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荆棘丛中忍吞声,父女断情燕南飞
13岁做了童工的纯儿,终于挣脱了家庭里给她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
纯儿跟着父亲沈文来到了县城的工厂。是一个做电池的厂子,沈文在这个厂子里是主要技术人员,也就是掌握着厂里的生死存亡,技术不过关电池就卖不出去,所以沈文在厂里属于是高层级别的技术干部。因为这个原因,厂长李书记是个爱才的人,他也知道沈文家里的情况,也就破例让沈文带着女儿上班。不过沈文让纯儿上班的事情,同事们都有点看不过去,都说沈文怕老婆也不能怕到这个地步!让这么小的孩子来上班!都为纯儿抱不平。沈文手下带了几个徒弟,男徒弟李溶质是他最爱的徒弟,{到最后也是最不仗义的}小罗、小田是女徒弟,还有个男青年小潘。四个徒弟都想巴结师傅,希望留在厂化验室,那个年代的工厂里的活都是手工操作,车间里是很辛苦的,化验室里不但能学到技术,面子上又好看。所以徒弟们对纯儿都很好。
纯儿刚来到电池厂的时候心情是很舒畅的,毕竟比家里好多了,最起码没有人压制着自己。自从宝宝死后,纯儿感觉现在才是真正自己把握自己,纯儿虽然经历了很多磨难,但是从来不愁眉苦脸的,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说纯儿的性格就像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一样。所以她的灾难就更多,因为人们总是同情看上去很可怜的孩子,看见她很快乐就忽略了她内在的真实想法。其实,纯儿另类的特点就在这里,坚强、独立、心灵纯净,没有一丝灰尘。纯儿想:“我一定要混出个名堂,让那些镇上看不起我的、欺负过的人看看,我也有明天,我也有阳光普照的时候”。一个13岁孩子想法太天真了,这个由人组成的社会有那么简单吗?
纯儿又恢复了那本来活泼、机灵的本性,每天笑嘻嘻的。她也很喜欢和爸爸的徒弟们在一起聊天,因为她感觉他们很关心她。有一天,纯儿刚要走进爸爸的化验室,就听小罗说:“小田,你看,沈师傅的女儿真不懂事情,她妈妈死了,后妈这样对她,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看就是个不懂事情的孩子”。小田叹了一口气说:“才十几岁的孩子,也够可怜的了”。纯儿走到她们后面眼睛看着小罗,这个平时对自己看起来最好的阿姨怎么这么无耻。背后是这样说我的?她们一回头吓了一跳,小罗马上换了一张热情洋溢的面孔:“纯儿啊,你来找沈师傅是不是?要喝水不?阿姨去给你倒水”。纯儿看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太虚伪了,怎么到处都有这样的人?纯儿淡淡的说:“不用了,谢谢您”。心情非常不好的走了。
因为沈文被李书记的重用和信任,引来了许多所谓工人阶级同志的嫉妒。其中有另一派很嫉妒沈文,就想法设法整治沈文,其实这些人真的不自量力,沈文按部队级别和才华可能比县委书记的级别都高,只是沈文不愿意争权夺利,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复员回家的,沈文连飞机都摆弄的很熟练,何况这电池那。但是,这些小人就不这样想,也想不到那么广,那么深远,反正你沈文重用,我们就不高兴。他们忘记了为了电池厂的技术攻关沈文去了北京,连妻子伍宝宝临死两夫妻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他们也不会想到,如果把沈文搞倒,就会影响到电池厂的生死存亡。他们不管这些,只管准备把沈文打压下去,和沈文斗是斗不过的,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有在其他方面下手。很好,女儿来了,从小女孩身上下手。沈文当时也考虑到这些了,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上,沈文想:“他们不会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吧”?沈文啊,沈文,小人要是做缺德事情,还管什么对象吗?于是,纯儿面临另一种精神折磨又开始了。13岁的孩子因为大人的权力争夺,把这个13岁的小女孩也牵带进了争斗的夹缝中。
其中厂里有个叫王营建的女人,她父亲是县里某部门做领导的,就把她安排到电池厂做车间主任,这女人长得矮小,说话尖声尖气,没有任何才能,靠父亲后门才进来的,那个年代的小县城里有几个是像沈文一样靠自己技术走向重要岗位的!这个王营建,有天就和沈文说:“沈师傅,你家纯儿反正还没有开始工作,要不先到我家去看孩子,我管吃,一个月再给点钱,你看可以吗?沈文也很糊涂:“一想也行,自从纯儿来到厂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到处走走,说说,道理一套一套的,也奇怪,厂子里的大人们都说不过她,还是让她去好了”,这样纯儿去给人家看孩子,可怜的沈汪纯从自己家里的小保姆又到了人家做保姆去了。{天父对天母说,我们要助天使,天使的身份不能在人间坠落到这个地步。这样也折了其他生灵的寿}也许是伙食的改善,纯儿很会吃,觉得王营建家的饭好吃,但每次都不敢吃饱,怕人家笑话,有一次,王营建家的邻居一个也是姓王的中年女人问纯儿:“纯儿,你在她家里吃的饱吗”?纯儿如实回答:“吃不饱”。这个女人的丈夫、女儿都是县京剧团的演员,也就是和原来故意刺激纯儿的郑老师的丈夫是一个剧团的,这个女人就又告诉了王营建,王营建怒气冲冲的去找沈文:“你家闺女怎么回事情?每天像个猪一样那么会吃,还说吃不饱,还到处说我坏话。”沈文听了也很生气,就不让纯儿去看孩子了,纯儿明白自己上当了,但是自己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小姑娘哪里知道,这里面有那么复杂的圈套啊!正因为沈文为了厂子付出了很多,就是老婆死的时候他还在北京攻技术难关,所以李书记照顾纯儿父女,再经过沈文的申请就让纯儿正式进了车间,让孩子为自己的生存赚点钱。
这年纯儿只有14岁,纯儿感激不尽,终于觉得轻松了许多,赚来了钱一部分自己用,还买点东西孝敬爷爷奶奶和姥姥。有天电池厂里分鱼,纯儿兴奋得不得了,晚上骑着自行车骑了20里地给爷爷奶奶还有姥姥送去。沈家爷爷奶奶后来就经常说纯儿好,心眼好,比亲生的孙女还要好。
李书记心好就把纯儿安排进了车间,所不幸的是,安排在王营建管理的车间,老书记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沈文心里很担心女儿会受到报复,但是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好说。沈文最大的弱点是忍让一些外来的攻击。在部队他忍让、在家里对待自己的兄弟他忍让、对待后来的妻子他忍让、对待目前要伤害他们父女的对手他也忍让,正因为他这种软弱的个性所造成的周边环境让纯儿吃了不少苦。前妻伍宝宝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说他,对待小人你越逃避和忍受,对方就越进一步伤害你。而现在的妻子赵小影除了掠取他的财产和感情什么都帮不了他,话也说回来,她也不懂,甚至还要帮倒忙,沈文对现任妻子的无知也采取了默认。
正因为沈文在厂子里有派性的原因,再加上王营建的小人之心,还有一个车间主任叫王旗手是对付沈文那一伙的,他们联合准备在纯儿身上下手。在车间里他们要求纯儿完成指标要和大人一样,完不成就点名字,二王{两个车间主任都姓王,人们背后称他们为二王}还发展了一些小爪牙,比方每天来做记录的王书画,也是靠关系上来的,一来到纯儿这里,王书画的脸就像一个恶魔一样,冷嘲热讽的说些风凉话,纯儿后来都怕了他们了,有时候晚上做噩梦都梦到他们的嘴脸,二王还故意的散发谣言,潜意识的让人们明白一些意思,逐渐纯儿就发现了这些变化,那些怕事情的都转向二王这边,冷落纯儿,平时故意整一下纯儿给二王看,讨好二王。也有几个小姐妹不怕的,有二个小姐妹也看出了这些人故意排挤纯儿,一个叫郭丽荣的,还有一个叫方秀青的,就团结起来纠集一批人护着纯儿,也别说,这样也给纯儿挡了好多是非,因为她们看到不公平和恶势力的存在,但是她们也牵连着吃了不少苦头。二王还把势力发展到宿舍里,和纯儿一个宿舍的有个叫冯修应的,她是王营建的弟媳妇。这个冯修应,一个月最起码请半个月的假,好吃懒做,除了打扮,谈恋爱,几乎都不怎么上班,工资照拿。但是有人撑着,谁也不敢说,这个冯修应在宿舍里跋扈的很,老想欺负纯儿。纯儿很看不起她,心想:“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工资比别人还要高,我每天拼死拼活的干,还要点我的名,扣我的工资,你不就是王营建的弟媳妇吗”!二王用最卑鄙的手段打压那些不顺着他们的工人,纯儿看得很明白,纯儿忍着,怕父亲伤心难过。那时候纯儿虽然小但是自尊心很强,很多事情不让爸爸知道,二王一看,小女孩很厉害,不像她父亲,就加快了耍花招的步伐。知道小女孩晚上害怕,就安排纯儿晚上和别人上夜班,和纯儿一起上夜班的叫英姿,这个女人也让二王看不顺眼,但是她还没有同情心,晚上一起和纯儿加班,在一起焊筒,她焊完就走了,从来不管纯儿,纯儿就一个人在一个大车间里,整个厂子就她一个人。一个14岁的小女孩一个人加班,她害怕,但是她明白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要坚持着,自己硬撑着,纯儿明白,任何人不会同情她,不会来关心她,如果妈妈在的话就不会让她吃这么多苦。多少个夜晚纯儿一个人在弥漫着镪水和锡的味道中坚持到天亮。纯儿感觉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就想跳出这个火坑。到处找机会,考歌舞团、考京剧团、考评剧团….一句话纯儿逐渐长大,懂得要跳出这个火坑,改变自己的命运,纯儿没有考上京剧团,到是学了很多特长。转眼一年过去了,15岁,纯儿越是长大越是明白自己要挣脱命运,15岁的孩子知道了怎样用手段去谋取自己的生活,在那个环境下,养父母沈家和伍家把纯儿推向了一个绝境,她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一边寻找自己的出路,纯儿开始了早恋,当时候有两个后选人,一个是大表哥,说起大表哥到是不错,另一位是镇上比较有势力的人家。纯儿想:“我必须要找个保护伞,大表哥那里到是青梅竹马,如果他要我就好了,最起码表哥了解我的心思,我的境况,不会伤害我”。
伍征夫妻知道后,伍征妻子郝小怀坚决不同意,后来纯儿听说大舅妈反感她,一是他们一家好容易从农村到了北京了,不想让儿子找个县城的,二是原来伍宝宝曾经为了赡养伍家老太太曾经说过大舅妈一句话,因为和小姑子有点口角,这时候不报复什么时候报复,三是听说纯儿是个克母的主儿,怕被克死。二舅舅伍颜也不同意,二舅舅一到来看不惯纯儿的清高,还记着纯儿不倒水的事情那,伍颜和嫂子郝小怀一拍即合,想尽一切办法干涉,任凭纯儿和表哥二人怎么挣扎结果还是失败。最后纯儿和表哥祥儿二人含泪分手。
纯儿最后只好选择镇上的这个恋爱,也奇怪了,父亲沈文还不同意,说对方不是非农业,赵小影也不同意。纯儿心想:“你们不关心我爱护我,这种事情到是很关心”。到是激发了纯儿的坚定信心,就越发和这个男孩子走在一起。那个时候男孩子穿一下喇叭裤就说是流氓,结果男朋友被抓起来了,纯儿不管别人什么眼光和谣言,顶着压力去看守所探望,得到了对方父母和男朋友的赞许,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男朋友一直关押着,纯儿等啊等啊,始终等不到最后的结果,最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纯儿绝望了。
说来也奇怪,就在纯儿不知道怎么熬下去的时候,养父沈文忽然告诉她说:“纯儿,你想见你的亲生父亲吗”?这句话在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纯儿很惊讶,对纯儿来说就觉得是个青天霹雳,因为在纯儿的心里,虽然也听到很多传言说不是亲生的,但是,她始终认为养父母是亲生父母,她爱他们,当他们是她人生中的最亲的亲人,当这个事实摆在面前时候,纯儿的心都碎了,碎得像风中飘洒的雨丝。听了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来,纯儿知道,沈家伍家两个家族已经嫌弃她了,已经不愿意再背这个小包袱。
纯儿决定走。
伍家老太太伤心的对纯儿说:“如果纯儿走了,我就去火车站卧轨压死”。纯儿用手擦去姥姥脸上的泪水说:“姥姥,您不用再伤心了,当妈妈死亡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弃儿了,我和妈妈都对不起您,您一生中最大希望就是我和妈妈,我走了以后您要保重”。纯儿知道自己要走了,就把父亲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一边洗一边想起歌中唱得那样,燕南飞,燕南飞,燕叫声声心欲碎。。。。。
走的那一天,有一大批人送她南下,纯儿看着这一大批人,心中暗然神伤,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来为她说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想挽留她,没有一个人来保护她,只有伍家老太太那更加苍老的脸老泪纵横,纯儿走到姥姥面前用手捧起姥姥的脸仔细看着,包括每一道皱纹,纯儿知道今天这一分别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老人家一生把爱都奉献了儿女们,也许我的走将把她的精神打垮,纯儿心中默默祈祷着:“我亲爱的姥姥,您要挺住啊”。纯儿没有哭,没有恨、也没有了怨,此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随风飘着的风筝。这时候纯儿想到:“赵小影也许在家里笑吧”!!!纯儿一咬牙头也不回的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后面传来的是伍家老太太悲戚的哭声:“纯儿,你和你妈妈都一样,真狠心”。
一路上,父亲沈文的眼泪一路几千里流到了江南。来到江南“江边”这个城市,这个让沈文难忘的地方,这个曾经在这里抱养纯儿的城市,让沈文百感交集。
纯儿一滴眼泪也没有,纯儿在想象着亲生父亲怎样的欢迎她,怎样的爱她,怎样的珍惜她,她仿佛在迷茫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当养父离开“江边”要走了的时候,纯儿目送着他的身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在她心目中最亲最亲的亲人即将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当看不到养父的身影时候,纯儿默默的跪下了,纯儿跪养母、跪养父、跪姥姥、跪沈、伍两家的养育之恩、跪北方的父老乡亲、跪那里的一草一木。纯儿知道她彻底要和那里断了情、断了爱。这时候天气瞬间起风了,雷声轰鸣,大雨瓢泼而下,纯儿知道这不是一次打雷下雨了,让雷雨更大点吧。纯儿跪在雨中,心中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养父沈文爱过养母伍宝宝吗?如果有爱,就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也不能就这样把我抛弃了,父亲,我亲爱的父亲,是不是您忘记了您说过话,会照顾好我的,是不是您忘记了妈妈对您的感情?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余?也许您认为和现在的妈妈和弟弟才是真正的一家,父亲,无论怎样我也是您养育过的啊?您知道吗?我现在的心在流血、在哭泣。您知道吗?我对您是又爱又恨,您就懦弱到连保护我的能力都没有了吗?您把我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知道我是怎样的感受?如果我是您亲生的您还做这样的决定吗?您就不心疼吗?您是逃避?还是无奈?还是嫌弃?这种痛撕咬着纯儿的心一直到沈文死亡的那一天。
离开北方回江南那一年沈汪纯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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