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倾听的过程中,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再麻烦谢玄墨。听完事情经过,青歌略一沉吟,便道:“阿墨,其实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既然决定与他交往,那就不用客气了。恋人本是一体,现在不麻烦他,等以后事情找上来,怕就不止是麻烦了。
“何出此言?”谢玄墨稍稍拉开距离,让两人可以相互对视,手却还是环在青歌腰间。
“这件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其中有几个地方很可疑。一个就是我当天下午突然昏倒,另一个则邓大小姐在店上时的表现。邓大小姐应该是知情者,甚至帮凶,那么她背后究竟是什么人?目的何在?只为了杀我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丫头,弄出这么大阵势来,未免太浪费了。还有就是,那天在邓府中毒时,邓玥也算承认她背后有人,而且差一点点就说出来了。可惜她现在昏迷不醒。”青歌说完抬头看着谢玄墨,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青歌,你比我想的还聪明。”谢玄墨不再犹豫,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也尽数分享,两人一番讨论后,决定了引蛇出洞的计划。
辰时刚过,和宁宫便是一片笑语。却是青歌请安后,见太后一副困倦无聊的样子,便纠集了以琉瑾为首的几名宫女,一起玩儿丢手绢的游戏。一来可以给太后解闷,二来也是为她出宫之事打个铺垫。
十二名宫女并青歌在大殿里围做一圈蹲下,两边的桌椅条案自有小太监们搬开了,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就是圈子再大两倍也容得下,叫青歌又眼红了一把。上辈子做牛做马辛苦一生也住不上这么大的房子啊。
第一个丢手帕的自然是倡导人青歌,她如今内里大进,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不发出脚步声,轻轻巧巧的带领大家哼着“丢手绢儿”,在众人身后绕啊绕,一会儿扯一下这个的衣角,一会儿摸一下那个的发髻,惹得小宫女们频频回首,生怕那手帕出现在自己身后。转了两圈,青歌瞅准机会,轻巧的把手帕放在琉瑾身后,加快速度跑起来。只要绕过一圈回到琉瑾现在的位置,她就赢了。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虽然琉瑾发现得也算快了,但还是差了两步没能抓住青歌,让她安全脱险。这还是青歌故意放水的缘故,否则要是一下把人甩太远,谁还有精神追啊?
琉瑾也放得开,既然输了就很干脆的唱了一小段曲儿,赢得满堂喝彩。游戏继续,青歌从中作怪捣乱,不时的惊呼一声,那被她盯上的小宫女一个个都紧张无比,要是正在走路搞不好得同手同脚,惹得太后等一众围观者笑得停不了。
一直闹到巳时末,众人才渐渐散了。青歌陪着太后在内院里走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免得一会儿吃饭不消化。
“太后,四皇子求见。”一名小宫女快不赶上来通报,看到青歌还吐了吐舌头。她是刚才游戏的参与者,被青歌用表情和叫声骗了几次,有一次还因为扭身过快失去平衡,险些摔了一跤,惹得太后指着她笑了好一会儿。
青歌笑嘻嘻的冲她眨了眨眼,就被太后拧了一把,笑责道:“好了,还没捣蛋够啊。亏我还觉得你是个乖巧孩子呢,原来也是个喜欢胡闹的。到是和你爹小时候一个样儿呢。”
青歌抱住太后的手臂,不失时机的追问道:“哦?我爹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人?”
“你爹他啊,也是个鬼点子多的,从小身后就跟了一溜儿人。他对谁都很好,只要有他在,关系再差的两人也不会闹起来,所以大家都喜欢他。”太后感慨,拉着青歌往大厅走,一边道,“当时啊,整个京都提起你爹爹来,可都是又爱又怕的,直到他十二岁以后,才渐渐不再胡闹。只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父母可又开始头疼了,上门提亲的人家太多。若是我当时有女儿,你如今可就是郡主啦。”
“太后,我爹真的有那么好?”青歌眼睛睁得大大的,心底有种叫自豪的情绪在发酵。
“嗯,那孩子啊,是最好的……”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伤感,随即笑道,“好了,我们进大厅吧,别让客人等久了。回头又慢慢说。”
青歌抬头一看,可不是嘛,都到大厅了。本来想找借口跑开,免得又要和那四皇子见面,可惜一心挖掘生父情况,错过了时机,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不过太后老人家也真强,貌似自己才是那个客人吧,大厅里坐着等的,可是她亲孙儿呢。
进了大厅两边问过好坐下,太后专门让琉瑾给准备了一把软椅放在自己侧后方,给青歌坐的。四皇子目光一闪,暖暖一笑,道:“太后对夏小姐真好,我这孙儿可都要眼红了呢。听说夏小姐已经全好了,我专程请了晋大人来再看看。”
青歌忙遥遥拜谢,太后也很满意,笑道:“还是景儿有心。哀家原本到也想请晋大人呢,只是听说大人甚得皇上赏识,如今正忙。”
一身朱红色五品官服的晋煌谦逊一笑,道:“太后能想起微臣,便是微臣的荣幸,能为太后效劳,更是微臣的福分。”
“晋煌,莫要啰嗦了,快给夏姑娘看看,是否真的全好了?”四皇子与晋煌熟络的开着玩笑,随后专向青歌道,“夏姑娘,你别看晋煌穿的文官服,其实之前为你诊断的便是他呢。说来巧,他师从之人你也认得,就是和我们一路回来的张大夫。”
张大夫的弟子?青歌心一动,立刻想起当日所托的那本医书。难怪一听“晋煌”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呢,原来竟是他。既然遇见了,那书就尽快还回去吧。只不知张爷爷究竟哪儿去了,是否还健在。
“多谢晋大人救命之恩。”青歌抬头避开四皇子,直望向晋煌。
他就是晋煌?好漂亮的褐瞳青歌心中感叹,晋煌容貌说不上帅气,端正清秀罢了,可一旦配上这双眼睛,整个立刻显得灵动起来。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晋煌是那种耐看型的帅哥,就是越看越有味道那种,有一股清雅淡然的味道。
只是,他的眼睛为什么有一种熟悉感,好像曾经见过一眼?仔细回想之前遇到的人事,画面定格在绿芜阁刺客身上。青歌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夏小姐无需客气。”晋煌由宫女带领来到青歌身边,先向太后行礼,然后再青歌对面缓缓坐下,伸出两指搭在她覆了丝帕的手腕上。
“晋大人,青歌怎么样了?可康复了?”太后见晋煌久久不语,难免有些担心。
晋煌手指一颤,慢慢收回,道:“夏小姐已痊愈,这段时间调理得甚好,并未留下任何病根,也未伤到本元。对了,邓小姐的情况如何?不知微臣能否出得上力。”说着,晋煌深深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青歌,对她极力压制的惊慌很不解。照例说,她应该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啊。
“也好,那就麻烦晋大人了。”
太后说着便唤琉瑾来带路,青歌忙起身道:“太后,我也想去看看玥姐姐。”
邓玥住的房间和青歌一样规格,虽没有她在邓府的房间那样奢华,却也精巧雅致,青歌还是更喜欢这样清爽一些的房间。
晋煌在床边半丈远处看了看邓玥的脸色,叫来贴身服侍邓玥的两名宫女,细细询问了一番,才开始号脉诊断。青歌则坐在床头金色缎面的矮凳上,看着双眼紧闭唇色发青的邓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同样双目紧闭的吴宝儿。
宝儿是在不会醒来了,那么你呢,邓大小姐?青歌暗暗轻叹,叹命运无常,也叹青春早夭。这样花儿般的少女,还未绽放,怎么就开始凋零了呢?原本心里那些怒其不争,恨其不智的情绪,也平缓了下来。邓玥虽然想害青歌,甚至一度恨不能看着青歌去死。青歌本以为再不会同情原谅她,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苍白无力的躺着,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这和原谅不原谅无关,仅仅只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晋煌的诊断,邓玥的毒一时还是解不了,只能尽量缓解毒对她的损伤。留下一付药方,晋煌起身告辞,青歌也默默跟了上去。
琉瑾将两人带到邓玥这里以后,就先一步回去复命了,晋煌又婉拒了宫女的陪送,从邓玥所在的片侧殿到太后所在的正殿大厅,要穿过三条回廊,一条甬道以及一小片花园。
两人一路埋头前进,踏入花园时,晋煌突然开口道:“夏小姐,你以前见过我?”
青歌一颤,低头道:“不曾见过晋大人。”
“那,小姐见到我以后,为何有些惊讶?”明明是惊恐的,为何还非要跟着一起来?晋煌很想知道原因。
青歌抬头瞟了一眼晋煌褐色的瞳孔,视线落在他的下巴处,道:“晋大人曾经师从张大夫?我这里有一本张大夫留下的医书,是他在梁州失踪前交给我的,让我若有机会便送到晋大人手上。”
晋煌停了下来,站在一方汉白玉精雕的玉兰花灯柱旁,风掀起他朱红的一抹衣角,好像要带着他飘扬而去,没有繁华艳彩,反而凸显出他飘逸淡雅的风采。有那么一瞬间,青歌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某种类似眷恋牵挂的神色。是为了他的师傅张爷爷吧?青歌在心底不断如此告诉自己,可却总觉得不对。那双漂亮的褐瞳里,青歌甚至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有些惊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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