高不够远远看去定会以为是其父呢。

过往村民多向他打招呼，战威一一回礼全无半点倨傲，乡里乡亲的，多是看他穿着开裆裤四处跑的老人，那还有脸昂头倨傲！

路过村口，见了村中老人他也主动打招呼，如今他父亲不在，他便是村子主人，有些事情他还要与这些老人商议的。

战威走入村中，老人中一人道：“还有四年便是威少爷与战家的约定之期吧，也是苦了这孩子了，我听说如今楚国朝局不稳，北郡直对蛮族，影响虽不大，可是那蛮族近年也是蠢蠢欲动了。”

“谁说不是呢，”又一老人接话道“小竹村是意老爷一手建立，当年这里也是不毛之地啊，如今成了产粮重地，咱们村多的就是两样，秀才、粮食，战家是看上那粮食了，却给威少爷换了个边陲之地，虽说是个镇城，可是哪有小竹村安逸自在有没危险。”

“不错了，”一边拿着两个核桃转着的老人道“听我那当朝二哥说，如今皇室无道，楚国见乱，很多世家大族开始挑选人杰，嫡系庶出争斗激烈，想来威少爷能用小竹村换个镇城，还是意老爷威名留世呢，若是那帮人确定意老爷不在了，哼，白拿都可能。”

“恩，恩，战家那老家伙不是东西。”有人借口。

“忒不是东西。”

……

战威一路行至学堂，此时学堂还未开课，教习们多在后院，战威直入后院，奔着翁老所在而去。

“翁老，战威拜见。”战威在翁老门口立定道。

“进来吧。”翁老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

开门而入，翁老正在整理书柜，头也没回道：“随便坐，有何事便说。”

战威并未坐下，而是恭敬的站着道：“翁老，我想效仿家父，收几个门徒。”

翁老身子一震，手上书本差点落地，赶忙转身道：“开书库、收门徒？”

战威点头。

翁老沉默。

许久。

“威少爷可否收我为徒？”翁老语出惊人。

“如何敢当，翁老学识过人，学堂之主，朝廷命官，威儿不敢。”战威赶忙回答道。

“非也，非也。”翁老甚是激动，放下手中书本扶着战威坐下才接着道“老翁当年幼稚，意老爷开书库、收门徒本有老翁，可老翁那是年幼义气用事，后意老爷并未怪罪，反而激励于我，用言语勾起我志气，暗中让人放我入书库读书，我这身成就虽不是来自意老爷却实是意老爷点化而来。”

翁老说着，神色敬仰，好似追忆当年。

“后明了是非，想再入意老爷门下，可意老爷早已闭门少出，且已言明再不收徒，怎好让意老爷言而无信，如今你愿开书库、收门徒，我这也是重归意老爷门下而已，却并非与你为难。”

战威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收了翁老，自己自然水涨船高，甚至可能在整个楚国出名，可是终究非明智之举。

不收，翁老一片诚意，便是瞎子也能看出，如此拒绝却是不好。

“威少爷不必犹豫，我这点名声算得了什么，我是诚心诚意的拜你为师，入得意老爷门下啊。”翁老说着便要下跪。

战威哪里会让他如此，上前扶住，心中百转：翁老都不自称老翁了，明显便要借此机会入得父亲门下，然而我也只是沾光而已，怎能如此托大答应，此事却要斟酌。

寻思间，翁老几次试图跪下，便是内气都用上了也是不成，心中也是惊讶：都说威少爷神力，当初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可是若是不拜，如何进得意老爷门下啊。

“翁老莫急，你看这样如何。”战威思索后道“你一意入我父门下，我父如今不再，我这一门却是我做主，如此我便可代父收你为徒，以后若能见了父亲，到时我们再禀明此事，想来以父亲的豁达，定然不会怪罪你我的。”

翁老听了哪有不从，一脸皱笑的灿烂异常，战威常年见他严肃，如今见了他那疯狂至极的笑容一时心中赫然：难怪翁老少笑，原来笑起来如向日葵一般，凸凹不平，甚是吓人。

翁老不管战威如何想，转身出门唤来学堂众先生作见证，自己跪下便磕了九个头，恭敬的举上茶杯，战威见翁老虔诚、恭敬，心中又有些愧疚，毕竟自己胡思乱想的是一个有德之士，暗中自骂几句，甚是纠结。

“今我代父收徒，”战威整理心情道“尊崇父道，不看名气、不管学识、不讲出身，只问翁志远，一心向学否？”

“谨诺。”翁老郑重道。

“向道否？”

“谨诺。”

“敬书否？”

“谨诺。”

“重德否？”

“谨诺。”

“今有翁志远，有好学之心，向道之心，敬书之心，重德之心，收归门下。”战威说完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礼成。”

战威言罢赶忙上前扶起翁老，口唤师兄，要说起来，战威虽继承的是乃父文承，可是读书识字启蒙却是翁老传授的，总算的半个老师的。

“师兄这个称呼老翁受不得的，威少爷唤我师弟便可。”翁老道。

“不可，不可，达者为师，师兄不必谦虚。”战威说着拱手拜见。

翁老见了又要拒绝，战威连忙道：“师兄莫要着想，想乃父豁达至极，你我不可如此。”

此言一出翁老果然应了下来道：“如此，老夫愧领了。师弟，如此，边去学堂选门徒吧，老夫却是要修书一封，辞去这职位才是。”

战威知道翁老办事有理有据，断然不会扔下学堂转身便走，于是起身告别去选门徒。

翁老几人留在屋中，战威一走一位外地来的年轻先生便道：“翁老，想那战威虽然稍有才名，您做他师兄是不用谦让的，况且那意老爷虽然治地有方，可是您老的身份，拜他为师啊，翁老过谦了。”

文人的马屁，绕圈的很。

“河西赵家便教出你这等人才？我看老赵也是瞎了眼，居然让你来这里镀金，你可知小竹村有多少秀才，有多少进士，又有多少在朝为官或是牧守一方的大员？你可知这些人都是意老爷的门生？小竹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再次噪舌了？”

翁老一连串的文话却是一点不给此人颜面，更是不给他反驳的时间：“若不是老赵的一封书信，你以为你能再次镀金？既然你如此有件事，楚国大的很，这里庙小，容不得你这等有见识的先生，你便走吧。”

那年轻先生听了赵老的话面色一变道：“翁老，饶恕则个，饶恕则个，家父与您可是至交。”

翁老面色一冷道：“便因为是至交，才让你来此，想来你来前老赵也说过，慎言、慎行，今你并未做到，还是走吧，今日这事不会传扬出去，你好自为之，若是你有祸心，哼，日后自见分晓。”

那年轻先生听了气闷不过，脸色怨恨的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