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停,一顶绿呢小轿无声无息的从皇宫右侧门被抬出,转出偏僻的小巷,很快融入人潮里。谢玄墨负手立在高高的塔楼上,看着小轿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语。
走了,她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呵。果然与她那堂姐是完全不同的呢。
谢玄墨俊美无铸的脸上浮现一丝冷冷的笑容,带着几许嘲讽,几许漠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这个结果并未超出他的预料,他对青歌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可为何心里总有些理不清的空荡。
“主子,那边有动作了。”
冬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谢玄墨侧后方一丈处,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单膝着地。只是冬寒心里却忍不住担忧。跟了谢玄墨快二十年,有记忆以来便知晓这是他的主子。谢玄墨的深藏不露,也唯有他能参悟几分。主子的心乱了,为了那个叫夏青歌的女子,或许连主子自己都不曾发现吧。只希望,这不会成为主子的破绽。
心里担忧,冬寒却一字不提。只因他是谢玄墨的影子,影子不需要有思想,只需要服从。无疑,冬寒是最称职的影子。
谢玄墨缓缓转过身,已将那分异样情绪抹净,冷然道:“果然动作了吗。四皇兄……还真是迫不及待啊。能寻到那么多助力,也算难得了。”
冬寒装作没有听出谢玄墨语气里的寒意,继续道:“汇国公已将夏姑娘的娘和弟弟秘密扣押转移,邓大公子已离开京城安乐侯府,理国公和宣国公都没有异动。”
谢玄墨微微颔首,道:“好。你下去吧。”
冬寒行礼退下,谢玄墨思考了一阵,又慢慢转身回到窗口,继续凝视之前的方向。
青歌端坐在小轿中,晃晃悠悠朝汇国公府行去,面容沉静,无喜无悲。这次离开皇宫,该是再不会回来了吧。上一辈的恩怨她不想去管,也管不了,当初来京城的初衷是为了能让娘、弟弟和自己生活得更好,如今继续留下去,很可能会卷入权力纠纷的漩涡,那么抽身而退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接到汇国公府的邀请,对方隐隐约约透露的意思,似乎知晓娘和弟弟的下落。青歌只能前往。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柯氏和虎子的消息了,即便有贺章夫人的全力相助,仍然只是无果,没想到却是被汇国公寻到了。只不知他们是否都还好。
小轿从侧门进了汇国公府,换了几个穿戴整齐的小厮抬轿,又兜兜转转了许久,才停下来。青歌下了轿,平静的扫了一眼前方精巧的雕花圆拱门和粉白的围墙,便跟着引路的丫鬟婆子进了园子。府中下人并不知道青歌的身份,但见她小小年纪却沉稳自如,便也不敢轻慢了,一路甚是殷勤,到让青歌对这汇国公府有了些大略的认识。
穿过凋零萧瑟的花园,一溜儿五间雕花宽门的正屋便在眼前。引路的丫鬟婆子简单介绍此处便是汇国公和夫人的居所,然后带着青歌绕过右边的两排偏房,穿过一条曲幽的回廊,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
这院子里只种了几丛竹子,便是天寒若此,依然有几分翠意,叫人眼前豁然一亮。三间朴实的灰白小屋紧挨着,简单清爽,又透着些肃穆的意思,想来便是汇国公平日理事之处。
引路的丫鬟婆子到了这里便止步不前,小声告诉青歌,这里是汇国公的书房,非经通传轻易不许进出。
青歌微笑谢过,暗自揣测这素未谋面的大伯究竟意欲何为。显然,对方并不是单纯认亲,否则怎会选在这个地方见第一面?当年父亲和大伯的关系,怕是有些问题呢。只希望不要连累柯氏和虎子受苦才好。
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青歌的各种猜测,抬头看时,却见一名白衣单薄的年轻男子稳步走来。他的双眼明亮有神,面对众仆从的问安只是略点了点头,神情淡然疏远,但看向青歌时却有一瞬间的波动。
青年没有多说什么,引了青歌径直往最中间的屋子走去。直至将要进屋,才以只他们两人可闻的声音道:“不用紧张,没事的。”
青歌抬头,却只见他大步向前的背影,忙疾走两步跟上。
入得书房,青歌终于看到这位大伯。汇国公夏思业五十左右的年纪,生了一双极是引人的丹凤眼,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叫众小姐醉心的人物。不过老了也很有味道,因他体型没有太过走样,又多了些肃穆威严的气势,对女人同样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青歌你就是青歌吗。”夏思业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快步上前,青歌也适时的表现出惊疑的神色,往后退了两步。夏思业忙停住脚步,关切道:“青歌,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大伯。”
“大伯?”青歌流露出明显不信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夏思业轻叹道,“这件事或许有些突然,但我确实是你大伯。你的父亲夏思庚,是我嫡亲的弟弟。对了,你母亲和你弟弟恰好被我遇到,现在就在府上住着。”
果然是在这里。青歌松了一口气,面上表现出惊喜之色,夏思业便很体贴的吩咐那白衣青年,他的大儿子夏简言,先带青歌去见柯氏他们。
青歌谢过夏思业,跟着夏简言离开书房。
“青歌,前面那座小院便是了。”两人一路默默而行,直到柯氏暂住的院子已至眼前,夏简言才再次开口,然后不等青歌开口道谢,便自行转身离去。
青歌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的背影,摇摇头快步进了小院。夏简言则停了脚步,返回院子外,等在假山旁。不一会儿,一名丫鬟匆匆走了出来,行礼道:“大少爷,夏青歌小姐已经与柯大娘相见了。听夏青歌小姐的意思,或许很快便会提出离开之事。”
夏简言似乎有些欣慰之感,挥手让那丫鬟离开,自己则很快返回之前的书房。
“父亲,青歌似有离去之意。不若就让她们走吧。”
夏思业眯了眯眼,凝视夏简言道:“你明知道为父寻她来是有用的,怎还说出这等话,”
夏简言垂首,目光闪了闪,道:“我看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女,恐怕不堪大用。”
夏思业闭眼后靠,笑道:“简言啊,你还要多磨练磨练。夏青歌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何况,她既然能让太子殿下上心,便值得我们费心了。你好好看住她便是,别的事,为父自会安排。”
“是。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夏思业依旧闭目养神,在夏简言离开后,却猛然睁开了眼,得意笑道,“简言啊简言,你果然还是顾念着思庚。当初你们叔侄关系亲密,如今便连那小丫头的事也上心了。妇人之仁啊,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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