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恢复平静,夜明珠下只剩下我和寇英宗,隔着一段夜的空气,对视无语。
他一双冰冷无波的眸子,幽幽地凝视着我许久,忽然轻移脚步,慢慢朝我走近,“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他深情叹息着,忽然一抬手,伸向了我的侧脸,“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
我一扭头躲开他,哼道:“你这乱臣贼子,我对你就只有恶心。”
他的手停在半空,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垂下去,轻嗤道:“自古以来,哪一朝不是造反立国?颛顼帝醉生梦死,置天下于不顾,我只不过顺应天命罢了。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鄙视我。”他顿了一下,缓缓回过脸,又道:“确然,他终归是你的父亲,我答应你,决不会为难他。”
我回过头,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眸子里漾起一丝柔波,我一时失神,被他乘机抓住了手,使劲想要挣脱,他却紧握住不放。
我怒目瞪着他,问道:“我父王在哪儿?我要见他。”
他轻轻一笑,道:“他现在很好,景明宫内外有一百多名高手护驾,你放心好了。”
这时有个侍卫匆忙来报,“启禀将军,景明宫里没有找到凤血石的痕迹。”
他闻言一顿,慢慢回过身,怒斥道:“废物,再去找!把大明宫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传国玉玺。”侍卫领命离去。
我在一旁冷笑,“凤血石乃东兴王朝传国之宝,连我都不曾看过一眼,你休想找到它。”
寇英宗回视着我,笑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也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公主信不信?”
我嗤之以鼻,傲然道:“你这狗贼,痴心妄想。”
他含笑望着我一阵,忽然问道:“公主可知,凤血石藏在何处?”
我瞪他一眼,说道:“凤血石是天地之灵石,只有当朝天子才可以拥有,藏在何处,一般人哪能知道?再说了,我就算知道,能告诉你?”
他低头略一沉吟,似乎觉得有理,拉着我就往外面走去。
我使劲要挣脱他,惊道:“你这混蛋,要带我去哪儿?”
他剑眉一竖,回头睨着我,“刚才是谁吵着要见父王,怎么,又不想见他了?那就算了。”说完一拂袖子背过身去。
我气得瞪他一眼,斥道:“还不带路。”
宫苑中战火烧遍,满目疮痍。一路走来,横尸铺道,惨不忍睹。昔日的宫人,都已在战火狼烟中不见踪影,繁华过尽,只剩一片废墟,我强忍着悲痛的情绪,朝景明宫的方向走去,寇英宗紧紧跟随。
景明宫外面,大军林立,走廊上挂着很多尸体,有的是及时殉节的宫嫔,有的是被逼而死的贵妃,还有几具大臣的尸首,大概是因为不肯臣服乱贼才被杀的。
“不好了,星月神教的人闯进来了,保护陛下。”景明宫里传来混战的声音,寇英宗拔出佩剑,电光石火般冲进了大殿。就在这时,一道暗影从屋檐上凌空飞下。
我惊恐抬头,见是一个蒙面黑衣人,“你是何人?”
那人单膝跪地,抱拳道:“公主殿下,我乃大内密探凤栖梧,一直隐遁于江湖,今夜受亓公公之托,特来营救公主。公主,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我半信半疑,问道:“你说你是亓公公派来的,有何凭证?”
那人声音不变,道:“公公不肯离开陛下,如今已经身陷囹圄。他嘱托在下拼死也要救出公主,然后护送公主去终南山上寻找一个叫柏良的世外高人,只要能找到他,东兴王朝就有救了。”
“柏良?他是什么人?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我来不及多问几句,就被他带着凌空飞了出去。我们疾行在夜空下,耳畔风声呼呼,我忍不住好奇,又问:“星月神教到底是敌是友,你知不知道?”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问,因为我们已经被人截住了去路。
夜空下一马当先,出现在我们眼前,寇英宗身后跟着五千骑兵。
他的目光划过我,瞥向远处的星空,声音阴狠地道:“抓回颛顼者,赏金十万两。”骑兵们争先恐后地离去。他调转马头,朝我走来,眼神里满是怒恨瞪着我的眼睛。
我惊喜地望着他,问道:“你刚才说,我父王被人救走了?”
他双眸阴晴难测,在马上凝着我一阵,忽然目光一斜,瞥向我身边的黑衣人,“凤栖梧,你我早有约定,你助我一统天下,我帮你对付西城珏,重返西疆复国,我以为你忠心耿耿,原来你另有居心。星月神教既然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突然袍袖一挥,箭一般飞窜过来。
凤栖梧单掌迎击,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口吐鲜血。我惊愕中已然落入他的怀抱。
他两手环抱着我的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张俊脸在黑夜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正我想着该如何逃脱,忽听他阴森一笑,说道:“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逃跑?”
我仰头直视着他,说道:“你夺我王庭,焚我皇宫,害得我国破人亡,无家可归,我对你就只有仇恨。”
他沉默地看着我许久,突然轻叹一声,说道:“我愿用真心化解你的仇恨。”
“你错了,寇将军。你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的鱼肠剑猛然出鞘,寒光过处,剑锋直指他的咽喉――
寇英宗出手如电钳住了我的手腕,反手一拧,我痛叫出声,他轻声一笑,剑已落入他手中。我挣扎不脱,满眼羞愤地瞪着他。他却低声说道:“公主,别再白费力气了。”
突然一道暗影画过头顶,我猛一抬头,但见云海朦胧,星月失色,一抹嫣红倏忽之间,已经闪电般消失在茫茫夜海之中,竟不知是人是鬼?
回头看时,大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见凤栖梧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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