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在众人的注目中正醺醺然、飘飘然,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猫三狗四,这在她以往的岁月里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让她有点不爽。她定睛看那挡路者,见是一个大方块,不由扑哧一声,滑稽满心:“去找老公,有什么事吗?”
那恶少大嘴一咧:“傻妞儿,还找什么,你老公不就在你面前吗。快下来,和我一起回家去。”边说边走上来,伸手就想来拽穆桂英的马缰绳。这小子大概自出娘肚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厉害,他显然以为,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合该受他欺负的,他天生就该欺负别人,他的口头禅也是,“我欺负你那是看得起你!”不过,世事总是作弄人,他今天是找错了对象了。
还没走近,穆桂英对着蟒蛇大常发出了一个平常人听不到的声音,那花斑蟒当即摆尾巴贴地来了个“扫蹚尾”。这大蟒蛇的寿岁比起恶少来,不大四倍也大三倍,体形更是庞大,这一尾如果全力扫出去,石柱子都能被扫断,区区一个纨绔恶少如何承受得住。还好穆桂英没想要他的命,只想惩戒一下,所以大常只用了一、二分的力。
说时迟那时快,噗通声中,恶少来了个狗抢屎,把个鼻子撞得跟脸一样平。这小子还不知死活,爬起来后图吐掉口里的沙尘,受了委屈一样哇哇嚷道:“嘿,妞儿,你想谋杀亲夫呀!”
穆桂英嫣然一笑,笑得那个甜蜜:“你真想做我老公?”
“什么叫真想,你就是我老婆,你放我鸽子跑掉了。”
穆桂英变戏法一样也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细线,然后对着空中打了一声呼哨。那只天鹅白大褂在呼哨声中俯冲下来,穆桂英把手中的细线往上一扔,白大褂张嘴叼住了一端的线头,然后展翅折向,复又飞向空中。白大褂庞大的体形在空中飞行时丝毫也没有形成阻滞,不但俯冲迅速,俯冲改为爬升也迅速,整个过程都迅速,好像早就演练好的,堪称流畅完美,细玉无瑕。
随着白大褂越飞越高,穆桂英手中的线也越来越少,最后,全部脱离手心,直直地挂在空中,随着白大褂的盘旋而来回做圆摆运动。一种异样的感觉,霎时漫过在场所有人的心头。穆桂英手指细线,对马前的恶少说:“你想要做我老公很容易,顺着这根线爬上去,我就跟你回家。”人群中见了这情景,一个个都发出井底里的蛤蟆见了大鹏金翅鸟式的赞叹:这个漂亮小妞是不是变戏法的?在他们看来,只有变戏法的才能这么出人意料。一向横行无忌的牛大少,这次有好戏看了。
再看那牛恶少,歪眼斜瞪盯着细线看了看,然后顺着细线望向空中。白大褂体形再大,此时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小白点。牛恶少嘴一咧:“你这蛛丝呀,我一拽少说也断八十截,怎么爬?”
穆桂英说:“这我可就管不着了。你呢,爬上去,我跟你回家;爬不上去,我们东打骡子西骑马——各走各的路。”穆桂英这当然是在故意戏弄对方,刁难对方。不过这也说不准,因为她可不想自己嫁给一个酒囊饭袋,也许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牛恶少嘿地一声:“我说傻妞儿,你脑子叫榔头锤扁了!你问问这四周的人,我们牛家在当地那是首富。我们家的银子、金子,要用大象来拉;我们家的田地,一块地里哪怕只长一根苗,打的粮食也能把你撑死;我们家的下人,你要每人打他们一拳,三天三夜也打不完。我牛逼仁牛大少在这地方,要说我拉的屎是香的,就没人敢吐一个不字。想想看,你要是跟了我,那还不是登天摘星下海擒龙,荣华富贵十辈子也享用不完。不信,你问问这四周的人。”说着话,头往两边一拨榔,“你们说是不是?”
那四周围的人都有气无力,好像被人提着脖子硬挤出声音来一样同时哼哼道:“牛大少就是我们这儿的土皇帝!牛大少就是我们这儿的土皇帝!”
牛逼仁脖一梗:“怎么样?”得意得好像吃屎的狗找到了一泡臭屎。“这就是我们这儿的民情民意。”
穆桂英看着他那样,笑了。这牛逼仁牛恶少使她想起了他们山寨打家劫舍时所抢劫的那些对象,那些人跟这位都一个吊样,有些人还更牛,牛得口能吞天。
穆桂英说:“牛大少,你听我说。我穆桂英穆大寨主,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大美人——美姐。我刚生下来,王母娘娘就给我送来了长命富贵锁,我爸碾碎了一斗珍珠给我熬水洗澡。我吃奶的时候,每次他都要宰杀一头奶牛,因为这头奶牛的精华已经进了我的肚子。我房间里的地面是用黄金铺的,窗子是用天上掉下来的天铁打的,窗纸是用裁成薄片的玉片拼接的;我的床叫水晶床,梳妆台叫玛瑙台,凳子叫翡翠凳,椅子叫象牙椅,茶杯叫琉璃杯,门帘子用了三千六百颗珍珠串接而成,我们家的柱子都是从东海龙宫强拆来的。我吃饭不吃米面,只吃人参果,喝酒只喝玉液琼浆,如果哪一顿没有龙肉给我下饭,我就会把东海龙宫翻个底朝天。我说牛大少,我的荣华富贵是不是比你高上十万八千倍。”
穆桂英说这话的时候不单单只是说,还同时摆出一副不可一世、鄙夷不屑的样子,声音更是比对方高了八度。这可真应了那句古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穆桂英这话一出,全场哗然。那牛逼仁自以为自己很牛了,没想到现在来了个比他更牛的,而且还是个妞儿。穆桂英话音还没落尽,这小子就气得蹦了起来,脚底冒火头顶生烟:“死妞儿,你敢跟我杠嘴?!”只跟你杠嘴而没有打你,你已经够走运了。他两边的那些凶猫拽狗一个个狗仗鬼势哇哇叫道:“公子爷,这妞儿一看就不是乖乖听话的,你看她一小美人儿,却偏偏要在马上架把大砍刀,也不问问自己能不能耍动。我看那刀八成是白蜡杆儿,没有八斤,只得六斤半重。别跟她废话了,把她抢回去,扒光了衣服霸王硬上弓,想怎么爽就怎么爽!”
那牛逼仁哼地一声:“轮到你们来教我吗!”把一众狗腿子的言论压下去后,这位当地首富大少往前一迈步,肉里的笑翻到脸皮上来,脸皮上的凶挤到肉里面去:“木妞儿,你是让我像他们说的一样,还是自己乖乖识相?”看他那造型,还真有那么一点吓唬人的样式。
穆桂英装出一副吓得直发抖的样子:“妈呀牛大少,你真是太强了!我要不识相,估计没好果子吃。不过,我还有点东西,能不能让我先去拿来了,再跟你回去?”
“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几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一些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牛逼仁一听,奸笑起来:***,这岂不意味着老子要财色兼收!真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想不到今天运道这么旺!“出力搬东西这种事,不应该让漂亮女孩子动手。你带我们去,我让人替你搬。”
穆桂英也不客气,于是一拨马头:“那你们跟我来。”打马在前面带路。
穆桂英骑着马缓缓的,走得很慢。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一段上坡路,那路真陡,几乎竖立笔直,牛逼仁和众狗腿子脚刚一踏上去,就噗通摔了下来,还挺重,直摔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你家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么难走!”牛逼仁心里一阵阵感觉奇怪:活了几十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穆桂英骑着马一跃,轻轻松松就上去了:“不是路难走。是你们不会走。光脚不好走,就手脚并用吧。”
好嘛,你听听她说的,这一班子都是七、八尺高的大男人了,却竟然还不会走路。牛逼仁在心底里暗骂了好几十声娘。但是一想到那装在大箱子里的金银珠宝,他就感觉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他真的按穆桂英说的,手脚并用,像狗一样往上爬。其他那些狗腿子见状,也一个一个都跟样学样。
呼哧呼哧好不容易爬上陡壁路,前面出现了一幢很奇怪的房子,那房子好像是一幢树屋,四面八方都漏光;而最让人感觉恐怖的是,房内的地板竟然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好像竹栅板,一条一条的,地板下面是黑黝黝的深渊,似乎深不见底,一摔下去肯定浑身碎骨。
牛逼仁爬上这陡路,本就已累得象喘,再一见了这漏底房,顿时控制不住地两腿筛糠舞:“你……你、你你这什么鬼房子?!”一些胆小的狗腿子,早就已经开始手摇脚晃,站立不稳:“公子爷,我们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爬到漏房里来了呗。
穆桂英用无比春光明媚的笑容回应他们说:“我这房子有一个名字,叫坏蛋报应房。若,瞧见没,”用手指了指,“就是那三个箱子。”众恶棍随着她的手指一看,只见三个金光闪闪的硕大宝箱,就在他们前面大概一丈远处,悬空放在两根房地板的木杆上,耀啊耀眼的,好像还在晃着呢。只是,这宝箱可不好拿,因为从这里到那儿,中间是悬空的,没地板,要想拿到,就只能跳过去,而看这地下面那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丈深,如果胆子不够数量级,估计早就屎尿遍地流了。
然而危险归危险,跟财物比较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虽然身处这么危险的境地,可是在那宝箱的诱惑下,牛逼仁却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没有,当即就纵身一跳,如饿虎扑食一样向那三个宝箱扑过去。
当我们人脚底下有物的时候,虽然有点晃,我们也还是可以沉浸在迷梦中,享受幻想的快乐;像有些人在公共汽车上站着也能打瞌睡。但是当完全悬空,处于失重的自由落体运动中时,则再死沉的睡梦也会马上惊醒。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反应。
牛逼仁在扑出去之前,还能感觉到自己是站在一间漏光的房子里,眼前有三个金光闪闪的宝箱在向他招手;这一旦扑出去,所有的这一切幻觉霎时都不见了,他猛地睁开眼时,只看见自己身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的树冠间,正向一根有几个鸟窝的大树桠扑去。牛逼仁这一个惊吓,可来得实在是透骨彻髓,那一声惊叫,直贯出九霄云外:“妈妈呀——!”泼了命地用手向前面一抓,噗!总算观世音菩萨娘娘显灵,被他抓住了一根粗树枝,那树枝还挺韧性,没有折断,他在那里晃啊晃的挂腊肉,而没有掉下去摔成肉饼。
好好的,牛逼仁他们怎么会到树上来了呢?
原来,穆桂英初初下山,春心荡漾,心情蛮好,纵使牛逼仁拽得倒天拆地令人怒不可遏,她也并没有着恼,她只是想略微惩戒,让对方知道这样有害无利。所以穆桂英使出了迷蝶螭梦法,让牛逼仁及众狗腿子眼前产生幻觉,然后被她指引着,狗儿上树式地爬上了这棵大梧桐树。像牛逼仁胖成那猪八戒还甘拜下风的样,想从这么高的巨树上(梧桐树一般都比较高大)下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牛逼仁及众狗腿子在那上面丢了半条命的杯具样,穆桂英笑得特别开心:“牛大少,树上好玩吗?”
那牛逼仁声嘶力竭地嗥叫道:“死妞儿,你是妖怪啊!你用了什么妖法把老子弄到这树上来?快放我下去!”
穆桂英乐不可支笑得更加开心,猫儿看着被自己戏耍的老鼠,总是很高兴的。“我们人呢,从小就应该学会一切事情都要靠自己,树就在你手里,路就在你脚下面,自己慢慢下来吧,我不陪你玩了。”说着话,她调转马头,在四周众人惊讶得眼珠子掉满地的目光中,施施然如百花仙子离尘——走了。只剩下牛逼仁及一干狗腿子,在那梧桐树上嗥叫得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声势贯满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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