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屠蛮躺在破落的山神庙中，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哼哼唧唧：“哎呦……真疼死我了！这帮黑心的混蛋，老子抓只野狗而已，至于这么往死里打吗？哎呦、哎呦，真***疼呀……”
借着从破屋顶洒下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只一双大眼睛，散发着野性的光芒。
他孤身一人流浪到密州城外的五莲山已经快三年了，栖身这个破庙当中。
三年前老爹病死，母亲带着他坚持了半年，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又生逢乱世，生计实在是艰难无比，迫不得已下，母亲终于嫁人做妾。继父只是垂涎母亲美色，对他自然是冷言冷语，又打又骂。
他年纪虽幼，个性却强，在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毅然离开了继父的家，四处流浪。为了生存，他苦苦挣扎，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打架斗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终于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流氓无赖，让附近的居民恨之入骨。
今天实在是饿的狠了，正两眼发绿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山下王大户家养的一条黑狗，毛色油光锃亮，肥的让人直流口水。到嘴的肥肉自然没有不要之理，抄起木棍就是一阵“乱披风”，仗着身手灵活，双臂也有把子力气，终于成功把大黑狗堵在了一个墙角里。
香喷喷的狗肉即将到嘴，让他激动的浑身颤抖，浑然忽略了大黑狗凄厉的惨叫。正准备上前再给黑狗当头一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喝：“小畜生住手！竟敢打我们家小黑的主意，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祸害不可！”
黄屠蛮激灵灵打个寒颤，扭头一看，是王大户家的王大虎，正带着几个家仆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靠！怎么是王大虎？这龟孙不是在密州城吗？怎么回来了？不好！快跑！”这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扭头就跑。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今天确实碰到铁板了，这王大虎可是练过战气的，在李家镇十里八乡那是绝对的武力第一人，他一个普通少年，如何能跑的掉？
须臾间，刚刚大黑狗的遭遇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在这八蛮入侵肆虐百年的乱世，死个把人跟死个蚂蚁没什么区别，要不是死党二狗子他爹路过求情，今天他非嗝屁了不可。
当他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哼哼唧唧的回到这个栖身破庙时，天已经黑了。又是一天没吃东西。
几年流浪生涯，让他懂得了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嚣张、什么时候该自娱自乐。比如现在就是自娱自乐的时间。
他躺在自己用茅草铺就的松软的地铺上，哼哼了半天，心里把王家七十二代的女性亲属全部问候了一遍之后，就开始意淫起来。
“老子今年十六岁，哼，莫欺少年穷。等我学会战气，把你王家上下全部打倒在地叫爷爷！”
“哼！别说你们王家，到时候老子把蛮人也三拳两脚打得他妈都不认识。”想想这个牛皮吹的有点大，不禁又自怨自艾起来：
“屠蛮，屠蛮，死老爹你可真会起名呀，难道你不知道老子英雄儿好汉的道理吗？你一辈子手无缚鸡之力，比狗熊还差一百倍，让你儿子我怎么能英雄的起来？屠蛮？蛮人是那么好屠的吗？他们在我们炎黄折腾了一百年了，连皇帝老儿都屠不了，我怎么屠？你倒是逍遥，两腿一蹬不管我了，可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惨吗？”想到这鼻子有些发酸，赶紧用手揉了揉。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爹临死前的狰狞面目和声嘶力竭地吼叫：“小蛮，你一定要记住，我给你取名屠蛮，就是要你不择手段地把蛮人杀光！全部都杀光！我们炎黄人，绝对不能让这些化外蛮夷奴役，绝对不能！要是你杀不完，就让你儿子去杀！你儿子杀不完，就让你孙子去杀，总之，一定要杀光他们！要是你不照做，我死不瞑目！”
每每想起这一幕，他就不禁心中苦笑，杀蛮人？我也很想啊，可是凭什么杀？难道就凭我手中这根打狗棍？
山下隐隐传来犬吠声，让他心头一阵火大：“叫！还他妈叫！老子明天一定吃了你这狗娘养的！”旋即嘿嘿地笑了起来：“狗当然是狗娘养的，我可真他***弱智。”
自我否定了一下后，接着意淫：
“死老爹，虽然我现在没什么本事，不过没关系，你儿子我可不是认命的主，你不是常说将相无种的吗？等我发达了，回来给你修个大墓，让你也风光风光。到时候我还给你带几个美女媳妇，让你死后再死一回，是高兴死，哈哈……”
“说到美女，老爹你说我是要几个好呢？少了吧，体现不出你儿子的能力，多了吧，我又怕**不稳，你说该怎么办呢？这可真是难了，嘿嘿……”
“不过蛮人的小妞是一定要几个的，不做媳妇做奴隶，嘿嘿，老爹你没见过吧，蛮人女子也不缺美女呢，那真是前凸后撅腿子长，妖冶的要死，他们欺侮我们这么多年，不找几个女奴来折磨一下，怎能扬我炎黄之威？”
“要说做媳妇，那还得咱炎黄女人，那叫一个温柔贤惠，娇俏妩媚，是做媳妇的首选呀！特别是山下二狗他妹妹香草，这小娘皮近来越发的水灵了，白白嫩嫩的，小胸脯也越来越具规模了，要是能搂着这小娘皮……”
这货正意淫到关键时刻，一个惶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阿蛮！阿蛮……”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
打断老子和小娘皮的好事就算了，居然还叫我阿蛮？是可忍孰不可忍！黄屠蛮像被踩了尾巴的癞皮狗一样跳了起来：“二狗，**赶紧去死，都说了不要叫我阿蛮……，哎呦，真他娘的疼死我了！”
屠蛮，就是要屠尽蛮人，这也是老爹临死前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伟大意义，现在被“阿蛮、阿蛮”的叫，反而搞的自己像个蛮人似的，让他如何不怒？
胖乎乎的二狗却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满头大汗地扶着破落的庙门，大口喘着粗气，紧着向他招手：“阿蛮，快、快，香草被蛮人抢走了！”
这句话当真是晴天霹雳，震得黄屠蛮魂飞魄散！一呆之后，他蹭地一下窜出了庙门，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像只受伤的兔子。
刚跑几步，他终于反应过来，扭头狰狞的问道：“在哪里？谁干的？”
二狗被他疯狂的气息震的滞了一滞道：“犬养族的人，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去密州方向。”
黄屠蛮二话不说，扭头撒丫子就跑，瞬间出了庙门，向山下而去。夜间视线不清，下坡时脚下一滑，咕噜噜一路滚到山下，幸好山坡不是很高，也比较平滑，这才没什么大碍。
他爬起来向密州方向狂奔，后面传来二狗的呼喊：“阿蛮，等等我……”他全然不顾，只是一路狂奔。
清凉的夜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胸膛，无边的愤怒仿佛要炸裂他的心脏，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只是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香草妹妹，一定！”
李家镇的犬吠声已经渐渐的平息了下去，他的经过又引起了一片汪汪声，此时他的脑海里再也没有了狗肉的浓香，只有一个巧笑嫣然的香草姑娘。
炎黄帝国是炎黄大陆的唯一国家，幅员无比辽阔，千年前汉唐大帝统一炎黄大陆，建立炎黄帝国，国势之盛，一时无二。可是千年过后，炎黄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落。而炎黄之外的八大蛮族，经过千年繁衍，都是盛极一时，武力强横，八蛮垂涎炎黄地大物博，天地锦绣，遂以通商为名，强行入侵炎黄帝国，在炎黄皇室的不抵抗政策下，虽然没有爆发大的战争，八蛮却在炎黄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
密州城正是属于来自东海的犬养族的势力范围，是炎黄帝国广袤东域的一个小城，位于五莲山的东北方向，离五莲山有一百里之遥。
黄屠蛮不知道的是，强抢香草的犬养族人都是骑马的，脚程比他要快的多，他凭一双脚，怎么能够追的上？
直到日上三竿，喘气喘的像风箱一样的黄屠蛮终于到了密州城南郊的驿站，那里正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观什么。
黄屠蛮实在跑不动了，一晚上跑近百里，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正想找人讨碗水喝，然后继续赶路。一个老汉从人堆里退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嘴里念叨着：“哎，作孽呀，蛮人就是该天打雷劈！又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糟蹋了，真是老天不开眼那……”
难道是香草？黄屠蛮呆住了，定定的望着围观的人群，心头没来由一阵深深的恐惧。
不，肯定不是香草，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他机械的慢慢走向人群，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
当他挤进人群，看到地上一个衣衫破碎的少女，脸色惨白，身上伤痕累累，白皙的双股之间鲜血淋漓，臀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香草！”黄屠蛮大叫一声扑了过去，颤抖着双手把少女搂在怀中，不停的叫喊：“香草妹妹，是我呀，我是屠蛮哥，你醒醒，你醒醒呀…….”
少女仿佛听到了黄屠蛮的呼唤，身体轻轻一动，嗯的一声，醒了过来。阳光下，那惨白的脸色仿佛升起了一丝红晕，有种揪心的凄艳。
黄屠蛮大喜：“你醒了香草妹妹，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屠蛮哥，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香草微微一笑，像往常一样，略有点俏皮的样子，让黄屠蛮看的心里像被狠狠扎了一刀。
“香草妹妹，你不要说话，我们先回家，等你养好了身子，好好说给我听。”
“不，屠蛮哥，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不行了，你要记得我的话，不要打岔，我怕我再也不能说给你听了。”
“不！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我们回家再说！”黄屠蛮歇斯底里地大吼。
香草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神平和却坚定地望着他。
“好，我听，我听，你慢慢说。”黄屠蛮身体僵住了，话语中带了哭音。
“屠蛮哥，虽然你经常偷村里的鸡呀鸭呀什么的，还经常打架，而且还经常骗人，可是我知道你是好人……”黄屠蛮紧紧搂着香草，泣不成声。
“我还知道你是个很骄傲的人，你没有亲人，没人照顾，可你却又不屑于讨饭。你要活下去，就只有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到这里，香草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略有点羞涩的说：“屠蛮哥，以前有句话我不敢说，今天我就要死了，才敢告诉你，我、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香草！我也喜欢你，我早就想等我出息了，就娶你做媳妇，我早就这么想了，可是我太穷了，我不敢说。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们马上回家，回家我就娶你！”
“别说傻话了屠蛮哥，现在我还怎么配？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娶一个好媳妇，就有人照顾你了。”
“配，有什么不配的，我还怕配不上你呢。谁要敢乱嚼舌根，我他妈宰了他！”黄屠蛮眼睛血红，像只受伤的野兽一般。
“你又说傻话，什么宰不宰的。昨天我本来是给你送吃的去的，听爹爹说你又因为抓狗挨了打，我就偷偷拿了个野菜馍馍给你送去，没想到碰上了蛮人。哎，这都是我的命……”说着艰难地从腰畔的蓝布兜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野菜馍馍，递给黄屠蛮。
“幸好没有丢掉，蛮人抓我的时候我紧紧的护住了它。你快吃了吧，吃了就不饿了……”黄屠蛮用筛糠一样颤抖的左手，紧紧攥住了那个黑乎乎的野菜馍馍，泪水汹涌而下。
“屠蛮哥，你不用太伤心，这都是我的命，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哎，要是能做你的女人，我们一起住在那个小山谷里，那该有多好！屠蛮哥，你、你愿意亲我一下吗？”香草双手抚上黄屠蛮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充满羞涩的期待，两颊晕红，美艳不可方物。
黄屠蛮毫不犹豫，大嘴吻上了香唇。香草双臂不由自主地环住了黄屠蛮的脖颈。
周围的人们全都惊得呆了，好香艳的一吻，好凄美的一吻！
直到香草的双臂软软垂下，直到那柔软温润的双唇变的冰冷僵硬，黄屠蛮才慢慢抬起头。怀中玉人双眼紧闭，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黄屠蛮愣愣的看着怀中的人儿，半晌之后，仰头一阵撕心裂肺地长嚎：“香草妹妹……”他面目狰狞，眼神狂乱，仿佛冬夜里沙漠中的孤狼，愤怒、凶狠、痛苦而无助。
“扑哧！”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黄屠蛮怀抱香草，软软地倒了下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