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凯，以前的同学们都混得怎么样？”酒过三巡后，梁伟光问道。
冯凯喝了口酒，道：“考上大学的大多在外面没回来，回来的基本上都是家里有后台的，全进了政府机关或者工商税务银行这些部门，跟咱们不是一路的。倒是曾经暗恋过你的那个王冰冰，还记得吧？”
梁伟光眯着眼道：“就是王婆的侄女？”
冯凯打趣道：“是不是王婆帮你牵线了？”
“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想起中学时代的往事，梁伟光不禁脸上一红。
“王冰冰可厉害了，公安学校毕业后就进了县公安局刑警队，风风火火的破了几个案子，家里关系又硬，听说已经上调市局了。”冯凯讪笑道：“是不是动心了？听说还是单身呢，一身功夫没人敢追，嘿嘿。”
“说说其他人吧。”梁伟光答非所问道。
“你小子还他嘛的的给我装！”冯凯给了他一拳，道：“最倒霉的是齐振宇这家伙，女朋友给人撬了，自己的工作也被开了，现在整天在家借酒消愁呢。”
“怎么回事？齐振宇不是上的医科大学嘛，记得还是硕博连读的，老牛×了。”
冯凯恨道：“还不是陶建国那个畜－生做的好事。”
梁伟光沉声道：“说来听听呢。”
“齐振宇那家伙本来是前途光明一片大好，在市一人医实习的时候，咱们乡的一个小护士也在那里实习，对人家一见钟情了，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小护士家里没什么背景，毕业后就回了乡卫生院，振宇倒是也想回来，可乡卫生院哪容得下他这高材生，被县医院招了去，当时县电视台作为人才引进的典型还隆重报道过，轰动过一阵子。”
“那不是好事嘛。”
“屁的好事，漂亮的女人到了哪里都是祸水。有一次陶建国去卫生院输液，被这色棍看上了，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有权有势又有钱，自甘堕落做了不知是三奶还是四奶，年纪轻轻的现在也混到护士长了。”冯凯一脸的鄙视。
“然后齐振宇就去找陶建国理论，不但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让人把工作给撸了？”梁伟光问道。
冯凯把手里的酒瓶往桌上一顿，道：“猜对了。名牌大学的硕士生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说你是人才就是人才，说你是狗屁你就是狗屁。陶建国放话了，在康州市的卫生系统内，齐振宇不要想找到工作，要想混就滚出康州去。”
“那就不在康州混，凭他的学历和本事在还怕找不到工作？”
“唉，为情所困拔不出来了呗，他爸妈都快气死了。”
“明天带我去看看他。”
冯凯应道：“没问题，你也帮着劝劝他。”
梁伟光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造的那架飞机呢？”
“就在厂里啊，走，我带你看看去。”只要说到自己的成果，冯凯就是不住的兴奋。
※※※※※※
这是一座用活动板房临时建起来的仓库，面积有一两百个平方大小，只有顶棚，四周也没有遮挡。一架差不多已经成型的飞机静静地停放在仓库中央，通体漆着墨绿色，像是二战的那种老飞机，还是气泡式座舱盖，只是还没有安装螺旋桨。飞机旁边还有两张工作台，一张台子上是那种简易的小车床，另外一张台子上面堆满了螺丝刀、扳手、螺丝、铆钉以及电锯这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和零件。
“你爸对我真不错，光搭建这仓库就花了七、八千块。光子，这都是托你的福啊。”冯凯是一脸的感激之色。
“怪了，我爸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起。”梁伟光则是很郁闷，他围着这架飞机转了两圈，疑惑道：“这不是二战美军的‘野马’战斗机嘛，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冯凯乐道：“嘿，光子你眼力不错，这是按5:3比例缩小的P－51D，‘野马’家族中产量最大、名气最大的一种。北美航空公司的P－51‘野马’是二战中盟军最优秀的全能活塞式螺旋桨战斗机，也是盟军制空权的象征。它被许多专家誉为二战时期最优秀的战斗机，是活塞式战斗机的巅锋之作。起初因为我没能查到P－51的图纸，就根据一架1:32比例的P－51D航模，逆向测绘后再放大19倍比例做出来，所以外形跟真机相比稍微有点失真，你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了。”
“行啊，你小子真不赖。”梁伟光走上前去，摸了摸机身上的蒙皮。蒙皮是帆布所制，外面还刷了一层油漆，惊讶道：“你用这个做蒙皮？”
冯凯无奈道：“用帆布做是差了些，要是用聚酯纤维的抗压性能是好，就是价格太贵了，而且国内也买不到。”
梁伟光拍了拍机体，问道：“里面呢？”
“里面是钢管和松木，我倒是想用铝合金。可飞机的重量下去了，这成本就上去了。”冯凯补充道，“大部分钱主要用来购买直列式液冷发动机，还有螺旋桨、仪表盘这些东西，大概下个月发动机就要到了，到时候装上发动机、螺旋桨和各种仪表盘，就可以首飞。整架飞机组装完成后，机重450公斤，最高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130公里。”
梁伟光问道：“性能怎么样？”
冯凯摸了摸机身，坦言道：“外形看像是二战期间的王牌战斗机，其实也就是一样子货唬唬人，如果真要用来空战的话其性能或许还不如一战的红男爵。假如以后有钱了的话，我准备重新按1:1比例制作一架真正的‘野马’。两门20毫米机关炮，4挺12.7毫米机枪，还有炸弹、火箭弹及可抛式副油箱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看着冯凯眉飞色舞的激动样，梁伟光心里暗赞这真是人才啊，就不知道这小子愿不愿意出国，敢不敢跟着我打仗了。如果在十年前说冯凯以后会造飞机，还知道什么机关炮火箭弹啥的，估计打死谁也不会相信。他不怀好意地问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发现你有这个爱好，怎么会迷上造飞机的？”
“说来好笑。九八年我在深圳打工，年底快到春节时工厂接到了一份大单子，等我们把产品加工好之后，已经买不到回家的火车票了。我们老板人挺不错的，不但加班工资照发还给了红包，另外包了三架飞机送我们这些打工的回家过年。”说起往事，冯凯尽是陶醉之色，“以前火车都很少坐，何况飞机。坐在上面，似乎伸手就能摸到蓝天白云，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当时，我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开一开飞机呢？考一个飞行驾照的花费，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后来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自己也造架飞机玩玩。”
为了一个飞翔的梦想，一个普通的农民付出了这么多，不由得让人不敬重。梁伟光问道：“有没有想过放弃？”
“为什么要放弃？其实，这种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的制造原理很简单，不像喷气式飞机要求那么高，难就难在必须精确计算出各种精确的数据，而且零配件也很难买到，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加工的。”
“这是你造的第一架飞机？”
冯凯道：“那倒不是，刚开始买了两台摩托车的旧发动机，造了架最原始的，钱是确实没有多花，就是怎么也飞不起来，后来决定索性仿制一架现成的。”
梁伟光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先把这玩意飞起来再说吧。”
梁伟光竖起大拇指，冲冯凯道：“兄弟，我真的蛮佩服你。有这样的钻研精神，我相信你以后不论做什么都一定会成功。”
“对了，光子你最近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趟省城？”
“有空啊，怎么了？”
冯凯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布袋子，解开布袋口上系着地绳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镯子，递给梁伟光道：“给你看个宝贝。”
梁伟光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个类似手镯的东西，黝黑黝黑的，有成人的小拇指粗细，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制成，用指头弹了弹，像是金属的，但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却又没什么分量。他好奇地问道：“你家祖传的？”
“应该是吧，我爸临终前给我的。”
“怎么，你打算把它卖了？”
“是有这个想法。”冯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
梁伟光半是惋惜半是责备道：“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叔和婶吗？”
“也不是一定要卖掉，说不定还不值多少钱，我就是去确定下它到底是不是古董。”
“你在省城有门道？古玩这潭水深着呢，别让人给骗了。”
“我哪有这方面的路子，我是想去省城参加卫视的《鉴宝》栏目，给那些专家看看，我之前打过几个电话了，栏目编导让我后天下午去电视台报到。”
“后天早上一起走，我开车带你，正好约了几个朋友在省城碰头。”梁伟光又叮嘱道：“我跟你说好啊，你这玩意要卖只能卖给我。”
“不卖给你能卖给谁？谁都知道你往家寄钱一次就是好几万，呵呵，宰的就是你这种冤大头。”冯凯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那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带我去找齐振宇。”
梁伟光回到家后，正好老梁也刚从县里办完事回来。两个人对了个眼色后，撇开家里其他人，先后都钻进了老梁的书房。
看着老爸鬼鬼祟祟关上书房门，还插上暗销的小心样，梁伟光心里直乐，他配合老爸的表演，也压低声音道：“一切顺利。”他用手掌在脖子底下比划了下，带着一丝狞色道：“嘿嘿，一个星期内干掉陶建国！”
“这么快，有把握吗？”老梁关切地问了句。
梁伟光仿佛觉得很没面子，没好气道：“老爸，这对我来说是最没挑战性的事。”
老梁这才露出憨厚的笑容，道：“你办事，老子放心。”
“绝对万无一失，我已经做了两次沙盘推演了。”梁伟光嘟囔了两句，又问道：“爸，冯凯的事你怎么瞒着我？”
“是不是想把人家冯凯给卖咯？”老梁没有说原因，反而是略带狡黠地反问了一句。
梁伟光忙辩解道：“老爸，我就是想帮帮老同学好兄弟。”
“冯凯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祸事。”老梁确实蛮欣赏这小伙子的，他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用心，说道：“你这同学人挺不错，肯学肯钻，在厂里待了些时间后，都能帮着搞些机械设计了。我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打他的主意，人家冯凯好好的和平日子过着，凭什么跟着你枪林弹雨去胡闹？”
梁伟光不想跟他老爸纠缠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爸，后天你不用车子吧？把你的依维柯借我用两天，我去趟省城。”
老梁还在生气中，直接拒绝道：“我要用车。”
梁伟光道：“爸，我是去接很重要的人。”见老梁没明白，便小声提醒道：“杀陶！”
老梁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抛给梁伟光，“给你，这几天我都不出去。”
“老爸，谢啦。”梁伟光晃了晃钥匙圈，打开门去吃晚饭了，留下老梁在那儿生闷气。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