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室,紫苏端上一盏冰镇酸梅汤给她解暑气,清凉酸爽的味道很合谨惜的口味。
过了好一会映雪才引着钟实进了穿堂,谨惜见钟实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显然是急着赶了来的,忙让紫苏给钟实端一盏冰镇酸梅汤解渴。
不管何时,钟实都是那般从容不迫,即便他风尘仆仆衣容不整,可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依然让人看不出来疲劳不堪。
他向谨惜施礼道:“老奴刚从乡下赶回来,没来得急换衣服,不知大小姐召唤何事?”
谨惜命燕喜搬过椅子请钟实坐下,才问道:“钟叔去乡下做什么?”
“老爷这几日与钱谷师爷们核对账目抽不开身,等把与前任知县交接的事情办妥就要亲自下乡查视鱼鳞图册,核对土地。要知道征收秋粮税乃是一项重要公务,为了不被那些管理地务的乡约图正蒙蔽,老爷必定要亲自查访。所以我是为老爷下乡打个前站,查探一下路线。”
谨惜知道鱼鳞册是朝廷为征收赋税而设的土地账目,那些掌管鱼鳞册的人称为“图正”,在乡里管事的人叫“乡约”。这些县令委派的管事大多为村中的德高望众的老者或一族之长担任,以便调解乡间纠纷,传达朝廷政令。
每年征税都是县令的大事,还有因征缴不利而获罪的。所以父亲也很重视征税,要亲自去查视。这也是亲民的举动,一则可以好好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二则顺便纠查乡间管事有无横行霸道欺压乡里的事情。
谨惜看到钟叔辛苦奔波很是心疼,在她心中早已把钟叔当亲人一般对待。于是说道:“查路线就让那些小门子和衙役去做,您何必亲自做这些事情”
“这事要悄悄进行,老奴怕衙门里有人与乡间管事的人有勾结,若被他们晓得,待老爷到那里就看不到真实情况了。”
钟叔行事一直这样谨慎,点滴不露。谨惜不由得点点头,看他如此劳累,又不忍心再让他奔波。
钟实又问谨惜有何事,她用话遮掩道:“没什么大事,这几日都不见你进来,才让映雪去瞧瞧。谁知这丫头心实,非把你叫了来。”她又吩咐紫苏道:“钟叔连日辛苦,你晚上做几个好菜犒劳钟叔,再烫一壶曲米春酒送去,让他好好歇歇乏。”
紫苏笑着答应,钟实忙欠身谢过。谨惜又与钟实聊了几句,才端茶送客。
待钟实出去,谨惜叫映雪把她那身男装拿出来。映雪惊异的瞪大眼睛:“这怎么行?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担得起”
“映雪……我已经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了咱们以后的生活要靠自己拼搏,而不是坐在内宅里喝喝茶绣绣花过闲适的日子。父亲的任期是三年,三年后若不做官我们这一家人难道要坐吃山空?所以你要帮助我,哪怕是欺骗父亲”
映雪望着谨惜坚定而充满自信的目光,不由得呆住了:她一直护在翼下的懦弱女孩,此时已变得如此坚韧强悍,仿佛一只弱不禁风的笼中小鸟一夜之间成长为傲视苍穹的雄鹰。早已不再需要她的保护,飞到她只能仰望的高空……
从设计大太太,离开陈家之时,她就已经铺垫好自己的道路。就像一颗稚嫩的竹笋,钻出土壤就知道冲着阳光拼命生长,直到长得坚韧茂密,终将成为任凭狂风如何摇撼也不能摧折的强者
映雪的心中只剩失落,仿佛一片茫茫雪地上留下串串足迹,只证明有人曾经过,却不见踪影。明明应该高兴的呀,可她为何却有些心酸?她只觉得小姐不再需要她帮助了,她的年纪也越来越大,而且又多了两个聪慧能干的帮手,也许不用多久,小姐就会遣嫁她吧。
映雪强展欢颜,说道:“好,无论小姐想做什么,奴婢都会帮你”
可那掩饰不住的忧伤却落在谨惜的眼中,谨惜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叫她拿衣服去。
父亲把内宅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所有的钥匙都交到她手里保管,这也为她偷偷出入留下了绝好的途径。
她叫紫苏打开后宅通往外面的夹道小门,在这里等她们回来。又让映雪应付外面的人,无论谁来只说小姐歇中觉了,谨惜带着燕喜换上男装从夹道悄悄溜了出去。
按照梅傲霜所说的地址,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衙左街是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因临着衙门,投宿的客栈、茶馆、酒家都不少,商铺比邻错落十分热闹。
谨惜摇着纸扇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后面跟着唇红齿白的俊小厮。她们在街上四下观瞧,寻找梅傲霜说的那间纸札铺子。
这时,寂静小巷里几个顽童的嬉闹却引起了谨惜的注意。
只见五六个市井小童围着一个穿绿衣的男孩,只见那个小男孩约有**岁的模样,却长得纤巧袅娜,面孔如女孩般清丽明媚。只是那双微扬的凤眼中闪烁的光却像受伤的孤狼般绝傲狠毒……这双眼睛当真让人印象深印,谨惜不由得被这目光吸引停住了步伐。
“喂,小王八,谁让你偷听先生讲课的?ji女生的小咋种没资格读圣贤书”
谨惜的心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仔细看那孩子,果然头上戴着绿色卐字顶巾,腰间系着红绿两色帛带——原来他是乐户子弟。
“娼、优、隶、卒”是比平民身份更低的贱民,尤其是娼、优,在服装上也要与平民有所区别:男子要戴绿色巾帻,女子要穿皂色褙子——民间所取笑男人“戴绿帽子”就是从这一规定来的。
尤为残酷的是“乐户”这一行当乃是世袭,轻易不许脱籍,父亲为乐工,儿子长大也要当;母亲做ji女,女儿长大也要做良贱亦不能通婚,若平民与乐户结亲杖责一百,官吏娶优伶为妻则杖责六十,这样的法律注定了他们的低贱是永远不能改变的
乐户有很多都是前朝战犯或罪臣的家属,一朝风云突变,从云端低落到泥里,也无人怜惜,只能挣扎在社会最底层,毫无希望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娃被偶写的苦大仇深,大家得看着我点,万一我“不小心”把他写成别扭受~记得提醒我噢HO~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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