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佩正哄着京京玩儿，一见王大?她惊呼起来：“哥，你可回来了！幸亏承欢正好在，要不然得把我急死！京京，爸爸回来了，让爸爸抱！”
京京盯着王大?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过来：“爸爸抱！”
王大?赶紧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亲说：“乖儿子，还没把爸爸忘了！”放下京京，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妈怎么样了？爸呢？”
“妈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大夫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承欢和爸都在医院陪着呢。”
“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看你的电报，可把我吓坏了！”王大?放松下来，“承欢对你怎么样？还是结婚好吧，有人疼！你也不好好感谢我？”
王美佩得意地说：“告诉你，承欢准备调到我那儿去，快办成了！”
王大?感到惊讶：“啊！太好了，怎么这么快？”
“哦，你快去看看嫂子吧！”
“我先去看看妈，然后再去她那儿。你带京京在家，我这就去医院。”
到医院问候过母亲，王大?回来抱着京京来到邓玫玫身边：“玫玫我回来了！”
邓玫玫惊喜万分站起来说：“你可回来了，前几天把美佩急得直哭！”她把手伸向京京，“京京过来，妈妈抱！”
京京把头转过去背向着她。她摇摇头伤感地说：“自己的孩子一直不认我这个妈，真是作孽！”
王大?安慰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亲生的，别往心里去。现在是咱们自己的天下了！”他伸出另一只胳膊，一家三口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王大?说：“听美佩说，石承欢的调动快成功了。不知何年何月咱俩也能长期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他亲了亲她，“你在想什么？”
“我实在呆够了！我想，我该回山西了。”
王大?严肃起来说：“不许胡说！看你现在的状况，就是跟我到甘肃也不能去山西！就因为我那儿的环境不好才没让你去。千万不能再折腾，我都快挺不住了。为了今后，为了我和京京，听话!我呆不了几天，这次我得把京京带走，要不然会把妈的身体拖垮的!”
王母康复出院了，王大?彻底踏实下来。安慰嘱咐好了妻子，带着京京匆匆返回华城。
一天深夜，汤妍妍出来小解，突然听到京京的哭声。她过去一看房门锁着，估计王大?值夜班，她赶紧来到病房。值班护士陈小微问：“汤大夫，三更半夜的你咋来了？”
“王大夫呢？”
“刚才还看病人，回值班室了！”
王大?正在值班室翻阅病历，汤妍妍和陈小微敲门进来，汤妍妍急着说：“我听京京在哭，快去看看吧！”
王大?脱下白大衣对小陈说：“盯着点儿，我回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回到宿舍，他急忙掌了灯，见京京坐在被子外面，蜷着腿、缩着身，两手搂着双膝，打着冷战正在抽泣。他赶紧用小被子把儿子裹好抱起来：“京京，怎么了？”
京京伸出小手指着窗子上一动一动的黑影哭着说：“我看见那儿有一只大老虎，它要咬我，我怕……”
汤妍妍说：“把他一个人锁在屋里怎么行啊，真可怜！”
“我怕带他去值班影响不好。”
“你看谁像你呀，就知道严格要求自己，一点儿也不结合实际，他才多大呀！”
他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带着吧，只好宽容自己了！”
“要不然我替你带？”汤妍妍试探着问。
“算了，怎么好麻烦你，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我自己带吧！”王大?一边给京京穿衣裳一边念叨着，“值班时间千万别出事……”
这天交完班，夏院长说：“大伙先别走，我说个事。夜来卫生局来电话要求咱们到樊家沟支援手术，估计两三天时间。其实现在咱们对外支援也有困难，可是领导信任咱们，也是咱们义不容辞的事，再困难也得去。我反复考虑了，还是得让王医生去。李医生现在怀孕不方便；我跟唐医生说了，现在她没啥负担，替王医生带几天孩子。唐医生，麻烦你就辛苦几天吧！”
汤妍妍看了看王大?说：“我没什么，服从领导安排。”
夏院长问王大?：“你看这样安排行不？”
“行啊，您想得挺周到。就是得麻烦汤大夫！”
支援樊家沟的任务完成了，直到天黑他匆匆赶回医院急忙敲开汤妍妍的门。
她说：“回来了？京京挺好的！”
王大?急切地抱起京京亲了亲说：“儿子，可把爸想死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汤大夫谢谢你！”
她说：“看你什么急呀，还没吃晚饭吧？你回去先吃饭，随后我把京京给你送过去！京京来阿姨抱，让爸爸先回去吃点儿东西歇一会儿！”
晚上，汤妍妍把京京送过来，王大?接过京京说：“京京，跟阿姨说谢谢！”
京京摆着手说：“谢谢阿姨！”
“京京真乖，不用谢不用谢！”
王大?感激说：“汤大夫，辛苦你好几天，多谢了！”
“看你说哪儿的话，这点儿事算得了什么！谁让咱们是朋友呢！”
“给你添了几天乱，你也该回去清静清静了！”
“你的心也真够冷的，就不让坐一会儿！”
王大?不好意思说：“对不起，你请坐！”他又亲了亲儿子，“京京，让阿姨坐坐好吗？”
“阿姨坐好！”
“你看，连京京都知道让我坐坐。”
“凑合喝白水吧，刚打来的！”王大?说。
“你总这么客气干嘛，我喝水还用你让？”
“好，不客气了，自便、自便。京京，想爸爸了吗？”
“京京想爸爸，还想奶奶！”
听了儿子的话，王大?心里挺不是滋味，他愧疚说：“对不起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他是你儿子，怎么不想你，就连我……”汤妍妍把话咽了回去。
“京京，爸爸累得很，不能总这样抱着。”他把京京放在炕上，“乖儿子，闭上眼睛先睡吧，爸爸一会儿就搂着你睡。”
安排好了京京，王大?说：“汤大夫对不起，我累了，想擦擦身早些休息。”
汤妍妍说，“我还有事想跟你商量呢。干嘛总站着？坐下！”
他认真地问：“你说，什么事？”
“还记得你在大川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总有一天会还俗的。现在你倒是还俗了，可我还没还俗呢！”
他关切说：“是啊，我也觉得你应该尽早找一个，别再拖了！”
她灰心地说：“说得容易，你让我到哪儿去找啊？你们几个都成双成对搭配好了，哪儿还有我的份儿？”
“说得也是，那也得找啊！留心打听着，跟我似的在外边找也行啊！”
“哪儿有那么现成的人等着我？不管找得着找不着，我的决心已
定，我想尽快还俗！”
王大?表赞同说：“是得下决心了，得抓紧时间积极一点！”
在昏暗的灯光下，汤妍妍看了看王大?低声说：“你别介意，我，
我想让你帮我还俗！”
王大?纳闷儿说：“我帮你！怎么帮？”
汤妍妍靠近了他说：“你真傻还是假傻？”
仍处于懵懂中的王大?进一步激活了心潮起伏的汤妍妍，她突然抱住了他说：“就今天，现在！你给我还俗！”
王大?突然醒悟过来吃惊说：“不，汤大夫，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
汤妍妍紧抱着他不放：“我知道你是正经人，所以才找你，我就认定你了！”
他为难说：“汤大夫，放开，不能这样！我不能对不起邓玫玫！”他用力挣脱了她，“对不起，你快回去吧！”
汤妍妍再次抱住了他说：“你嫌弃我，看不起我？把我看成轻浮的人！？”
王大?忙解释说：“不，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不管你听不听，今天我要把我的过去全部告诉你！你到大川那次我就想跟你说，可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你不知道我是个不幸的人……”
汤妍妍的父亲是某设计院工程师。解放前夕，母亲到上海探视父亲期间，国民党政府突然下令设计院全部人马撤离大陆。因形势严峻时间紧迫，父母仓促从上海去了台湾，原想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女儿，谁知从此骨肉分离音信皆无，两个女儿被抛在了南京老家。姐姐在姑姑的帮助下完成学业后，毅然带着她报名到了新疆。在姐姐的抚养下，她考取了医学院。谁知两年后特殊时期开始了，她牢牢记住姐姐的嘱咐，声称父母早年失踪，但最终未能逃脱运动的冲击，日常活动一直在红卫兵的监视下。
同班同学董爱民是红卫兵的小头目，除了搞“革命”以外无所事事，在监视“牛鬼蛇神”中消磨时光也感到无聊难耐。相处两年，汤妍妍深知他的为人，但也不敢不逆来顺受。一天傍晚，董爱民把她招到他的“办公室”谈话，利用权势意欲奸污她。
他用暴力制服了她，趴在她的身上戏弄说：“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别人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拼死挣扎，终于摆脱了他。受到凌辱欲哭无泪，她下意识地走出校门直奔护城河跑去。
“妍妍！”男友在暗中辨认出她的身影，赶过去将她拦住，“你到哪儿去？”她双手捂着脸，面对心爱的人失声痛哭……
男友不满周岁时，在十九路军服役的父亲阵亡在抗日战场。由于生活所迫母亲带他改了嫁。不料继父又在肃反时被镇压，在单身母亲的怀抱里长大成人。父亲虽为抗日救国而献身，但他是为国民党效力的排长。出身于“国民党军官”和“反革命”的包袱一直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在特殊时期，他和她同处一样的的境地，对她深深同情进而相恋。眼看心上人在被监视下苟延残喘，他虽痛心入骨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晚上，他正在校园里散步，突然见她往外跑，还哭得那么伤心，他焦急地问：“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抽泣着说：“董爱民他……”
“董爱民，这个浑蛋！咳，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有什么办法……”男友拉着她返回了校园，消失在夜幕里……
汤妍妍含着泪述说自己的情况：“我跟男友是在特殊背景下走到一起的，后来他怀疑我是肮脏的人，就跟我慢慢疏远了，我无法在他面前洗清自己，分配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直到今天我还是完整的人……”
王大?同情说：“你别说了，我真没有那种意思……唉，一个人就是一本书，就是一个曲折的故事；每个故事里既有欢声笑语又有悲哀和不幸……”
汤妍妍说：“我都三十一了，哪儿有什么欢声笑语呀，只有悲哀和不幸！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三十一年了！”
“啊？今天是你生日！？应该祝贺你！”
“你拿什么祝贺呀？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还俗！”她把话语放慢了低声说，“我绝没有破坏你家庭的意思，更不想当第三者，只求你给我还俗……”
此情此景王大?感到心旌摇曳，他说：“你这是何苦啊？干嘛要找一个有妻室的人呐！”
“就因为你为人正派，我早就想把身子给你，什么也不图，就想成为俗人，你给我还俗值！”
心如止水的王大?一再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他推诿说：“不，不行！我，我好久没洗澡了！”
“我不怕，就在今天！今天是我三十一岁生日，该还俗了！”
实在没有退路，王大?的心跳加快了，他说：“不，不能对不起邓玫玫，不能……”
“不是你的事，是我求你，玫玫姐会原谅你的；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现在就是你的玫玫……”
王大?的身躯随着心跳搏动起来，但仍强力压抑着自己说：“不，不行，京京看着我呢！”
话音刚落，京京突然发出了甜甜的笑声，汤妍妍说：“你听他笑了！他同意，他表示同意！”
渴望还俗的汤妍妍深深堕入凡人世界，突然她把灯吹灭了……刹那间，神奇的力量彻底激活了王大?那根敏感的神经。体魄雄健的他下意识的动作一举突破了汤妍妍的天然屏障，一瞬间，她变成了俗人。
三十一年来，汤妍妍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的惬意，了却了还俗的心愿，她心满意足了，全身心充分舒展开了……
久违了的强烈快感令王大?神魂飘荡，似乎没了心跳、停了呼吸，意识几乎完全丧失了……
激烈忘我的劳动过后，长时间蓄积的能量彻底释放了，王大?终于还魂附体慢慢苏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明白了刚才的所为，深感沉重和不安，于是歉疚说：“我这是怎么了？对不起，我……”
汤妍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说：“能在我三十一岁生日这一天……谢谢你，真心谢谢你！我永远忘不了是你为我还了俗……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求你再抱抱我！”
王大?用尽了他的余力满足了她的愿望，然后无力地放开了她。她说：“再次谢谢你！不打扰你了。”
汤妍妍整理好自己，心情愉悦地摸着黑离开了。王大?从炕上下来重新掌了灯，认真擦洗了全身，躺在京京的旁边，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身上，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说：“儿子，爸爸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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