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低调二字,游诽是极有心得的。虽说探春到了京城总要露面,他就玩了一招金蝉脱壳计,让华丽的大船装了礼物在后面慢慢地跟着,他和探春带了几个随身服侍的丫鬟,早就到了广州府。当然,探春本想把那只神出鬼没的风雅颂留下的,谁知她踏上船才知道,黑猫早就先一步上了船,正在舱中呼呼大睡呢
“咱们还是先回京城吧,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探春不肯上岸,仍叫连夜开船。
“那也行,到了金陵再让你歇一宿,广州地偏,就是客栈也不见得有好的,倒不如咱们船上舒服。”游诽也不坚持,只让人去采办了淡水和食物,连夜放船北上。
“别老是愁眉苦脸了,就是你大姐姐病重,你早去两日也帮不上忙。况且,太医院里尽是好医生,你在姐姐不会有事的。”游诽看她心神恍惚,忍不住劝道。
“这道理我岂能不懂?可是你不知道,我姐姐她……心里对皇上是另一重心思,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儿?”她叹了口气。
游诽吃惊:“什么意思?”
“她心里的那个男人,不是皇上。我只担心姐姐这病,似乎有些蹊跷,只可惜四妹妹那里也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究竟怎样。”
游诽果然神色凝重,站起来在逼仄的船舱里踱了两步:“这人……怕是东平郡王。”
探春更吓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东平郡王与皇上年纪相类,他……”
忽地想起那在凤藻宫见到的那抹青色袍角,便有些惊疑不定。如果真有这样的宫闱丑闻,贾氏倒还是早早卸了官身,回金陵的好。可是她如今玉碟已改至南安门下,若与贾政通信,又要被言官揪出点错来。贾宝玉和贾环又没走官场,就是前阵子春闱,也不知道如今放榜了没有。就是得了名次,元春的丑闻闹出来,他两个的功名也要被生生革了。
“听说你姐姐自幼进宫,怎么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不错?”游诽若有所思地问。
“以前并不怎样,不过大姐省亲过后,倒是常记挂着我,逢年逢节的,总有多般赏赐。就是我过生日,也独有一份儿。再说,在宫里的时候,待我也好,毕竟是自家姐妹。”
说着,探春叹了口气。她对元春真有姐妹情谊,倒还是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想到当初因为她作主,王夫人才没有坚持让自己入宫,怎么着也领了她这份情。
她看向游诽,心中柔软,忍不住握了他的手:“如果不是姐姐,兴许我如今还在宫里,跟那几个妃几个昭仪的,斗得不亦乐乎。”
游诽把她拥到怀里:“好,咱们就承了你大姐姐的情。不过,中原那里,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势力,小打小闹还行,真要这事儿闹出来了,也帮不上忙。”
探春怅然:“我何尝不知?到底府里还有几个牵挂着的人,况且我娘和弟弟还在,总不能无动于衷。虽说和娘不大亲,可环弟几可说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明白,一定保你小弟平安。”游诽拥着她诱哄。
“嗯,我把娘和环弟接到茜香去的话……行不行?”探春迟疑着问,“我娘是有点不着调,不过也是在大家族里没法子的事儿。环弟虽不能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以他的年纪,应该还算是个五好少年。”
游诽笑着把唇贴上了她的:“还说我王婆卖瓜呢,你自己不也是?傻话,你的娘是我的岳母,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妻弟。只要你不嫌弃茜香地方小,我还求之不得呢”
探春放下了咫的一块大石,有个退路就好。
他们直到金陵,才靠上码头下船休整。探春神情有些恹恹:“找间差不多的客栈歇着罢,我浑身无力了。”
“先去吃点好东西,咱们在海上也航行了两个多月。”游诽却带着她直奔当地最大的饭庄。
“难道我的手艺很差?”探春郁闷。因为换了一条快船,因此只带了一个御厨,有时候探春兴致来了,就捣鼓些菜肴出来,游诽就成了试吃员。
“不是不是,你的手艺当然好。”游诽看她垮了脸,急忙补救,“只不过材料不如岸上的新鲜,是不是?”
探春感慨:“看来,我只有指导人的天赋,自己下厨,也就一碗鸡丝面能装点场面。”
“没关系,你比我聪明。看看,我连鸡丝面都不会做。”
探春失笑,其实她在前世还有一招拿手好菜,是可乐鸡。问题是这年头,可口可乐公司还没有出现呢
游诽把随从打发出去,才带着探春和鸳鸯、侍书要了一个雅间。
“他们不吃么?”探春疑惑。游诽和自己一样,不大讲究尊卑上下。即使他们分桌而食,也会安排一桌席面给他们。
“回头再吃,先上街打探消息。你不关心家里的事儿吗?咱们心里有数,还能想些对策出来。”游诽解释着,叫跑堂出来点了一桌子的菜。
小二立刻变了脸色,笑嘻嘻地在本就干净的桌子上又拿抹布擦了一遍。
“真是到处都有长着一双狗眼的人。”探春咕哝,“下回到这种饭庄来吃饭,非得先换件抢眼的衣服出来不可。”
游诽看她只穿着水绿色的撒花袄子,同色的洋绉银鼠皮裙,皮蛋青的刻丝灰鼠披风,头上也只戴了一只碧玉的簪子,怎么看都只觉得像是小户人家。可她目光微闪,便自有一种威严。大半年的王后生涯,多少总能培养出些气势来的。
更何况,是在茜香这种王后与王并肩的国家呢?
“你们也去隔壁用罢,回头让他们直接过去,留点蔬菜给他们就是了。”游诽把鸳鸯和侍书两个也给打发了出去。
“明知道他们都是无肉不欢,你还……”探春笑着摇头。
“你的那两个丫鬟,吃不了什么 ,放心吧。”游诽不以为意。
探春也知道他不过开个玩笑,在这方面,他们都不是小气的主儿。
菜上得很快,而且荤素搭配着上,两人倒也吃得极其满意。船上的储备再丰富,总不如岸上的新鲜。
“好吃。”探春吃得满嘴是油,游诽探手替她把唇边的一块碎屑抹掉。有时候,幸福就在这些小细节上。
随从们陆续回来,游诽只挥手让他们去隔壁雅座用餐。
探春心痒:“怎么不让他们先把摸来的情况说一说?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要饿的话在这里也能吃,反正你点得太多,咱们吃不下。”
“他们几个探来的消息大同小异,先整理好了再报上来,免得重复听上五六遍的。”游诽挟了一块八宝鸭子在她的碗上,“你看看,到茜香这么久,好容易养胖了一些,这阵子又瘦下来了。我看啊,你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闲着闲着,就把肉也给闲下来了。”
“有你这种说法么”探春朝他白了一眼,“任谁坐这么久的船,也会掉膘。”
游诽闷笑:“你还真当自己是猪了么?果然掉了不少膘。”
探春施施然道:“猪有什么不好?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就是临了临了,也不过伸头一刀罢了。”
随从们吃完了饭,果然推了个人进来汇报。
“只是些市井消息,未必是真。”这开场白说的,让探春没好气地睃了一串白眼过去。
“就算是自己胡乱编的,也说出来罢。”
随从干笑:“贵府这一年来倒没有什么,虽不说行规步矩,倒也安分守己,没惹出多少祸事来。有位宝二爷订了亲……”
“他真订了亲”探春差点跳起来,“是哪家的姑娘?林姐姐还是薛家的?”
她这么一份,自己的倾向立刻表现了出来,随从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是薛家的大姑娘。”
“二哥真要娶她不成?可是……”探春急了。
游诽按住了她的肩:“别急,听他说下去,只是定了亲,又还没拜堂。再说,看你那二哥也不像是个没主意的,恐怕他们另有想法。”
探春只想着《红楼梦》到自己手里还是改不了林黛玉的结局,有点心灰,才急得跳脚罢了。这时听他温言相劝,才忍了忍坐回去:“打听到婚期了没有?”
“据说这位二爷天性纯孝,说是要替祖母守孝三年。”
探春虽然不忿,脸色倒好了一些:“算他聪明……咦,不对,若是守了三年,薛宝钗可就有二十出头了,到时候他不娶也得娶了。对了,她那个杀了人的哥哥怎么样了?”
“判了斩刑。”
虽然觉得薛蟠死有余辜,但毕竟也见过几面,再者他也没害上自己,倒有几分恻然,只胡乱点头,示意那随从继续说下去。
“听说贾氏的族长换了贾员外郎,他的爵被夺了,还留着荣公的爵。”
探春皱眉:“我父亲那人虽然方正,原则性错误是不会犯下的,但才干实在平庸,这族长能当得好么?”
“你也太小瞧他了,能在任上没出什么大错,虽不算能吏,至少也算不上庸吏。”游诽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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