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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东奇迹般地苏醒过来,又因为他的自我作为再次陷入险境那天,余乔和何宛亦不约而同在同一个时间段去了西南医院。[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余乔离开的时候打算去一趟C市中心的一座基督教堂,想去请那里的牧师为吴东代祷。何宛亦在他离开之后也走了出来。那几天,在李雪菲所在的临时病房里,余乔的目光就多次和何宛亦的目光不期而遇,而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远避他,而且有好几次主动走向他,对他说了一些关于他们不能灰心、要为吴东恒切祷告之类的勉励话。自从他看了她的信仰见证之后,他眼中那个模糊的渺渺白影终于形成了一个真实而清晰的完整形象。以前,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走进她的世界,只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认定丑陋而卑怯的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从美丽而自信的她那里获得完全的“尊重”。他之所以一直甘愿自己远离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维护自己那似乎有些脆弱的自尊。如今,在她把自己完整的心灵世界呈现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原来他们的灵魂是相似而平等的……虽然他眼中她的形象不再带有那种被他的想象强加的“超凡脱俗”的光环,但是他的心依然会在想起她的时候,产生一种他并不感觉陌生的悸动,而其根由已经完全与她的外在形象无关,而只与他们既是曾经的思想同道、还经历了相似的惨痛的人生事变、如今又同蒙上帝的恩典成为了主内肢体这个事实相关。
他走到附近车站的时候,发现那里就有一路可以通往教堂附近的车。他上车之前,有意回头探望了一下,结果发现她竟然也正往这个地方来。他没有立刻上车,犹疑了一下,他还是大方地走向了她。
“我想去教堂找一下牧师,你去哪里呢,回学校吗?”他问。
“本来我是想赶回学校上课的,但是……突然就不怎么想回去了……”她望着他,认真等待他回答的样子,“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当然可以一起啊……”他的心突然就变得暖暖的了。
“车又来了……”她提醒他一下,便自己走在他前面上了车。在他也上车之后,才遗憾地发现彼此的座位并没有挨在一起。下车之后,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有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而是主动和他走在了一起。她问起他是否知道教堂的具体地址。他则告诉她,自己其实在离校前就找来过一次。她惊讶地问:“你那时候就信了吗?”他说:“我那时候是走在死亡的边缘上,对于十字架突然就有了感情,但还是有困惑,谈不上那时候就信了……人走到尽头的时候,想自我放弃了,甚至都不敢去渴求生命……”
他的话头显然可以引出更多话来,可是因为他们心里都装着吴东还躺在医院没有脱险这件事,所以彼此都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在他们走到教堂的铁门前的时候,他又疑惑是否可以在非礼拜天顺利找到牧师。她则告诉他自己有牧师的电话。她当即拨通了牧师的电话,并说出了自己需要他代祷的事项。他在她挂断电话之后才又说:“要不是因为你有牧师的电话,我就算来了这里,也可能找不到牧师……”
“我来这里,只是想安静一下自己的心,好好为他们祷告……”
“现在不是聚会时间,我们进得去吗?”
“我去跟守门的老弟兄说一声,应该可以的……”
她的做法果然行得通。守门的老弟兄认出了她,他们也顺利走进了在非聚会时间都上着锁的礼拜堂。在空旷的教堂,“上帝爱世人”几个红色的大字赫然显在他们眼前,他们走到布道台前专供祈祷用的跪拜台前,跪下来,分别向他们的主耶稣基督为吴东的平安祷告。祷告完之后,他们又分坐在第一、二排的听道席上,安然地静默着。
他心里不舍离开教堂,也不舍这样一个和她如此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可是,他因为挂念吴东和李雪菲,还是轻声问了她一句,他们是否应该回去了。她回头望了他一下,便站起身来,立刻就要走的样子。恰在那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来电的人是李雪菲。何宛亦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声音还很轻细;到第二句的时候,她的声调就提高了:“真的吗?感谢主!太好了!……”
“是吴东醒了吗?”她挂断电话之后,他迫不及待地问。
“是的,而且各项生命体征都在稳下来了……我们真的都要相信上帝做事有?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灰心,更不能放弃祷告……”
“神垂听了我们的祷告……”他的眼也模糊了,仿佛觉得自己亲眼看到了从神而来的荣耀。此刻,他的信心好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固。
“我们再坐一会儿吧……”她说完就坐回了原位。他的心也不像之前那样沉重了。他鼓起勇气走到第一排,来到她身边。恰在那时,他的手机也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也是来自李雪菲。她也是告诉他吴东已经脱险的事。他则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因为此刻他和何宛亦是一起的,都在教堂里。
“想不到我们的经历会那么相似,结局也是一样的――被上帝拯救了……”她仰头望向教堂的穹顶,颇为感慨地说。
“是的,感谢上帝……”那时的他整个人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说话也畅快起来。“想起以前,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以为自己认识理解了某种思想,就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意义,结果只是为自己带了更多的困惑和痛苦……所幸的是,从前那些困惑在信主之后差不多都迎刃而解了!人心里真的有一个洞,只有真神才可以来为我们填平。以前,我还以为只要自己去努力实践某种被我的理性视为真理的思想,我就可以死而无憾地‘成圣成仁’。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骄傲,还一直都在拜‘偶像’……”
“你比我好一些吧!我还一直觉得你比我更简单、更天真、更纯朴……”她把目光转移到他脸上,对着他柔和一笑,然后又望了一下面前的“上帝爱世人”那几个大字。“那次我们在清水湖边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哪一次呢?”他听到她似乎在积极地评价他,不禁有点脸红起来。那时,他心上想的是他失足落水之后被她救上来的那次。
“就是你跟我提到师大的乔震南那次……”她指的也正是那次。
“当然还记得。那次你问了几个很有深度、也很真诚的问题:关于我们对天下人,还有对真理本身的爱的情感的问题……”
“有时候,连对‘爱’的追求也是出于一种骄傲……”她有些感慨地说,“骄傲的人总想独立地表现自己在某方面的丰富和强大,而这种人的内心痛苦很大程度上只是在于他们无法面对自己并没有能力和资本去满足自己的这种野心。一个想要独立地表现自己对正义、良善,还有爱的情感的追求的知识分子,假如他们的良心足够敏感,而他们又足够真诚,他们的出路就只有两条,要么甘于自己走向精神分裂,要么谦卑地跪到耶稣的面前去、承认自己的心实际上一无所有……只有上帝才能赐给人一种毫无矫饰的、真正的爱。只有上帝才是人心中的爱的情感的活水源头……”
“你说得很对――人的骄傲就在于不愿放弃独立地表现自我的价值,不愿去面对自己在知识、理性和情感能力方面的有限或缺乏……想起以前的自己,真是挺惭愧的!虽然那个时候我也并不是从没有接触过基督教,但是心里一直倾向于认为那些把耶稣当神来拜的人,是一群没有思想的人:一个自认思想丰富的人总是倾向于轻看那些没有知识和思想的人,可是上帝看我们不以这些外在的标准,?看的是我们是不是有一颗谦卑俯伏的心――任何人,不管他有没有丰富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思想,只要他们愿意跪到神的面前去,神就要拯救他们……”
“其实,我差不多也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她说,“我原以为,那些连字都不认识的人,不可能建立起对耶稣的信仰,我以为他们的信仰是一种想找浅薄精神寄托的盲信,他们是自己幻想出一个神来崇拜。我以为,就算真有上帝,他们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上帝。直到我被上帝拯救,我才看清楚了自己的本相,也才认识到他们是一群真正蒙福的人。因为他们知罪,也懂得认罪,愿意去请求上帝的赦免,他们也知道耶稣在十字架上为罪人流血的目的和功效。这是最关键的教义,只要愿意认罪,愿意耶稣的宝血来涂抹自己的罪,神的灵就会驻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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