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便发出炙热的光芒,照射在宽阔的渭河之上,让那微风吹拂下的河水发出刺眼的粼粼波光。
那波光穿过河岸边随风摇摆的芦苇荡,刺进河女如水般清澈纯净的眸中,让她不自禁地掀动了两下有着纤长浓密睫毛的眼睑,轻轻皱起了远黛般的眉。
她轻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脸颊上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出细腻的光泽。她将脑后的两条粗粗的麻花辫拿到前面,垂顺在胸前,然后转过身从小船上拿出一张大荷叶,戴在了头上。
宽大翠绿的荷叶,霎时间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脸,也将那刺眼的波光挡在了外面。河女感到脸上顿时一片清凉,不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她轻盈地走到船梢上,执起一条粗粗的船桨,慢慢地划了起来。
小船缓缓地穿过青青的芦苇荡,出现在了渭河之上。河女仰起脸来,深吸了一口带着一丝腥味的清新空气,缓缓张开了殷红的小嘴,一个清脆悠扬的声音便在这渭河上响了起来。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
悠扬的歌声随着微风飘荡着,传到了渭河不远处的官道之上,就像夏日里的一股清泉,让官道上正在赶路的两个男子不禁精神一振。
“前面就是渭河口了,二皇子。”其中一个少年将手放在眼前朝远处看了看,欣喜地对身旁的男子说道。
他身旁的男子身材修长,黑发高束,着一身洁白的长衫。此刻剑一般的眉正微皱着看着身边的随从:“风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二皇子,叫我公子。我现在是风子衿,风公子!”
叫风童的少年微微一吐舌,拉着风子衿快走了几步,来到渭河岸边,指着河中的小船道:“那有船可以渡我们过河。”他说完也不等主子说话,便扯着嗓子对河中喊道:“姑娘!能否渡我们过河?”
河女听到呼唤,停住歌声,往这边翘首一看,便大声答道:“好的,请稍等。”她轻轻掉转了方向,将小船往河南岸划了过来。
船儿渐渐靠近,风子衿才渐渐看清了船上少女的样子。
她头顶一片翠绿的荷叶,脸在宽大荷叶的遮盖下时隐时现看不清楚,唯见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垂顺在胸前。她身材高挑健美,上着一件蓝布小碎花短衫,下着一条宽摆的蓝布长裙,裙子下面露着一双白皙小巧的裸足。
看到她裸露的双足,风子衿微微一怔别过眼去,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了她顶着的那张荷叶上。那荷叶从根蒂处被撕下一个洞来,正好套在少女的头顶被当成了最好的遮阳帽。风子衿看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对少女的这个有趣的创意很是欣赏。
船靠到了岸边,河女摘下头上的荷叶,冲着二人微微一笑大方地说道:“两位请上船。”
风子衿微微一笑,对上河女那如水一般清澈纯净的眸子,彬彬有礼地说:“劳烦姑娘了。”
河女微微一怔,心儿突然间便如跑进了一头小鹿,怦怦地跳动起来。这个男人多好看!漆黑的浓眉如剑一般,浓眉下那双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子,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那略有些消瘦的脸颊带着一丝书生的儒雅气息,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个如春风般的微笑。
“姑娘?”风子衿见河女呆呆地失神,轻轻地呼唤一声。
河女一惊,回过神来,忙道:“哦,不用客气,公子请上船吧!”她说着不禁低下头来,为自己刚才的失神烧红了脸颊。
于是二人上船,小小的渔船重新划入渭河的中央。
风子衿独自站在船头,看着渭河那宽阔的河道,扬着脸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河风。河上的风比岸边要大,将他高束的黑发吹得微微地飘散开来,越发显得一身白衣的他俊雅飘逸。
河女在船尾摇船,看着船头那抹修长飘逸的身影,刚刚平复的心再一次悸动起来,两抹红云再一次爬上了脸颊。她立刻低下头来,笨拙而羞怯地想要隐藏自己的心思,却不想反而引起了船中另一个男子的注意。
“我叫风童,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道。
河女羞怯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有注意到自己的脸红,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回答:“我叫河女。”
“河女。”风童重复着她的名字,笑起来,“从没听说有人姓河的。”
“我是婆婆从这渭河上捡来的,所以婆婆便给我娶名叫河女。”少女直爽地回答,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世。
“哦,怪不得呢。不过,河女这个名字也很好听。”风童笑着说,顿了顿又问“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
河女腼腆一笑回答:“我也不知是什么歌,只是曾在河母庙听一个女子唱过,觉得好听便学会了。”
“河母庙?那是什么?”
“是祭拜河母的庙啊,传说这渭河之中有个河母,她保佑着我们渔人世代平安年年丰收,所以我们渔民每逢节日都会去祭拜她。”
“哦?那倒是有趣,这河母庙离这远吗?”风童饶有兴趣地问。
“在我们渔村的东边,距此尚有些距离,你们想去吗,如果想去我可以送你们去。”
风童有些心动了,他看了看站在船头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男子,嚅嚅问道:“公子,我们去不去?”
风子衿回过身来,朝他微微笑道:“从舅舅那回来再去吧,这几日边赶路边游览,已经有些迟了。”
渭河虽名为河,却十分的宽阔,从河南边渡到北边着实花了些时间。
当小渔船靠上渭河的北岸时,风子衿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些碎银子递到河女的手中道:“姑娘辛苦了,这是我们的船资。”
河女连忙摇手:“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我们此处的渔民送人过河,历来是不收钱的。”
风子衿倒也不再强给,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在此谢过了。”
他跨上岸去,刚要走,想起什么似地停住步子,回头对河女道:“那首歌的名字叫褰裳。”
“褰裳——”河女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白衣男子离开的身影忽然惊醒一般叫道:“公子!”
风子衿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河女连忙问道:“小女可否问一下公子的名字?”
风子衿淡淡一笑回答:“风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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