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若与宋培云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宋家开饭的时间。
春风带了清甜的气息吹拂在身上,在心中泛开小小的涟漪。
宋培云一脸怒气冲冲地拉了杜若进了院子。杜若抱了洗衣的木桶,随着宋培云的拉扯踉踉跄跄地进去,看到正在摆放碗筷的沈晚晴,不禁低了头。
“这是怎么回事?”宋海华从屋中出来,便看到了一身湿透的杜若以及自己满面怒容的儿子,不禁有些疑惑。
“爹……我……”
“她洗衣服脚滑,掉进水里了!”宋培云抢先答道,然后回过头去瞪了一眼杜若。那眼神好似在说,若是杜若将实情告诉父母,她今天就会完蛋。
杜若看了一眼宋培云,见他正瞪着自己,本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这不仅是因为宋培云是爹娘的亲生儿子,更因为,她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
宋海华怔了怔,见儿子这么说了,又看杜若没说什么,也就当她是真的脚滑掉水里了。
“去换件衣服吧,这天气虽然已经慢慢暖和了,可是风却是很大的!”宋海华看了看已经落黑的天。那天边隐约可见的几颗亮闪闪的星星,倒是极为好看。不禁诗兴大发,晃着脑袋吟出一句:“‘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哎,真是可怜了玄宗皇帝了!”
“呸!”正在一旁摆放碗筷的沈晚晴突然出声,“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这个酸秀才只会吟诗作对,真不知当年我怎么瞎了眼睛跟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她朝着宋海华啐了一口,然后不由分说地收了宋海华的碗筷。
“哎,你这女人,我还没吃饭……”宋海华惊得大叫。
“还吃什么,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倒是去书中寻个‘珍馐食’出来吧!”沈晚晴瞪了宋海华一眼,“你这迂腐的秀才!”
宋培云看着自己的爹娘这般争吵也不阻拦。他是看惯了自己父母这个样子的。
沈晚晴原本是乡绅的女儿,因为当年自己的爹爹看重了宋海华这个人,才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与他。可是在沈晚晴的心中,却是老大的不情愿。她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男人,尤其是像宋海华这样的男人。
“爹,你怎么又吟诗了,娘不是说过你吟一次诗就饿你一天的吗?”宋培云调笑的问道,捂着嘴的样子逗乐了方才还在为自己饭食而担心的宋海华。
宋海华叹了一口气出来,看着宋培云只是笑。
宋海华是个教书先生,年纪已上了不惑。为人老实斯文,只是做人呆板了些。
“爹,你说以前的秀才是不是都是你这样?”宋培云拉了板凳坐在宋海华的身边问。
宋海华略微沉思,慢慢说道:“你爹爹我可是十四岁便中了这秀才之人,当年在咱们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自豪地说,脸上挂着些许得意的神色。
正说着,便见到沈晚晴正从屋中出来,宋海华立刻闭了嘴。
沈晚晴又复瞪了几眼宋海华,这才幽幽地来到宋培云身边。
“培云,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可别这么贪玩,若是以后像你爹一样没出息……”她顿了顿,“反正,我沈晚晴的儿子,一定要出人头地!”她想到了什么,然后说道,“你舅舅那边又来信了,说是问你什么时候过去,你也知道,你舅舅在东北成了军阀,可是苦无儿子,你若是去了,还真是要好好帮帮他!”一说到自己的哥哥,沈晚晴两眼放光,就连嘴角也晕上了一层笑意。
一旁的宋海华望见了,不住地撇嘴,脸上透着不满。但当着沈晚晴也不好说什么,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这时正巧杜若换好衣服从屋中出来,望见了院中的一家三口,忙将头低了下来。
“你这小妮子!”沈晚晴走到杜若身边,用有些锋利的指甲戳了她的额头,“让你去洗衣裳,你却自己掉水里了,你是存心气我不是?!”然后拿了门槛处的扫帚作势要打。
“娘!”宋培云嘴翘得老高,“不是说她是脚滑才掉水里的,怎么还打?!”宋培云有些不满,埋怨了几句。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给她些教训,省了她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沈晚晴说着,手中的扫帚稳稳地落在杜若身上。一声闷响。
杜若不敢去躲,只好闭了眼睛受了这一扫帚。直疼得咬了牙那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
“沈晚晴!”宋海华见沈晚晴真打,急得喊了出来,“你从小把她养大,虽不是你亲生可是也算是你的闺女,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怎么样了?!”沈晚晴挑了眉毛,扔下手中的扫帚,插着腰站在小院中。这个样子活生生的像是水浒里常常提到的母大虫孙二娘。
“她吃我的,穿我的。我对她怎么了?!”沈晚晴不高兴地沉下脸,“要不是我当年好心收养了她,她怕是早被那山里的野豹子给叼了去!”说罢气呼呼地坐在饭桌旁,抬起头瞪着杜若。
她是缠了小脚的女人,行动起来并不似杜若的天足方便。
杜若换了身粉红的斜襟袄裙,这鲜亮的颜色衬得她洁白的小脸倒是好看的紧。她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随着她微微的颤抖而轻轻地摇晃。
如今,她讪讪地站在院中,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未减,但是她却坚强地忍着。没有哼出一声。
“娘! 你怎么还老这样打她,她可是我……我以后的媳妇!以后不许了!”宋培云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自己的娘总是欺负杜若。
“好!好!好!你倒是长大了,学会反驳娘了!”沈晚晴气气地说,“你以后有出息了,什么样的女孩没有,这丫头没有一天让我顺心的,看到她我就心烦!”说罢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宋家父子二人。
杜若听着院中的争吵,默默地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扫帚,把它重新立在门槛处。墙头突然窜出一只通体灰白的小狗,冲着她摇着尾巴汪汪地叫着。
“嘿,小灰!”宋培云高兴冲过去抱起杜若脚边的小狗,“你怎么回来了?你在二牛家受了委屈?”他抚着小灰的头,哧着牙傻笑。
杜若看见被宋培云送人的小灰突然又回来,心里也是高兴。连方才受的那些疼痛似乎也都忘了。
“这只死狗,不是让你给二牛了吗?!”沈晚晴不高兴地说。宋培云本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沈晚晴身后的父亲在不住地对自己挥手,便沉下了气不再吭声。
宋培云抱着小灰进了屋子,唤过杜若随着。沈晚晴本想发作,身旁的宋海华及时地劝慰道:“算了算了,孩子们还小,随着他们去吧。”他嬉笑着走过去扶住沈晚晴的肩,“我们先吃饭!”他望着桌上的饭食,吞了几口口水,早把方才沈晚晴不许他吃饭的样子抛到了脑后。
沈晚晴哼了一声,朝着宋海华笑嘻嘻的面容瞪了几眼,也不再说什么。
春风吹拂着这小小的院落,那轻柔无限的风,带着清新的气息,慢慢的萦绕与弥漫。似乎可以吹散人世间所有的烦恼。
空气中满是植物清新的香气。带着青草与桃花浓郁的香,一寸一寸地渗入到了这个无忧无虑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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