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哥，这是在下为恭贺秦老将军寿诞献上的薄礼，望笑纳。”风雅阁里，漪凰笑着令人送上一份厚礼，“昨日本应亲自登门拜访的，因想到大哥公务繁多诸有不便之处，还望大哥海涵。”

“贤弟哪里的话，家父生辰贤弟能想到已是万分荣幸，如今让贤弟破费更是过意不去，焉有责怪之意？”秦歌举起酒杯道：“来，我敬贤弟一杯表示谢意。”

“大哥此次回京是打算久居呢还是等老将军寿诞过完就回军营？”漪凰眯着眼笑道。

“原来计划几日就回去的，但家父年事已高，近来又多病缠身，少不得逗留一些日子，等过了年开春再作打算。日前圣上已经下了旨意，我择日就要上朝了。”秦歌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喜忧。

“那小弟就恭喜你，愿大哥以后仕途宏达。”漪凰似笑非笑地说，心里不知道凤宸熙在做什么算计。

“当今圣上求才若渴，若贤弟愿意入朝为官，兄可代为引荐，相信以你之才，一定可前途无量。”

“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哪里受得了约束呢？”漪凰有些不屑地笑。

“也是，想来你也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秦歌浅笑，似轻叹道，“伴君如伴虎，自古君臣终是有区别的。”

“大哥此话似颇有感慨？”漪凰嘴角上扬，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在下虽孤陋寡闻，也曾听闻大哥与当今主上私交甚深，不知可有此事？”

“我儿时曾进宫伴读，与主上有过同门之谊，年少时也曾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长大后又一起……”秦歌神情有些寂寥，似是不愿意提起某些尘封的秘密，淡淡的一声道，“不过是一些无关要紧的琐细，不提也罢。”语气有丝低嘲，更有些淡漠的无谓。

漪凰转过头，懒懒地品酒，似乎品得很愉快。

秦歌沉默半晌，慢慢开口，却是说的另外一件事情，“对了，还不知道贤弟府上在何处呢？若为兄哪日想去唠叨，也方便。”

“在下目前客居天上人间，大哥若想找我，可差人去那里。”漪凰随意的说，似不经意看了一眼秦歌，留心他的神情。

秦歌神色略微讶异，转瞬间又恢复如常，“今日天高气爽，不如贤弟跟为兄一起去游湖如何？”

“求之不得。”漪凰笑道。

晓境湖，位于京城城郊，湖如其名，碧水似玉，波平如镜，野渡无波， 虽是湖泊，但一眼望不到边际，且水位极深，烟波浩瀚之间，碧水连天。

漪凰倚在船头，凭栏远眺，蓝天白云，商旅骚人酒旗斜矗，水里的倒影，相互辉映。

“眼前画船屏风，湖面歌舞未休，真乃良辰美景！”漪凰嘴角噙着三分笑意，“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若不然此刻临江挥剑，起舞弄影，那般刚柔并济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贤弟果然是一个风雅之人，你这么说少不得我给你舞剑了。”秦歌似乎心情大好，他云袖一挥，一丝*的光芒，像飞鸟掠过时张惶的翅膀。刀光潋滟般亮起，如流星自长空划过。

那剑是一把好剑，漪凰认得，据说是叫君子剑。他拔剑的姿势相当优雅，倒是像抽出一道月光，剑气如虹，剑芒掠如急电。其快、急、准、潇洒，如同天青色烟雨后的一道彩虹横天出世。

“仗剑独行天涯客，临风勒马凭高处。不识旧时飞雁，任高天流云飞渡。”漪凰想到了《故乡的原风景》那首曲子的意境，不知不觉就念了出来。

秦歌会意地笑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不可一世的舞剑了。

“啪啪啪，果然精彩，”不知何时，一艘画舫渐渐靠近，船上传来掌声，“舞剑的可是秦少将军？”

随着娇媚温软的声音，漪凰看见掀帘子出来的丽人正是烟雨楼的头牌媚娘姑娘，她带着三分妩媚七分春情的笑容正临江而站，怀抱一个琵琶，雪白的皓腕上套着两个金环，微风徐徐，衣袂飘飘，手腕上金环叮咚作响，脚下踩着小碎步步步生莲。

“姑娘是？”秦歌停下来皱了皱眉问。

“小女子媚娘，因见公子舞剑潇洒，冒昧请公子来画舫一叙，不知公子可否赏脸？”明艳的笑颜，楚楚的神情任谁见了 都不忍拒绝。

“这个？”秦歌看了漪凰一眼，“在下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有些不便，辜负姑娘美意了。”

“哈哈，这有何难？”媚娘眼中笑意更浓，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漪凰一眼，“那公子就邀请您的朋友一起来便好了。”

“你看这？”秦歌用眼神询问漪凰。

“既然媚娘姑娘豪爽，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漪凰跟着笑道。

画舫内，珠帘轻纱，奢华不已，漪凰他们进去就看杜逸轩微笑着坐在那边独自品茗，见他们进来举起茶杯微微示意算是打招呼，漪凰微微一惊，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他会不会揭穿自己女儿身。

秦歌见到他也是微微一惊，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漪凰看到秦歌略微不自然的神情，先是疑惑，而后释然一笑，他们两家皆是朝堂名门望族，想来应该是彼此认识的，至于是否熟识就难说了。

“少将军好久不见。”待秦歌走近，杜逸轩站起来双手抱拳，目光却瞥着漪凰的方向。

“杜公子幸会。”秦歌淡淡回应。

“既然两位都认识，那就不要客气，大家都坐吧。”媚娘招呼道。

“贤弟，你也坐。”秦歌拉了一个紧挨着自己的椅子让给漪凰。

“贤弟？”媚娘杜逸轩同时开口，神色说不出的惊讶。

“咳咳，”杜逸轩轻咳一声，笑道，“还未请教这位公子贵姓？”

“他是訾胥，是我的朋友。”秦歌看了漪凰一眼，见她神色坦然，出口介绍。

“哦，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訾胥。”杜逸轩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看着漪凰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像似将她看穿一般。媚娘也神色隐晦不明。

“呵呵，教各位见笑了。”漪凰皮笑肉不笑。

之后媚娘在一旁弹曲， 曲，断断续续，飘在水里，荡在风中，又清又静，不尽的缠绵。 杜逸轩跟秦歌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还时不时地回头望望漪凰，笑容说不出是诡异还是暧昧。漪凰无精打采的窝在后座上，作沉思装。

迷迷糊糊中，一双纤手如削葱，将酒杯送至漪凰面前，杜逸轩一双眸，含着调笑：“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訾胥公子，咱们媚娘姑娘的琴艺，就当真入不了你的眼么。”

杯，是上好的青花瓷，清秀素雅。酒，是天下最甘甜的佳酿，桃花妆。人，是京城名楼的红牌。

“杜公子哪里的话？这么说就不对了，媚娘姑娘名满京华，在下自然倾慕至极，怎么又不入眼之说呢？”漪凰笑道。

“那在下为何见公子昏昏欲睡呢？”

“姑娘的琴曲让在下沉醉，故而沉醉其中。”

“是么？”杜逸轩眼眸一转，笑道：“那訾胥认为媚娘姑娘的琴艺与天上人间的舞莜姑娘相比如何呢？”

“呃，这个，”漪凰看到杜逸轩不怀好意的笑，狠狠地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笑道，“在下虽寄居在那里，但男女有别，不甚熟悉，不过既然你说的那位舞莜姑娘既然能在京城出名，想必是有一技之长的。跟媚娘姑娘相比应该是各有千秋的。”

漪凰面不改色地说，要她说自己不如媚娘是坚决不行的，怎么说自己一穿越人，不能丢人比不过一个古人，要她公然说自己比媚娘强，那又少不得得罪人，所以唯有持中立的说法。

听漪凰这么说，杜逸轩笑意更甚，“公子口舌果然厉害，”他说着又向秦歌笑道：“秦兄怕是还没有见过天上人间的舞莜姑娘吧，在下见过几次，也是一位才艺俱佳的女子，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杜兄风尘中的红颜知己真多，果然艳福不浅。”秦歌不动声色的笑，虽然他的语气很自然，但漪凰还是在他一闪而过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淡淡地鄙薄，媚娘脸色一变，秀美的侧面飞起了一抹愠色，旋儿淡淡地赔笑。

漪凰眼神有些微冷，嘴角的笑意也缓缓退了去，望着外面的湖水静静的观想。风尘女子么？

画舫内小丫头们的小曲正唱到最末一个余音，飘飘渺渺的，就要散在袅袅夜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