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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天志》第十一章 砍头?也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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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张二妞就将熬好的鱼汤端了上来,张母在喝下几口之后,精神好上了不少。萧翎知道这一家三口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张家。

回到家中,萧翎将那只从清溪镇带回来的烧鸡吃了个精光,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那一堆鸡骨头,萧翎一边摸着微微发胀的肚子,一边感慨有钱的感觉真好!

前些日子,萧翎已经吃怕了菜粥萝卜条,那时候就盼望着自己能吃上一顿烧鸡,现在吃上了烧鸡,自然考虑起如何能够天天吃烧鸡!

说实话,凭着那五百两银子,萧翎倒是可以过上比较舒服的日子,天天烧鸡之类的不敢说,却也不会为日子犯愁。不过,不思进取可不是萧翎的做派,眼下的计划是将五百两变成五千两、五万两,把桌子上的烤鸡变成烤羊,把这墙壁还有些漏风的土砖茅草房换成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萧翎躺在床上好半晌,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只见他一个咕噜地爬了起来,推开房门走向村外。眼下已经是三更天了,村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萧翎,路上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刚走出村子没多远,萧翎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小溪边上,走近了一瞧,才发现那人原来是张山。这憨直的汉子正朝着河的对岸发愣,直到萧翎的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上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大哥!”张山松了一口气,大半夜的独身在外,这汉子也不小心一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睡不着!”张山淡淡地答道,将头仰起看着天空中那半弯的月亮,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闪动着不为人知的光芒,紧锁的眉头诉说着主人无尽的烦恼。

萧翎自然明白张山的烦恼,也不点破,问道:“大娘好些了吗?”

“有劳大哥关心,我娘已经好多了,现在已经睡下了。”张山转过头来,朝着萧翎感激道:“大哥不必担心,药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萧翎很想知道张山所说的“办法”究竟为何,不过在见到后者那坚决的眼神之后,话锋一转,微笑道:“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大娘的,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有如此之心境,真是令人敬佩!”

一听这话,张山的脸上泛起自豪的表情,道:“我爹去的早,是我娘一手将我和二妞拉扯大的,她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将来决不让她们母女俩吃一点苦,可现在·····”

说着说着,张山的眼睛闪烁起来,做儿子的竟然无法让母亲丰衣足食,张山自然也是深感内疚。见到张山这模样,萧翎赶忙岔开话题,道:“说说你父亲吧,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记不清了”一提到“父亲”二字,张山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在二妞才几个月大的时候,父亲他就离开了家,和友人到远方去做生意。过了半年时间就有人从远方带话回来,说父亲他已经病逝,人也埋在了他乡!”

张山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去,从脚下捡起一枚小石子,紧紧地攥在了掌心,沉声道:“若不是父亲他一去不返,母亲也不会操劳过度,也不会患上这个病!一切,都怨他!”

张山最后的那句“都怨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只见他将右臂朝着河面狠狠地一挥,小石子脱手而出,在河面接连荡起几个水漂之后,不甘心地沉了下去。

如此发泄了一通之后,张山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朝着萧翎歉意道:“让大哥见笑了!”

萧翎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后,忽然问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大娘筹集药材钱的事情?”

被萧翎这么一问,张山先是一愣,旋即叹了一口气,道:“铁牛我除了有些力气,别的什么也不会。前些日子我在集市里看到了朝廷征兵的榜文,除了每月一两银子的饷钱外,还会发一石大米,家中也可以免去不少的税。我想明天就前往明州城去碰碰运气,若是能从军,每月的粮饷倒是可以支持起这个家!”

萧翎一听,不禁大笑起来,这一笑让张山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后者疑惑地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铁牛啊铁牛,你也太天真了!”萧翎止住笑容后,正了正色,道:“你觉得,那些粮饷你拿的到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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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每月一两饷钱,外加一石大米是没错,可这不过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而实际的情况是:发给士兵的粮饷,在从兵部出来之后就要被那些尚书侍郎们扣掉一部分,下发到地方时又要被那些总督、巡抚、太守们依次扣掉一部分中饱私囊,等剩余的粮饷运到军营中时,又要被各级军将扣掉一部分······最后发到士兵手上时,粮食自然是没了,饷钱恐怕也剩下不到一半!”

萧翎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陈奇的哥哥陈林就是一名小军官,平日里也通过陈奇了解了不少。陈林平日里也只能拿到六成饷,这还是照顾着他这个军官身份,普通士兵的军饷连五成都拿不到,若是上面再抠的紧一点,大半年不发饷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样算下来,张山即使从军,每年的收入比种田好不上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人管饭,而且不用看天吃饭!随着萧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挑明,张山脸上的神色不断地变化着,脑海中原本构建出来的想法也随之一点一点地破灭。

见到是火上浇油的时候了,萧翎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和贼人比起来,那些老丘八们欺压起百姓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铁牛你真的从了军,若是上级命令你去欺压像你家这样的穷苦百姓的话,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不干,那可就犯了军法,按律当斩;干,你对得起你娘吗,对得起二妞吗,对得起这些乡里乡亲们吗?”

“不,不,不······”

张山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忽然大吼一声,朝着几步之外一块大石头冲了过去。拳头如雨般砸在长满青苔的石面上,激起闷闷的响声。每一拳下去都伴随着张山的怒吼声,似乎在将希望破灭所产生的怨气一并发泄出去。

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打疼了,在有气无力地拍了石面两下后,张山终于是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无助地哭诉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希望,失望,到现在的绝望,张山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眼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随之消失,张山的内心中恐怕连落草为寇的心思都有了!

只要,能有那买药的救命钱!

看到这一幕,萧翎的心中邪恶地笑了起来,脸上却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他走到了张山的身后,一手扶在了后者的肩膀上,缓缓道:“铁牛,你相信我萧翎吗?”

“大哥当日舍身救下了我们一家人,是我铁牛的大恩人,大哥的话,我铁牛当然相信!”张山插了一把眼泪,缓缓地站起身来。

“现在大哥给你指一条赚银子的道路,你,肯和大哥我一起干吗?”

一听这话,张山一把抓住萧翎的手臂,激动地连声说道:“大哥,你快说,只要能赚钱,铁牛我一定好好干!”

面对着异常激动的张山,萧翎抛出了那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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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运私煤?大哥,这,这不是犯法的事吗?会被官府拿住砍头的!”

听完萧翎的计划,张山不由得踌躇起来。毕竟,他这辈子还没干过什么违反律例的事情,想让一个原本老实巴交的农夫铤而走险,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张山这反应还在萧翎的预计之内,只见后者不答反问道:“官府?铁牛,你告诉我,官府这些年来做过哪怕一件好事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除了绞尽脑汁地压榨百姓外,实在找不出官府所做过的好事。远的自然不提,就拿上次贼人入侵来说,那些官兵们可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城池内目送贼人扬长而去的。

见到张山默不作声,萧翎知道其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紧接着说道:“你不愿触犯律例,愿意当安分守己的良民,可官府却不这么想!”

接着,萧翎就把朝廷要加赋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张山,趁着后者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惊的当头,趁热打铁地说道:“瞧瞧吧,你愿意当良民,可官府却不给你这个机会!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赋,你若不多赚点钱,不要说你娘的药钱了,恐怕连二妞都要被那群禽兽抓去顶税!”

被萧翎这么一挑拨,张山的内心挣扎的更厉害了,这一切都写在他的脸上。萧翎见状,抛出了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道:“铁牛,相信大哥的话,和大哥一起好好干,不要说你娘的药钱了,就算让你娘和二妞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也不是难事!当然,如果你还怕官府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种地算了,毕竟,抓到了是要杀头的!是让你娘和二妞过上好日子,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娘生病却没钱买药,你自己好好地想想吧!”

最后的这句话无疑狠狠地敲在了张山的心头,也击散了他的犹豫。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砍头的买卖,也得干!”

一听这话,萧翎感觉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刚要说话,就听见一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位大哥,这么晚了,还这么有雅兴啊!”

只见陈奇从二十步外的小树丛中一闪而出,朝着萧翎两人走了过来,假意埋怨道:“萧大哥实在是太偏心了,这等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小弟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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