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活下去》第八节 叽叽喳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八节 叽叽喳喳

刘晓强答应了一声,抬头往门口看去,不由得皱起眉。一个穿着病号服,住着拐杖的伤兵,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的西瓜,一瘸一拐的来到昏迷的伤兵床前,认真的看了一会后,抬起头又看了看愣在那里的刘晓强和其他的人。并用慢条斯理的口气问道:

“这就是今天下午用飞机来,听说是个英雄队长?在生命的禁区来回的跑了好几趟,为救战友受伤的那个人?”他说完后,用目光的大家的脸上寻求答案。最后他的目光盯在了刘晓强的脸上。

那个伤兵是从每个人的脸色上判断谁能回答他的问题。在场的人,除了刘晓强外,每个人脸都是白白嫩嫩的,看不出有风霜在脸上,而只有刘晓强的脸与众不同。虽然稚气未脱,却让高原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脸上的皮肤就自然而然的泛起了一层黑红色的保护色,不让深层的皮肤灼伤。

凡是去过高原,在哪里路过或者停留过的人,随着时间的长短,高原强烈的紫外线总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地,脸色的变化自然是最明显的烙印。时间越长脸色越黑,最后就像中亚地区的人的脸色一模一样。

与内地人有着很大不同脸色的刘晓强,就成了伤兵认定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因为他有着明显的特征,还有他屁股上的那把时隐时现的手枪。内地的兵,谁没事了背上一把沉甸甸的手枪••••••

伤兵的目光停留在刘晓强的脸上不离去,一直在等待。刘晓强从看到这个伤兵进来走到床前看昏迷的队长开始,他心里就一直纳闷,这个伤兵是不是队长的老战友?或者是老乡同学老熟人什么地?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进来闭口不言?让他心里犯嘀咕。

万一是队长的老熟人可不能慢待了。在部队上,随着年龄的增加,战友之间相互攀比的内容也在不断的变化。刚当兵时比个头,过些时间就比能耐,再后来就是比进步了。

有了进步就有了职务有了兵了,相互之间攀比谁的兵带的好,既有礼貌又有能耐,那可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组长与组长之间比,班长与班长之间比,排长与排长之间比,随着职务的不断提升,攀比的规模也不断的扩大。到最后,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就比谁娶的媳妇长的漂亮。有了媳妇就会有孩子,这攀比就成了一生一世了,这可是生活的重要内容,马虎不得。

刘晓强一听伤兵的话,就知道他不是队长的老熟人,否则,他的表情表现就不会是这么冷冰冰地。他看着伤兵用目光在追问,就客气的回答道:

“这位战友,你不认识他吧?” “我不认识。最近不是一直在学习那个车队吗?刚才听人说飞机送来的就是那个车队的队长,我就过来看看。如果真的是他,我可就见到活英雄了。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雷峰那些英雄,咱们是光学习没见过人。如果他是的话,那我就亲眼见过我身边有活着的英雄,以后和别人说起来,那可就有一番说头了,你说是不是?”

“就是他同志。我是他的兵,护送他到这里得。”伤兵一听,高兴的想跳起来,腿上有伤受到限制。他就激动的说道: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没有让我失望。你看我也没什么东西来看望他,只有这个大西瓜,表达表达我的心意,让他解渴消暑。” “谢谢你的一片心意,可我队长他还昏迷着吃不成。” “他不会老昏迷的,会清醒过来的,等他醒来了我再过来看他。他的事迹真让人受教育,身边有这么个英雄觉得很光荣哩,不打扰你们了,让我给英雄敬个礼吧。”说完后,他放下西瓜,拄着拐立正着,神情严肃的向病床上的重伤兵敬了一个礼,站在病床前的刘晓强也神情庄重的回敬礼。他是在替他的队长回礼,这个伤兵的语言和行为已让他感动。

送走了那个伤兵后,刘晓强的情绪还没有平静呢,可又哗啦的进来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兵,人人的手中拿着一把鲜花,进到病房后也不打招呼,各自就找能放住花的地方,就像进了她们家似地那么随便。摆放好了花的病房,顿时就显得生机勃勃,花香四溢,加上她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就更显得有活力了。

忙完了她们手头上花的女兵们,就围在病床周围品头论足起来:

“看样子他伤得不轻,呼吸咋这么急促呢?” “你不看他发着高烧,在跟病魔抗争哩吗?” “他的身体很健壮,你看那胳膊就像运动员一样,肌肉都成疙瘩了。” “他会挺过来的,他的身材这么高大,长的一定很帅,就看他的眉毛又浓又长的。” “听说这个人很凶的,也很会带兵。把他的兵像宝贝一样爱护,我们疗养院的那些首长们说,要是在战争年代,也是个能打硬仗的主。”“我看他黑不溜秋的,帅不到哪里去。”站在一帮的刘晓强听着他们议论队长,心里美滋的,一听说队长的不是就插言了,说:

“我队长刚到高原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那皮肤白的和你一样,是标准的美男子。”聚在一起的女兵被刘晓强的话给镇住了,都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才似乎觉得还有别人的存在,刘晓强看着她不可理的目光说道:

“我是他的兵,跟他在一块战斗。”那些被提醒了的女兵退去了脸上的吃惊表情,转而就活泼起来又问道:

“你跟他一块到过荒无人烟的地方?那地方是不是挺吓人的?”“那地方说是生命的禁区,是不是就连花呀草呀什么的都没有?” “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很可怕呀?”唧唧喳喳的一连串的疑问,从她们好奇的口中飞出,刘晓强满不在乎的说:

“那地方虽然可怕,可非常的美丽壮观,到草地的时候,那花虽然没有这里的花朵大,可它的数量太多了,就像这里的油菜花一样一片一片的,一直连到天的尽头,各种颜色都有,漂亮极了。我们牺牲的战友就用这样的花草装扮成坟头,让他们安息在鲜花丛中,永远不寂寞。要说到那里去不害怕的话,那不是真话;要说害怕的话,我们是去执行任务,是你的工作性质所决定了地,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们跑了几万公里的路,没见过其他的人,这可是真的。”吃惊的女兵们又问道:

“那你们整天的见不到一个生人?会不会很无聊?”刘晓强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肯定的,你想办法进去了就得想办法出来,那才是最要紧的。每次我门陷入绝境的时候,都是这昏迷的队长用超人的智慧把大家解救出来,化险为夷,只是他抗不过大自然的灾害,牺牲了许多的战友,把他的心都疼碎了。他为了救战友负了伤变成了这样,他为了救战友差点自己把自己枪毙掉。”说到这里大家一声惊呼,面面相视。

刘晓强是不想说这些事的,也更不愿意回忆那痛心的经历,可看到这素不相识的内地战友对他的队长和他有这般的敬意,这是他压根都想不到的事。他和队长以及战友们去那不毛之地,完全是正常的执行任务,从来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或者是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

可在眼前的这些战友的眼里却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壮举,让她们那么的想了解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看到她们对队长的尊敬,忍不住的说漏了嘴,现在觉得不想往下说了就突然的停住,静静地看着她们吃惊的脸孔。

这般叽叽喳喳的女兵,从来也没有这么安静过,此时都悄无声气的等着听刘晓强的下文呢,可刘晓强却不说了,也同时看着她们,大家就这么相互的对视着。

沉默,真真的沉默,各自都期盼着各自的沉默。刘晓强不想说了沉默着,而大家想听刘晓强的故事也在沉默着,只有那病床上的重伤兵依然喘着重气在急促的喘着,整个病房也只有他的喘气声了。

总得要打破着沉默的局面,让每个人透过气来,也得有一个人打破才行。这般女兵当中有个高挑个头脸盘洁白,很招人喜欢的女兵,忍不住长时间的沉默就开腔了。说:

“同志,你把话说完,别让我们等得着急,你的队长怎么会枪毙自己呢?总得有个原因吧?平白无故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不合逻辑。”“就是,你快讲吧,你讲完了也不会白讲的,我们会每天为你的队长送来鲜花的,祝他早日康复,还不行吗?”一句话正戳在刘晓强的要害,只要队长能康复,别说讲故事,就是干别的什么事都可以。

再说队长醒来后知道了,大不了挨顿批也就过去了。看着眼前这群可爱的女兵们,不往下讲也对不起她们的一片热情呀,想到这里,他就轻轻地说道:

“谢谢你们对我队长的关心,也谢谢你们对我队长的祝愿。我队长枪毙自己的那天,突然爆发的一场山洪把两台车瞬间就吞噬的无影无踪了,活着的弟兄们一看见战友被连车带人的一块冲走,就不顾一切的往洪水里跳,想去救我们的战友。队长发现后,看情况危险得很,把车都能冲跑的洪水可想有多大?人跳进去还能有活的可能吗?他就大声的制止,可声音被洪水湮灭了,大家听不到,还继续往前冲,急得没法的队长掏出手枪朝天就是一枪。听到枪声的大家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队长后,掉头还是回往前跑,队长又开了一枪,然后把枪口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大家看到后吓得不敢往前跑了,再跑不就把队长给逼死了吗?后来队长一顿训斥后才把大家给镇住,再没有造成另外的悲剧,也挽救了大家的生命。”那个高个女兵说道:

“那么大的洪水里不可能救起人的,为啥非要往里头跳,那不是自杀吗?”刘晓强说:

“在哪种情况下是不会考虑自己安危地,战友就是亲人,相互的救助才能完成任务,也才能活着出来。虽说洪水滔天,可救人的心是不可动摇的,那不叫自杀,那是对战友和亲人的忠诚,不是队长的坚决制止以死威胁,那帮弟兄都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地,我们的车队也就全军覆灭了。”女兵们一听就吓得不吭声了。

那个高个子女兵看着昏迷的伤兵,悲悲戚戚的说:

“你们失去了战友,那种悲痛是可以想象的,是能把人摧垮的那种悲痛,你们的任务又如何能完成呢?”刘晓强也看了看羽队长说:

“这都全靠队长的毅力。失去战友后队长变得非常的严厉,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脾气比平常坏了十倍,看到谁有不合适的地方,就会暴跳如雷。大家都知道队长的心情比谁都难受,他是那片高原的最大首长,如果没有了他就会陷入绝境,谁都出不来。为了心痛队长,为了不让队长更难受,大家比平时变乖了十倍,谁都不惹队长生气,都知道再有一点的闪失就会把队长逼疯地。他的表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就只能听从他的指挥去完成任务,再平安的撤出来。他偷偷的流过的泪比谁都多,因为他肩上的责任比谁都大呀。”

尾尾道来的刘晓强,被往日的情景所困扰,心情也随之变得激动起来,语言中就带有了哽咽,眼里的泪水也涌了出来,把在场的这些女兵们都感染的抬手一个劲的抹泪。

她们的心中也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是如何的惨烈,那些受尽苦难的汽车兵兄弟是如何面对又如何战胜困难的?对她们来说,不要说经历,就是想一想都让她们心悸肉跳。

在她们的心目中,世界上还有那种讯雷不及掩耳的洪水?能把下十几吨重的汽车倾刻间吞噬的无影无踪?那洪水该有多大呀?让她们想象都想象不到。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这个队长,还有眼前的这个面带疲惫还流着泪的士兵,让她们有一种敬畏。

没见过活英雄的她们,就把他们当成了英雄,所以更显得亲热,那个个高挑脸白的女兵,更是哽咽着为伤兵拉被子,表露她对英雄的崇敬和关爱。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