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四十六岁的白万山，是从部队转业到海洲的。出于惯例，有些部队在干部转业时，大多都搞突击提干，因此，部队转业干部到了地方后，尽管其待遇不变，但他们大多都会被降级使用。

白万山是正团职转业干部，可他在市乡镇企业局足足任职了五年的科长，尽管这个科长的后面要加上一个括弧，上写着处级待遇。

两年前，政府机构合并，市里很多中小局委办都合并到经贸局，白万山总算把他那个正处级别弄得名正言顺了。

白万山出任经贸局长不久，秦海涛也来到这里。

秦海涛是尚国柱出面安排在经贸局的，同为一个战壕中的战友，白万山也是帮了不少忙，可是，白万山也并未因此而高看过秦海涛，他认为普通家庭出身的秦海涛，一定是给尚国柱送了不少礼，这才进入经贸局的。

渐渐的，在综合科上送的各种材料中，白万山认识到了秦海涛在文字方面的才华，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秦海涛走进了白家。

当时，市经贸局正忙于招商引资工作，在接待一个外资考察团时，秦海涛客串翻译，被白万山认可，并提出为其儿子辅导一事，接下来，秦海涛还为白帆辅导起数学来。

眼见儿子这两个弱项，在秦海涛的精心调教下，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绩，白局长夫妇二人自是喜出望外，尤其是白万山的妻子秦媛，甚是喜欢这个一家子。

秦海涛很会来事儿，不但精心辅导、与白帆相处得有如亲兄弟一般，而且还常常帮助秦媛做家务，再加上，白万山向上面汇报的材料中，有一些是由秦海涛捉刀代笔的，因此，在白家夫妇的心中，秦海涛的分量不算轻，有几次，白万山曾向妻子暗地表露过：可惜秦海涛年龄太小、资历尚欠……

今天，接到秦海涛和田苗苗的通报后，白万山立即把情况向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做了汇报，尽管市里在开关电线厂的“卧底”不少、已经掌握了相关动向，但是，海洲市委还是对经贸局这种敢于发现、善于发现问题的积极行为，做出了口头表扬。因此，白万山很满意秦海涛和田苗苗能够快速的把情况反馈回来，待得听到秦海涛还有解决问题的后续手段后，白局长的那颗心，莫名的有些加速……

“小秦，快请进，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啦！”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白局长脸上的神色，来得比在他家餐桌旁的表情还要亲切，“来来，坐……”说着，白万山一手掀开茶几上杯子盖，另一手拿起茶叶盒，“呵呵，明前龙井，我的老战友捎来的……”

秦海涛怎么敢让局长亲自泡茶，他急忙抢过白万山手中的茶叶盒，“白局，还是我来吧，嘿嘿，托您的福，我也尝尝这明前龙井的滋味。”

“其实啊，龙井茶到了咱们这里，味道差了好多！”白万山曾经的部队在浙江省驻扎，对于龙井茶自是如数家珍，“用虎跑泉水泡出来的龙井茶，那才是色香俱佳呢！”

“我也听人说过这回事儿。”忙活了一会儿，秦海涛泡好了两杯茶，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白局，您找我是……”

“噢，刚才我听田科长汇报时，她说你有解决开关厂的办法，来，把你那妙计，说给我听听。”

“呵呵，我那哪叫啥妙计呀？”谦笑了一句，秦海涛开门见山的说道：“白局，在上次我参加解决开关厂事件工作组时，心里曾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后来，我又到开发区的外资企业调查过，因此，我想……”

在秦海涛的大段讲述中，白万山始终没有插话，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在时疑时喜的变换中，待得秦海涛大体说出心中的想法后，白万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小秦，这件事儿可操作性有多高？”

“如果上面全力支持的话，我想，成功率至少在九成以上。”

“嗯，你把它变成文字材料，这两天我要用……”

闻得白万山如此说辞，秦海涛偷瞄了白万山一眼，稍作迟疑后说道：“白局，我……我考虑，现在把它拿出来，时机似乎……”

“嗯？”白万山猛醒过来，目光复杂地盯视着秦海涛，“你是说等事情闹大？”

秦海涛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等到省里任命咱们市的市委书记后，再把您的构思拿出来？”

不好大，不喜功，尊重领导，白局长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收到秦海涛这番心思，白万山不由笑了笑，“你小子，这咋能算我的构思呢？最多也就是在我的督促下……对吧？呵呵……可是，那时候拿出来是不是有些晚啊？”

“您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大主意得您拿，不过，我认为，这个东西，拿出的时机很重要，运用得好的话，嘿嘿，过一阵子，我们这些老部下，也许要换个称呼来称呼您呢。”

“换个称呼？什么意思？”

“称您为白市长呗。”

“别胡说，什么市长不市长的，年轻人可不要信口开河哟！”

“嘿嘿，白局教诲的是，我今后一定改正这方面的缺点……”

“得了得了……”渐渐地展开那张假意虎着的脸，白万山说道：“小秦，你抓紧时间把这个材料写得详尽一些，把材料背后那些事儿摸透……再有，没事儿的时候，你多学学有关于招商引资方面的政策和法规，年轻人多熟悉熟悉业务，总有好处嘛……”

白万山后面这半句话，听得秦海涛怦然心动。

市经贸局中有一个经济协作科，其主要职能是：组织和指导全市对内招商引资工作；负责全市对内招商的统计和考核工作；组织各类经贸洽谈和交流活动，指导和帮助本市企业开拓市场，开展国际化经营；组织缔结国内友好姐妹城市的工作；负责全国各地、中央各部门、各企业在海洲设立办事机构的协调管理；指导、管理和规划国内展览行业。

谈话进行至此，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秦海涛转换话题，说道：“白局，开关厂的事情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呵，据说他们得到了明天有省里领导要陪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有关人员，到咱们海洲进行考察的消息，因此，他们还要像上次那样闹一下。”

“噢，原来是这样，那市里是怎么部署的？”

“呵呵，封门劝阻呗，还能咋的？市里通知已经下来，各单位要抽调科以上干部，明天早晨去开关厂宿舍，挨家挨户的做工作，明天你也去，注意保密！”

“嘿嘿，我也算科以上干部？”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上班吧，这件事儿不是你发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