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扬与倪丹便离开了皇宫，这场乌龙事件，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烟波斋给众人交代一番，二人又热火朝天地忙起了一干事宜，倪丹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面色复杂，多次都是欲言又止。清扬看她这副模样，也只能假装不知，且别说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带给她的震动，单是依她顾虑诸多的个性，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清扬看宣传的事差不多了，便着手准备招聘员工。她正忙活间，一向事不关己闲逛青楼的颜如玉却突然跑来大献殷勤。

清扬心中甚是不安，她看着埋头整理招聘启事的颜如玉，很小心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啊？”

颜如玉并未抬头，他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看你昨儿个消失了一宿，特地过来看看。”

“你……知道我昨天未归？”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在青楼吗？

颜如玉却不愿再深究这个问题，他放下手中的纸张，说道：“再过些日子我就要走了，这些日子你有什么就尽快说吧。”

清扬见他一改往日的懒散，也放下手头的活计，问道：“你要去哪里？”

颜如玉却是灿然一笑：“这天大地大，塞外苍茫雄浑，江南烟雨缭绕，什么地方我去不得？”

清扬眸中清亮水润，踏遍万水千山，也是她的心愿——从未实现过的心愿。她向往塞外的驼铃叮当，喜爱大漠的孤烟长河，钟情江南的烟雨玲珑，只是，她不是师父，她有太多的束缚，她有……天昊。

“那么师父打算何时启程？”

“等到我厌烦了这盛京。”颜如玉目光中有若有若无的担忧，“我已退出江湖多年，诸多纷争皆与我无关，如今只剩下你。我本来打算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带你去畅游山水，如今你有了牵绊，我只能嘱咐你万事小心。”

“师父，你……”清扬发现，每次面对师父时，除了撒娇打诨，便是无言以对。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师父本是畅游在山水间的一缕清风，若为她留于这纷繁俗世中，是她所不愿的。

颜如玉看到她清亮的目光中带上了一层迷茫之色，不由得邪邪一笑，说道：“怎么，舍不得我了吧？我就说嘛，像我这样武功盖世风姿卓绝的人世上哪里可以找到另外一个！”

清扬无力地笑笑，说道：“师父，等到我的沙龙开业，你再走好么？”

颜如玉拿起桌上的纸张一扬，“我这不来帮你了吗？”

清扬垂下眼眸，静默一笑。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十几天就过去了，在这十几天里，沙龙的装修已经初步成型，清扬与倪丹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虽然规模不大，但清扬依旧很满意，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一个门店的所有事宜，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陌言，这十几天以来他基本就没怎么睡过觉，熬得一双通红的眼，还每次要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没事。

面试招聘的日子如期开始，这天，门前冷落已将近一年的飘香院被围得水榭不通，咨询面试的人更是不在少数。陌言设了三个咨询台，主要由倪丹以及烟波斋的秋芜及苏盈负责。

倪丹着一身素淡的衣，笑容清浅温和，在这个清秋里，那笑就像白菊，仪态万千而亲和柔软。在她身后的队伍犹如长龙，她声音较低，却正好能让咨询者听清楚，不急不缓的语调，温婉动听的声音，令咨询的青年听得如痴如醉。而秋芜与苏盈的脸虽隐于面纱之后，但隐隐露出的轮廓也极为漂亮，所以真心咨询的也好，趁机观美的也好，咨询者的长队很是吓人——从大厅排到了街上十几米以外！但由于这天上午暂且面试的是项目经理的职位，所以面试基本上还算轻松，清扬思及咨询的人数以及三人的身体，便当机立断地将工作交给陌言，自己则出去解决咨询的问题。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清扬惊悚了。清扬出去一看，咨询者的队伍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增大，已经排出了街上至少三十米！清扬细看之下，咨询者基本全是男子，而有些看似有意向的女子却站在队旁观望，甚至还有大婶在旁边嚎啕大哭。

她走到那大婶身边，温声问道：“这位大姐，你为何在这里哭？”

那大婶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上下打量她几眼，才说道：“我为什么哭！”她指了指队中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还不是我们家那杀千刀的，竟然明目张胆地给我找女人，这是将我置于何地呦—”说着挥起帕子又哭了起来。

“找女人，也犯不着在这里哭啊。”清扬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问道：“大姐，这是人家四月天的招聘现场，这找女人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你们这群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她一把推开了清扬，“那几个狐狸精明目张胆地坐在那里，这群男人就像苍蝇一样附上去，这要说是招伙计，骗谁呢？！还不如说是找嫖客算了！”

还未等清扬开口，边上便有一群大婶附和道：“是呀，什么‘人间四月天’，我看分明就是一间妓院，还摆着朝廷的名义在这招嫖客！”

清扬气极，她压住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各位如此说就不对了，这‘人间四月天’在宣传单上写得清清楚楚，绝不是什么青楼烟花之地，而且对做事之人的报酬极高，何来妓院一说！”

这里本就人多，几人说话间便已经围了很多人看热闹，那大婶见围观的人多，便气势汹汹地说道：“既然不是妓院，怎么进去的全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啊？”

清扬举目看了一眼，果然发现进去的……全都是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她算来算去，还是忘了一点——两个世界的人看待问题的方法角度完全不同，在古代，无论民风再怎么开放，女子的思想还是万分保守的！

那大婶见清扬沉默，便对着人群大喊道：“姐妹们，如今有狐狸精公开勾引我们的男人，我们一起去撕烂她们的脸！”

清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已见一群大婶目露凶光地冲向大厅，有人拿着菜刀，有人拿着擀面杖，有人甚至拿着搓衣板，她们的动作很是迅猛，转眼便冲到门前。她赶紧施展轻功飞入里面将云里雾里的三人拉回内间，自己则出去收拾残局。

门口的护卫哪里能拦得住这么多疯了一般的女人，不一会大厅便冲进来好几个大婶，清扬一看形势，这群师奶大军正在以光速壮大，不止有大婶，还有年轻的少妇也加入了战局。敢情这群人潜伏了好久专等这样一次机会不成？她第一次明白原来古代女人维护丈夫的疯狂程度丝毫不亚于二十一世纪的女人。

转眼间整个大厅已是一片混乱，刀光杖影不绝于眼。男人的呵斥声以及女人的叫骂声几近沸腾，如此情况，哪里还有人敢上去劝慰？

清扬躲过一把飞过来的菜刀，喊道：“各位，请冷静一下！”

丝毫没有人理会她，场面仍然混乱。

清扬心急如焚，可偏偏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有小厮跑过来，大声说道：“公子，你先躲一躲吧，如今的形式只怕会伤到你。”

清扬摇摇头，她走过去拿起墙上的一面大镜子，站于高台上狠狠地将其砸于地上。突然传来的破碎之声令每人都愣了一下，正是这个时间，清扬高声说道：“大家请先听我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