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振从会场气冲冲直奔机要处,机要处处长是自己从重庆带来的,名叫胡巧利,是军统老牌特工,绝对蒋系,深受军统老板戴笠赏识,是自己在新五军的重要班底,孙殿英敢明目张胆地把**安插到第五军,绝对犯了蒋委员长的大忌。应该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上面,哼!孙殿英!你等着!
刚要掀开机要处帐篷的门帘,手臂被一个人轻轻抓住。
韩麟符轻声说道:“张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麟符在四十一军时曾任政训部主任,深得孙殿英器重,新五军虽没有明确职务一直以孙殿英幕僚身份出现,但孙对其言听计从,比张旭振这个副军长还要有份量,张回头见是韩麟符心说难道你还想替孙殿英辩白么?却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心想也不急这一会,且听听韩先生是如何说法也好,便不情愿地跟韩麟符到了他的帐篷。
韩麟符道:“军长为何招宣霞父来我你可知晓?”
“不知”张旭振心中确实有点疑惑。
韩麟符道:“你还是不明白军长是个什么人哪!”
张旭振怒道:“不就是个盗墓贼吗?”
韩麟符道:“莫说气话,平心而论,孙确实不是善男信女,但打仗却毫不含糊,这也是蒋委员长虽然不放心,还不得不用他的原因,这次重用**,非是孙殿英有心投共,说白了只是有奶就是娘罢了,要是蒋委员长的奶多,孙军长一定坚决**。”
张旭振道:“这个老军阀,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想着扩充实力,从来不往远处想,民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明白中国谁是老大,要是蒋委员长知道了,军长肯定干不长。”
韩麟符道:“你又错了,蒋委员长不但不会撤他,说不定还会表彰一番。”
张旭振气急返笑道:“何以见得?”
韩麟符道:“你觉得,蒋委员长为什么派新五军来黄河以北,而不是嫡系精锐?”
张旭振道:“是不是与武汉会战有关?”
韩麟符道:“当然,黄河以北千里平川,无险可守,早是委员长战略弃子,黄河虽宽却极易强渡,也不是会战之所,**撤得太快,日军还未到来,共军已然东渡,势必占据大片国土,再难肃清,因此委员长实际上并不指望新五军能挡住日军,只是希望能挤走共军就行,你也看见了,共军的手已经伸到这里,估计八百里太行山早已遍插红旗”
张旭振道:“那还不派人抢回来,还把人领到部队,不是一点地盘也没了么?”
韩麟符道:“就靠新五军的几千人马你觉得能抢得过共军?”
张旭振颓废道:“共军的战斗力我知道,别说新五军,就是中央军没有五六倍也别想取胜。”
韩麟符道:“对呀,所以说,我和军长定了个以礼代兵之计,**不是讲理么?俗话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咱就客客气气求共军给让地盘,给咱粮饷,给咱枪炮,什么时候蒋委员长杀回来,咱不是随时能翻脸吗?”
张旭振疑惑道:“这是军长的主意?”
韩麟符笑道:“军长那里会出主意,是哥哥我帮军长想的,不过军长非常赞同,今天他当众骂你,也是演戏,为了迷惑**,连你也没事前通知。”
张旭振恍然道:“真是想不到!军长这大老粗,也会演这出贵妃醉酒,太意外了。”
台上,孙殿英还在讲话,声音通过德制扩音器远远传了出去,:“宣老弟说了,咱新五军将来要在敌后作战,师、团编制不适合作战要求,反正咱也是刚开张,也没个吊架子,老子想咋编就咋编,我决定全军成立五个旅,每旅暂编三千人,分五个营,每营编五百人,分三个连,大概就这么多了,一会叫赵副官宣布任命决定吧,弟兄们,人老了尿泡子也小球了,我先去趟茅房”说着在台下的哄笑声中急匆匆下台去了。
李锡九明白孙殿英是急着过烟瘾去了,暗自苦笑也无可奈何。赵副官念完长长的任命到营的名单之后,把各营人员名单交给各位营长,大会结束后,新兵们随即被分到各旅、营。
与其他部队把各地来的新兵打散分乱不同,孙殿英的部队讲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乡镇的往往分到一个营,来自刘庄所在乡镇的八个村500名新兵正好够一个营,于是被一名姓毛的营长带着几十个老兵接管,在旁边有人掀开帆布,把下面的枪械交给各营,各营新兵抗着新领的装备跟着营长回各自营区。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夜色苍茫,1938年的春风在这夜里吹拂过整个新五军营地,在营地的最西北角的一座帐篷里,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同志!”宣霞父低声的呼唤。
那个人身子一震随即更用力地握住宣霞父的手。
“同志!”话刚出口韩麟符已是泣不成声。
是啊!多么亲切的称呼!韩麟符已经四年没有听到了。
宣霞父拉着韩麟符的手说:“韩致祥同志!你辛苦了!”
韩麟符顾不得擦脸颊上的泪水:“宣霞父同志,组织上还记得我么!”
宣霞父道:“怎么能忘记你呢,尤其是恩来同志,得知你可能尚在人间,命令康生同志无论如何要找到南开学生会主席,也就是你—韩致祥同志。”
韩麟符激动道:“周副主席!我知道!我知道!当年他在南开是最有才华的学生。”
宣霞父道:“是呀!周副主席也记得你,开始党内同志意见不统一,有的人认为你曾经被捕,又跟随军阀几年,可能已经叛变,是周副主席力保说你是真正的**员,一百年,一万年也不可能叛变!”
五十多岁的韩麟符把头拱在小他十多岁的宣霞父怀里,发出极度压抑的哭泣。
是啊!我是真正的**员,一百年!一万年!也不会背叛革命!这是多么高贵的赞扬啊!对于与组织失去联系在敌人阵营里独自奋斗的光产党员来说,还有比这份信任更珍贵的东西吗?一阵巨大到不能承受的喜悦充斥着韩麟符的胸膛,只有泪水才能排泄四年来的漂泊与孤独,如失散多年的孩子,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对这份梦寐以求的温暖更觉饥渴。
宣霞父默默地站着任由韩麟符的涕泪打湿自己的前襟。
良久,韩麟符终于不在呜咽,从怀里掏出一叠稿纸交给宣霞父。“这是我任天津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被捕后四年来的经历以及思想发展,请转交中央审议。”
宣霞父立正敬礼郑重接过。
韩麟符又从裤管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卷接着道“这是我四年来发展的**员名单,划红线的都是战死的,活着的第五军里还有一百二十八人,用四年前的周易密码第三套写成,请转交中央。”
宣霞父更加谨慎的接过,打开自己的配枪卸下弹夹退出子弹把小纸卷塞进弹夹下的弹簧重新压好子弹装上弹夹。
夜色下的营房,寂静无声。
西南角的另一座帐篷里,有三个人也在秘密商议着什么。镜头拉近,再拉近,穿过帐篷,里面三个人的面目终于看清,副军长张旭振、机要处长胡巧利,还有一个赫然是孙殿英的副官赵海胜。
胡巧利拿着一份厚厚卷宗,放在张副军长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宣霞父的资料请军座过目。?
张旭振道:“上面怎么说?”
胡巧利把宣霞父的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就是这简单介绍,把张旭振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宣霞父可不是无名小卒。
宣霞父,原名尧火,号剑魂,浙江诸暨人,1924年,他报考黄埔军校,成为第一期学员,这一年他二十五岁。开学当天蒋介石讲话时,宣霞父即在台下对同学罗金五说:“蒋介石像个新军阀。”
不久,宣霞父就被蒋介石叫进了办公室。蒋介石一向有“伯乐相马”的习惯,许多同学都很羡慕宣霞父的“好运”。
宣霞父进得办公室,行礼后笔直地站在那里。
“你说我像个新军阀?你知道军阀是什么吗?”蒋介石冷冷地问。
“一切不问,要求下级绝对服从,就是变相的军阀。”宣霞父毫无惧色。
介石不禁打量起这个诸暨小老乡:个子高高的,面孔黑黑的,有股子劲儿,是个人才。他把宣霞父“熊”了一顿,说了句“下不为例”,便让他走了。
蒋介石初任校长期间,立场忽左忽右。他一方面主张以苏联红军为榜样,赞同黄埔设立党代表,实行政治工作制度;另一方面又热衷中国古代帝王和军阀的治军方式,企图建立效忠于个人的军队。
1924年7月6日,军校开学仅二十天,便成立了特别党部,作为军校的最高领导机构。经过选举,蒋介石、严凤仪、金佛庄、陈复、李之龙五人当选为执行委员,兼任监察委员。对于自己的当选,蒋介石当然是满意的。但不舒服的是,除了自己,其余四人全是有**员身份的国民党员,营垒阵线十分清晰。接着要成立各区队的党小组和学生队分部并选举干部,蒋介石决定在这个问题上投石问路。7月11日,他以校长、军校特别党部执委兼监委的名义,不经选举就直接指定各学生区队的党小组长,并规定党小组长每周直接向校长书面汇报党内活动及工作情况。
在当时民主作风还十分浓厚的黄埔,这种军阀作风引起全校大哗。被指定为第三中队国民党区分部党小组长的宣霞父代表全校师生给黄埔军校特别党部写了一份报告,“由校长指定党小组的小组长,不符合党的组织法”,“党部各级组织干部应民主选举,并进行监督……”
蒋介石铁青着脸,猛地把手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立即在办公室里召见宣霞父。宣霞父走进办公室,规规矩矩地行了军礼。
蒋介石坐在那里,阴沉着脸,用手指轻轻弹着桌上的报告:“这名单不是我个人决定,是有关人员共同斟酌决定的。你不是也在其中吗?”
“被指定的人选,我没有意见,但产生的方法违背了党的民主制度精神。”
“你这是存心挑剔。赶紧收回报告,我可以不加追究。”
“应不应提意见,责任在我;接受不接受,权在校长。”宣霞父笔直地站着,毫无惧色地再次陈述自己的观点,“暗中汇报是把党的基层组织变相地化作了私人手里的工具,成为强权下监视同志的特务机构。学生认为,这与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是相悖的……”
蒋介石终于忍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咆哮:“够了,我是校长和党部委员,用不着你来给我讲三民主义。作为学生,就要遵从师长。”蒋介石道理讲了一大篓子,要宣霞父认清形势,要知悔改,最后将宣霞父关进禁闭室,命令他三天之内写出悔过书。两天之后,蒋介石让学生队长问他写好悔过书没,宣霞父依旧说:“这是革命的黄埔,根据党的组织法,学生可以批评校长。就是关我三年,我还是这个观点。”
蒋介石不再说什么,拿出一纸手令交给队长。手令上写:“该队学生宣霞父,目无师长,不守军纪,再三教育,坚拒不受,着即开除学籍,即令离校,以申校律、整校风。中正。”
宣霞父从此大名鼎鼎。虽然在黄埔军校只待了三个月,却成了黄埔史上最“牛”的人物:蒋介石对黄埔一期生爱护有加,轻易舍不得处罚,而宣霞父却是唯一被蒋介石开除的黄埔一期生。
西安事变之后,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宣霞父四处宣传统战:太原阎锡山,南京李宗仁、白崇禧,武汉冯玉祥,一大批国民党上层人物都领教了他的“铁嘴”。1937年,宣霞父一到西安,就成为军统局西北区的重要关注对象。通过军统局,宣霞父的名字总是萦绕在蒋介石的耳边:宣霞父教唆杨虎城旧部反对中央,煽动学生去延安;宣霞父以黄埔同学关系与机关、部队军官拉关系,散播**思想毒素;宣霞父“公开指摘中央,诽谤委员长”;宣霞父指挥**地下组织进行阴谋破坏活动……
张旭振越听越觉得事情的严重似乎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如此“大人物”到新五军干什么?这里面肯定隐藏了巨大的阴谋:“那蒋委员长怎么说?”
“委员长早就下令:秘裁宣侠父”胡巧利道。“戴老板的意思是,让我们组织人手干掉宣霞父和孙殿英,你当军长。”
张旭振恨道:“太好了!我堂堂黄埔军人,反倒要受盗墓贼的气,什么有奶就是娘!纯粹是不讲一点原则!这样的人不杀,迟早是党国的大患!”
张旭振转向赵副官道:“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海胜道:“大部分人都被姓孙的假仁假义收买了,不好办哪。”
看张旭振脸色不对,赵副官连忙说道:“人倒是找了三十多个,可都是些早先北平天津逃下来的老警察和地痞流氓,还有就是烟鬼了,这些人抽大烟手里缺钱,倒是容易收买。”
“混蛋,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想让我介绍你入军统?简直是做梦!”张旭振有点气急败坏。
胡巧利见张旭振有点失态,连忙劝道:“军座,别着急吗,杀人这事,有时候一个人就管用了。”说着朝赵副官使了个眼色。
赵副官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张副军长,虽然人不是很多,我可以把他们调到一个排里,安排他们同时上岗,到时整个司令部都是咱的人,孙殿英要死要活还不是你说了算?”
张旭振这才稍稍平息了点怒火:“好,赵副官,这事你抓紧办,但也不要操之过急,别露出什么马脚,等事情成了,你就是少将师长。”
“谢军座提拔,卑职愿效忠军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赵副官立正敬礼后又谄媚的鞠了半个躬。
胡巧利道:“好好干,这事成了,戴老板那里我一定为你说话。”
赵副官连忙朝胡巧利点头哈腰不住讨好。
张旭振看在眼里,恼上心头。胡处长在第五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美女,暗中思慕者不知凡几,自己也不是没动过歪心思,碍于胡处长的军统身份,不敢有所表现而已,这个赵副官腆着草包肚子,总是爱到机要处瞎晃,仗着能言会道很是得胡处长欢心,真是可恶!
“赵副官!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免得老东西发现.”
赵海胜立正道:“是!”
随即又转身向胡处长讨好:“胡处长,你也该回去了,这么晚了,不如我送送你好了。”
胡巧利道:“好,那就有劳赵副官了。”
“嘿嘿,不有劳,不有劳,为美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张旭振气得差点把滚字吼出来,看着两人并排出门,心中恨道:等事情办成,绝不让这小子留活口,正好把杀死孙殿英的屎盆子扣在这小子头上,得意吧小子,得意一天就少一天了。
这夜注定不平常。众多营帐中的一座里,仍然亮着灯光,容纳五百人的大帐篷里,黑压压的跪着一大片人,仔细看,正是刘庄人所在的营房,原来一名新兵夜里起来撒尿不小心踢破了营长毛桂林的夜壶,营长当即大怒召集全营新兵集合,在老兵的皮带和拳脚之下,石头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到一起,看着鸡一堆鸭一伙的新兵毛桂林营长决定按老法子,老法子就是坚决彻底的从精神上压服新兵从而树立老兵的绝对权威。
“跪下!”毛营长喝道。
群老兵则张牙舞爪皮鞭棍棒齐上,新兵们则被迫纷纷下跪。
“今个我在这里立个规矩,不管谁犯了错,你们就都得受罚。当然,有轻重,罚和罚不一样,带上来。”
一名看来老实巴脚的新兵被推过来,毛营长从一个老兵手里接过半只夜壶,看看里面残留的尿液,嗯,还不少。“兄弟,莫怪哥哥不留情面,是你踢打了,你就得把这里剩下的汤喝了。”
几名老兵不顾新兵的挣扎,拧胳膊掰下巴把尿液灌进新兵嘴里。听着新兵剧烈的呕吐夹杂着委屈的哭声,毛营长得意的扫视地下下跪的一双双恐惧的眼睛,忽然,他发现有一个人定定的站着,并不曾下跪,一双喷射着愤怒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睛。
“***,我让你跪下,你听见了没有!”
石头坚定地说:“我没错,我不跪!”
毛营长说:“我说了跪你就得跪,这是命令!”
石头倔强地说:“我不跪!”
毛营长怒道:“不跪打死你个兔崽子!”
石头怒道:“打死也不跪!”
毛营长一使眼色,几个老兵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石头并没有束手待毙,他轻如狸猫快似闪电地在人丛中左穿右插,灵活得好像一只小泥鳅,几个老兵追了一会不但没追上,反而被地上跪着的人们有意无意的绊了几个跟头。眼见立威变成众人哄笑的闹剧,毛营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指挥几名老兵顺墙边抄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刺刀的出现迅速改变了局面,暗里使绊子的老老实实不敢乱动了,怕误伤自己,这一来石头的处境立刻艰难起来,在几把刺刀的威逼下,石头只能后退,退到死角无路可退了,石头无奈地靠在角落里的一堆木箱上。
毛营长一脸狞笑,从同伴手里接过步枪,事以至此在没有缓和的余地了,要么杀了石头树立自己的威信,要么放了石头,自己灰溜溜地滚蛋。“小杂种,到了阴曹地府别忘了告诉阎王爷,杀你的人叫毛桂林!”说着向前一垫步一个上突刺向石头胸口刺去,多亏石头跟刘金彪学过拼刺,从毛桂林的步伐上预判出刺刀的走向,提前闪身躲开,夺,的一声刺刀钉在木箱子上,毛桂林用力一拔,带倒了一摞木箱,箱子在地上摔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滚了满地,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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