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灯火通明,就连后院的莫愁湖边也掌上了几盏明灯,像是有意加强了防备。蒋老太君在前厅接见宾客,我与蒋羽姗来到湖边散步,一弯皎月挂在中天,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月色如水,我们在湖边太湖石上坐下来。
我抬头望着蒋羽姗一眼,只见她黛眉微蹙,锁着淡淡的哀愁,又像是满心担忧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说道:“我看得出来,蒋姑娘似乎对子隐早已经芳心暗许。”
她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双颊绯红回过头来,用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眸直瞪着我,面上带着一丝愠色,眸底却阴晴难测,双唇微颤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心事,永远逃不过女人。”我抬手把头顶微散的墨簪轻轻拔下来,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顷刻间泼墨般披泻下来,我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 艳之色,但是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因为这世上很少有女人愿意承认别的女人比自己美。
“原来你是女的。”淡淡的声音,带着些漠然。她略微哀伤地垂眸望着平静的湖面,温柔的晚风轻轻撩动她鬓边的发丝和春衫,勾勒出一种赏心悦目的灵动之美。
我由衷地赞美道:“绝世佳人,我见犹怜!子隐遇上你,真是福气!”
她蓦然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缕怀疑和迷惑,双眸定定地注视着我,好奇地问道:“你难道就不喜欢他吗?我不相信世上会有女子不喜欢他,你也绝不例外!”说完目光一冷。
我仰头望着天上皎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生如梦,我只要能像现在一样,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欣赏月光,就已经很满足了。情和爱对我这种人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子隐的确是个让女孩子着迷的男子,我也承认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再也忘不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睛。但是我不可以,我跟他永远也不可能。你跟他才是天生的一对儿!”我说完,用真诚的目光,凝着她。
她脸上掠过一抹欣喜之色,但是转瞬即逝,毕竟是大家闺秀,注重内敛与矜持,她只淡淡地一笑,却伸过手紧紧地握住了我:“木叶,如果你愿意,我倒是想跟你做最好的姐妹!”
我些微有了一些感动,双眸深深地凝望着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突然张开双臂,俯过身来将我紧紧地环住,我亦反搂住她。
自幼生在九重宫阙之中,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朋好友,唯一的母后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王又沉湎在失去河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当然没有心情管我。我一直好孤单。可是现在我不但有了两个朋友,还有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姐妹,心里暖意融融。
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自湖边传来:“什么事,这么高兴,竟然抱得这么亲热啊?”
我轻轻抬眸,就望见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站在湖水之岸,远远地朝我凝睇微笑,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似水柔情,风姿翩跹,晃如漫游红尘的天人。
蒋羽姗听出是他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去,然后穿花蝴蝶似地起身飞跑了过去,一下子投入他怀里,竟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他的担忧已经将心底那份深情无限度地升华了。
只见子隐轻轻垂着双臂,没有拒绝也没有要抱她的意思,却被她纤细的藕臂狠狠地缠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面上露出了一丝尴尬。蒋羽姗吐露着情意:“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他苦笑着飞快瞟了我一眼,见到我不但没有吃醋反而坐在原地一脸欣赏的表情,他的俊眉微微一蹙,拿着折扇的手,轻轻将蒋羽姗推开了一些,微笑着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蒋羽姗扬起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深情地凝望着他,美眸含情,波光流转,粉莹娇嫩的红唇,微微轻颤着,映着月光如雨后的春桃,让人忍不住心动,恨不能咬上一口。
隐努力收回了失神,移开了视线,转身朝我走来,蒋羽姗却紧追着他不放,拉着他的手,笑笑道:“子隐,你知道吗?刚才我和木叶已经结为姐妹,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姐姐!”她故意用一种强调的语气,对他说着,目光轻轻瞥了我一眼,却淡淡的。
我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对子隐道:“不错,以后我和蒋姑娘就是亲姐妹了。”
隐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琥珀似的眼眸紧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质疑,又像是隐着一丝莫名的忧伤,我转过头,故意不去看他,继续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蒋羽姗突然笑道:“刚才衡阳派掌门和华山派的各位师叔来了,像是跟奶奶商议什么大事,我们去听听吧?”说着也不管子隐愿不愿意,就硬扯着他往前院走了。
隐不住回着头,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见我头也没回,就没有说出口,径自被她拉到前厅去了。我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凄美微凉的湖面,不由得失神。
我只是个亡国的公主,怎么配得上子隐这位谦谦公子?蒋羽姗出身武林世家,琴棋书画、文武双全,又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与子隐正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尽管不愿意承认,我总有一种预感,早晚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寇英宗不会放过我,就算他肯放手,我能逃得出这个乱世吗?在深宫之中被监禁怕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能自由自在地活着,这样对我来说已经算作一种奢侈了,除此之外,我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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