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班里早会。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转校生……”山田老师的声音显得很是尴尬。

教室的门再次打开，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不过，屏幕上的名字，不是查理·德诺亚。

“夏洛特·德诺亚，再次请大家多多关照。”

“……那个，也就是说德诺亚君其实是德诺亚桑，这么回事……”

一句话，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顿时汇成了菜市场。

“哈？”

“也就是说，德诺亚原来是女的？”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

“也就是说不是美少年而是美少女咯？”

“老妖跟她同住一屋，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等等啊，昨天男生不是用了大浴场么？织斑君那天被送医了没去，只有老妖和……”

“诶诶诶诶！”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指向了凰炎龙。

“原来早有预谋，你小不厚道啊！”

一夏的话代表了大多数妹的心声，尽管他脸上是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表情。

而作为当事人的凰炎龙，则微笑着，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所有人的目光。

“本来打算下个星期正式出柜，没想到查理是只妹，这也挺好。”

语不惊人死不休——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短暂的哑火之后，教室里顿时乱得不可开交。

“嫉妒啊！”

“リア充死ね！”

“我的火把呢？我的汽油呢？”

“老板，93号来两斤！”

“有抽烟的没？借个火！”

蓬的一下，教室的门被大力打开——

“凰·炎·龙！”

一把木刀当头劈下，噼咔一声砸在凰炎龙头上，瞬间粉碎。

“哟，早哈，咱嫁不出去的暴力班头儿。”

老妖摸着顶瓜皮，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朝着一脸铁青的千冬打招呼。

“你啊，几时可以让我省心一点！”

千冬丢掉了手里的刀柄，两只拳头顶在凰炎龙头上使劲研磨起来。

老妖的头皮不怕刀砍，但他偏偏只怕这招——不会死不是说不会痛啊。

顺带一提，这个秘密是凰燕兰泄露给千冬的。

“喂喂，我这次可没做什么好不好！”

“你看看这个，少给我明知故问！”

千冬递过来的，是两份清单。

这东西凰炎龙知道，那是他前段时间采购配件的单据。

说是采购，其实也没多做什么，只是上次那笔与德国的交易当中，有一部分价款是用德国制造的各种部件和材料直接支付的。

而另一份清单则是和德诺亚老爹的秘密交易，也是一样的规矩，德诺亚公司本来就是造is的，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当地的特产，例如徕卡相机和康涅克白兰地，算是赠了。

这些东西，今天早上便由两架运输机空运过来，第六机库旁边空着的第七机库惨遭占用，大半空间被直接堆满。

本来按照院的规定，是不允许这么占用空间的，但一方面泥轰政府会收到一大笔税金，为此特别开了绿灯，另一方面，对于这个老妖，is院本身也有自己的考虑。

“呃，辛苦了，晚上我请客？”

“这些都无所谓……”千冬一脸的头疼，“关键是……”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凰炎龙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以手加额，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能摆出这般排场的存在，就他所知只有一个。

两个半人高的，女仆外形的小型机械人一左一右进来，向着两边让开，摆出了“请”的姿势。

“乖儿，好久不见。”

一头粉色长发的……少女？不，确实是少女……或者说只是外貌？

尽管看上去比凰炎龙高不了多少，给人一种像山田老师一样嫩嫩萌萌的感觉，但因为她刚才的发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怀疑她的实际年龄。

她穿着一身和is院的校服款式相似，配色却大相径庭的蓝黑色校服，款款而入。

果然……

见到出场的少女，教室里顿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话说，那个人和老妖是什么关系啊？”

“你看那两个机器人，是无人型is的试验机么？果然和老妖有关系的没一个简单的。”

“她该不会真是老妖他娘吧？”

“喂喂，对了，还记得那天有人给老妖写信送到教室里来的么？信末那个落款我现在越看越像这个女的。”

“是了，那天他自己也亲口说算是家长的。”

“会不会是表亲啊？我就有个小舅舅比我还小一岁的。”

“不会吧，我看着更像是干娘还是干女儿……”

“没准都有？”

“什么世道啊这……”

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凰炎龙只是抬起手，轻轻搭在来人的头上——

“my－lovely－daughter－abyss，好久不见了。”

轻轻的一句话，顿时又把教室给点爆了。

“什么？居然是干爹的剧情么？！”

“不行了，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贵圈真乱！”

夏洛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递给了凰炎龙一个“我需要一个解释”的眼神——

磅的一下，千冬一拍讲台，立刻让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不过，被唤作abyss的少女却没有停止。

踮起脚，粉红色的小脑袋仿佛求摸摸的小猫一样在凰炎龙手里轻轻蹭了几下，然后向着千冬点了点头。

千冬会意地让出位，让她走到了讲台前——

不同于以往的自我介绍，这次屏幕上亮起了行字。

第一行是纯大写字母构成，和一般英名字完全不同的英名——abyss

第二行是汉语音译“阿碧丝”

第行是日语片假名“アビス”

轻轻开口，她用一种仿佛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声调自我介绍道——

“我是阿碧丝，全名是阿碧丝·拉斯姆·凰，后面的不重要，直接叫我阿碧丝就好了。如果你们当中有谁以我家龙酱为攻略目标的话，不用在意我的关系，之后的年也请多多关照了。”

“深渊？”

塞西莉亚忍不住看了凰炎龙一眼。

哪个人会给这么可爱的女孩起这么个名字啊？

还有那两个机械女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容纳人的样……无人机么？

而且这个奇怪的中名，拉斯姆？到底是哪个国家的？

什么叫不用在意？超在意的好不好！

“那个，请问你的专用机是……”

有人举手发问。

阿碧丝摇了摇头：“我以前用过的铁龙，就是后来的铁甲龙，就在我家龙酱手里，而我现在的专用机是阿拉斯加公约禁用的，所以和没有也差不多。”

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阿拉斯加公约禁用机，这个词组的意思相当的清楚明了。

手指轻捻，清脆的一记响指，两个机械女仆在量化的光芒中消失不见。

带着一身仿佛公主一般的优雅，她走了下来，经过凰炎龙身边的时候，把一件东西递给了他。

“明天有空没？”

“约了人一起上街，你也来？”

“就是那个孩？”

阿碧丝抬起头，以审视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坐在后面的夏洛特。

良久，点了点头——

“嗯，不错。”

说完，她走到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有千冬压场，教室里的风波并没有持续久不过……

看着女生们时不时在凰炎龙和阿碧丝之间游移的眼神，某嫁不出去的班头儿知道，以后自己还有得忙。

一天的课程就在当事人的无所谓，一众女生的狐疑和千冬的提心吊胆之间过。

傍晚放之后，他照例在社团里忙到七点才回宿舍——

“我回来咧！”

没人应，这才想起夏洛特换回性别之后，山田老师又另外给她安排了宿舍。

好像是和拉芙拉在一起，倒不用担心她的安全了。

走进去，锁上门，他脱下了外衣，准备洗澡。

（——喂喂，不是吧，我们才到你就锁门，存心不让进去？）

一道念话突兀地挤进了自己的脑海。

开门一看，阿碧丝不知何时拎着行李箱站在那里。

她身后还带着夏洛特，绞着手指，一脸的不安。

“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进来吧。”

侧身让出门口，然后把远处一群伸长了脖的女生都关在了门外。

“那么，解释一下吧……”

夏洛特坐在凰炎龙对面，那张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床上，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他。

“事实，正如一开始你听到的。”凰炎龙闭上了眼睛，“她是我的女儿，同时也是我的母亲。”

“……”

夏洛特很想脱口说出“你在开玩笑么？”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却把话咽回了肚里。

“这话没办法用人类的常识来加以解释，所以我决定使用更直接的办法。”

“什么？”

她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一只手伸了过来，扣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瞬间，眼前的视野变了。

足够了，整备班四十五人已经就位了，这次是你自己设计的战舰，舰长由你来吧。】

那个金发的女，虽然未曾谋面，但她知道，那是凰炎龙肩上四道齿痕的其中一个。

全系统准备完毕——我的孩啊，你的名字就是……abyss（深渊号）！】

阿碧丝的名字，难道就是……

看着坐在舰长席上那个穿着将官服的小小的身影，她顿时明白了——

（——她是我的女儿）

没错，那接下来是……

燃烧的穿梭机，绿色的茧，白团半灵，还有……烧焦的尸体。

重生？不对，还有……

缠绕着植物的骸骨，神秘的少女，巨大的人形机动兵器，无尽的战火，枯萎的灵山，深红的女妖，还有她手中通天彻地的巨剑……

巨大的水晶裂开，里面是，自屏幕降临于现实的，名为深渊的少女。

吞噬了父亲残破的躯体，然后，付出自己的血肉，她以一个女人的方式，将他重新唤回世间。

（——同时也是我的母亲）

“原来……”

“这就是我不排斥老妖这个称呼的真正原因。”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植物缠绕着森森骸骨，架构成巨大的躯体，镶嵌着谜样的金红结晶。

看上去就像他曾经斩杀的无数敌人，但，却能感受到异样的熟悉，和温暖。

“你果然是……”

她什么都明白了。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想……

随着坚定的意志，少女开始长大。

超过楼房，越过战舰，直追那个高耸入云的身躯。

然后，将它轻轻地，拥入怀中。

眼前视野一变，她又回到了宿舍里。

“现在，你明白了？”凰炎龙收回了扣在夏洛特头上的手。

她点了点头，努力驱除着脑中的眩晕感。

“那是……”

“小时候的事情。”

“……”

夏洛特感觉眼前有点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但又看不清，抓不住。

“眼睛有时候会骗人，偶尔用用别的方式。”

依言闭上眼睛，视野一瞬间清晰起来。

这边！

伸出手，她抓住了一件东西。

睁开眼睛，看着手里的一杯清茶，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欢迎来到老妖的领域。）

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傅程绫。

原来如此！即便成为怪物，我也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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