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到了。不过对于杨三贵他们来说，元旦和平时没有两样，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东兴厂的工人都没有放假呢，他们这些建筑工人当然不放假。其实放假了反而不好，休息一天就少了几十块钱呢。早晨开工的时候，老刘打趣地对李老板说：“李老板啦，今天过新年呢，得给我们打一下牙祭。”李老板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也笑呵呵地对老刘说：“会的，会的，中午加餐。”

其实加不加餐无所谓，反正东兴厂饭堂的饭菜就是那个样子，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群建筑工人以前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在东兴塑胶厂，吃得比以前更差劲了，不过他们倒是很快就适应了。管他工厂弄什么菜吃，只要有足够的大米饭，就能吃饱饭了。再糟糕也不会比被老陈抛弃之后的那段日子坏。

忙活了一个上午，转眼就快到工人下班的时间了。李老板突然就来工地了。他沿着工地走了一圈，对工人们做的活儿还算满意。然后他就笑着找到老刘他们，对他们说：“饭堂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等下车间工人下班了，饭堂的人就多了。”工人们放下手上的工具，洗了把手脸，就去饭堂了。

果然见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饭堂里面，厨工守在饭堂里面，等着有工人来吃饭，就给他们打菜呢。元旦的菜比平时倒是丰富一些。工人们瞄了一眼，有红烧肉，西红?炒鸡蛋，鸡翅，一个青菜，还有一小篮子煮鸡蛋。煮鸡蛋的个数并不多，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份的。工人们打了饭，就去打菜了。李老板也来饭堂了，给每个建筑工人发了两枚鸡蛋，篮子就光了。看来只有建筑工人有煮鸡蛋吃，其他人当然是没有的。工人们吃着饭，有人说：“这样好的菜，要是还有一口酒喝就好了。”另一个人说：“别说喝酒了，有一口辣椒也好呀，这些菜，要是放一点辣椒，会更好吃的。”酒和辣椒，厂门口的小店倒是有卖的。对车间工人，可以先拿来吃了喝了，发了工资再去结帐； 但是对于建筑工人，小店老板娘可不干了，因为他们又不是工厂的员工，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小店老板娘可不会傻到把货赊给他们，到时候别说赚钱了，就是连本钱都收不到。

下午车间上班到三点钟，机器就停下来了，开始给工人发工资。以往都是月中了才发上上个月的工资的，这次算是提前了半个月，看来李老板家的生意不错，赚了钱，所以这一次就慷慨地提前发工资了。一百多号工人，一个多小时就发完了工资。领了工资的工人，纷纷去外面了，看样子多数工人晚饭不会在厂里吃了。中午饭堂还剩下许多饭菜，李老板吩咐厨房，再煮一点饭，饭煮多一点，明天还可以吃；菜隔了夜就吃不成了，他让厨房煮一个土豆，把中午没有吃完的菜热一下，就够吃了。厨房的人听见老板这样安排，也高兴。这样她们就可以少干一会儿活。

怕厨房不按他的意思去办事，发完工资李老板还专门跑去厨房溜了一圈，证实厨房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愿，才又去工地转悠了。李老板盯这帮建筑工人，比盯着车间工人还要盯得紧。车间里面，还有主管帮着他管理，这建筑工地的人，虽然全都是四川人，他的老乡，但是人家不管是师傅还是小工，人家都是一伙的，不看紧一点，说不定这一帮工人就会偷懒。不过这样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发现过一次。工人们干活卖力，李老板于是破开荒地开恩了，他去问老刘，工人们手头上还有没有钱用。老刘羞涩地笑了笑，用一口四川话对李老板说：“我们哪还有钱用哟，来你这儿干活的时候，口袋都是空的呢，许多工人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李老板说：“你们帮我干活也半个多月了，每个人先预支两百块钱去用吧，先写了借条，我来给你们发工资。”一听说可以预支钱，工人们简直太高兴了。他们的口袋干渴太久了，得补充一下了。仔细算一算，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呢。两百块钱拿在手里，光买日用品都得几十块钱。这一点钱，也只能暂时解解渴而已。

建筑工人们每人预支了两百块钱，李老板的手上多了一叠借条。时间不早了，快五点了。李老板走出了工地，却又回过头来，对工人们说：“你们下班吧，今天过节，快去吃了晚饭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我放你们一会儿假，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