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子时。
在准备了近一天之后,萧翎三人趁着夜色踏上了前往莽山的道路。一担私煤可以卖上三百文钱,乍看之下倒是不多。可这贩运私煤一旦形成规模,积少成多的话,那将达到一个无可想像的数字。
萧翎此行的目的自然也在这儿,只要亲自跑上几趟,就可以大概估算出将贩运私煤规模化的可行性,之后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一般而言,只要收益大于风险,萧翎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老百姓就敢放手大干一番。
相比之下,其他两人的目的可就大相径庭了。陈奇这小伙子的家庭条件还算殷实,对这份意外之财看得倒不算重,他此行的原因一是因为好奇,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这小子也将潜在的风险抛诸脑后。二来是陈奇佩服萧翎的为人,觉得自己跟着这位大哥出来闯荡一下,多少能学到些东西,总比天天在家里吃闲饭要舒服。
至于张山,他的目的就十分明确了,那就是赚钱给母亲买药。虽说种田也有些收成,可今年的雨季较之往年来的要短上不少,加上前段时间海贼那么一闹,也耽搁了不少时间。眼下,田里的庄稼明显是不行了,这一季的收成恐怕也是够呛。
更加可悲的是,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晚稻怕是种不上了,只能收上一季的话,年底的田税都交不起。可母亲的病情却刻不容缓,张山只能铤而走险,选择这样一条风险大但见效快的道路。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张山倒是好好地算了一笔帐:这运一担私煤走上十五里路,付出的不过是些力气,收获的可是实打实的三百文钱。一个月运上十趟,三两银子轻而易举地拿到手,比起种地来自然是强出许多。如果加把油,一个月多跑上两趟,一年下来五十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五十两银子!张山被自己的算盘吓了一大跳,他这辈子连十两的银锭都没摸过,自己在田间辛苦一年,出去缴税的部分和自家平日里的消费,也就剩下三五两银子,若是遇到歉收的年份,恐怕连一个子儿都剩不下来。家里除了买些日常用的杂货外,别说猪肉了,连猪油拌饭都是难得的美味。
想到这里,张山暗暗发誓,等自己赚到钱了,除了给母亲买药外,一定要让母亲和妹妹美美地吃上一顿猪肉,再给妹妹扯上几尺布做套新衣裳穿。这些年来,真是委屈她们母女俩了,从今往后,一定要让她俩过上好日子!
张山正在心里美美地盘算着,却发现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萧翎陈奇二人停下了脚步,于是疑惑地走到萧翎身边,小声问道:“大哥,为啥不走了?”
萧翎沉着张脸,没有说话,站在另一侧的陈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苦笑道:“我们,好像迷路了!”
“小奇!”萧翎想了想,开口轻声问道:“你,没有记错路吧!”
“这条路通向‘狍子岭’准没错,去年入冬前,我还和村北的邓大哥一道去过那儿抓野兔呢,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咦?”
陈奇说着说着,自己都感觉到不妥了。萧翎见状,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陈奇上次来的时候是深秋时节,山里面自然是光秃秃的一片;可眼下是六月初,正是植物异常茂盛的季节,和那时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说不定,三人在不知不觉中早过了狍子岭。
眼下自然不是慌张的时候,反正时间还充足的很,萧翎拍了拍陈奇的肩膀,轻声道:“小奇,你也不要紧张,好好地回想一下,除了树木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
陈奇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眉头忽然一动,只见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在略微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后,略显焦急地说道:“有人过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三人赶紧闪进了小道边的树丛中,俯身压在地上,齐齐屏住了呼吸。一转眼的功夫,只听见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七条黑影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
等这些人一靠近,倒是可以看清他们身上的平民装束,每人都推着一辆运货用的独轮车,车上仅放着一些挖掘用的工具。也许是忙着赶路了,这些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小道边上的树丛中藏着三个大活人。
等这些人一走远,萧翎缓缓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笑道:“行了,不用费力找路了,有人免费给我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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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三人小心翼翼地吊在那七人之后,双方始终保持着四五十步的距离,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岭里,天下的月光又如此依稀,对方也一直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尾巴”。
虽说对方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百姓,萧翎却没有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在这该死的年头,山贼们一穿衣服就成了百姓,百姓一脱衣服也就成了贼,在这荒山野地的,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有别的想法,来做上一单没本钱的买卖。
大约走出了三里地后,面前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坡,前面的那些人倒是轻车熟路地,转眼间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陈奇生怕将对方跟丢,立马撒开腿小跑过去,萧翎想要止住也是来不及的了,只得和张山一道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追踪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在目标快要离开视线的情况下,即使将其跟丢,也不能贸然靠近而打草惊蛇。陈奇这小伙子虽说机灵,可是不够稳重,如此地贸然跑过去,很可能会让对方察觉到。
陈奇的脚程出奇的快,转眼间就跑上了山坡,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等萧翎两人走上山坡后,却发现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先一步上来的陈奇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了就不见了?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张山见状,刚要开口呼唤陈奇,就被萧翎一把拉住,只见后者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几位既然在此,为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就听见路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五条黑影从路边闪了出来,每人的手中都拿着铁锹榔头之类的工具,虎视眈眈地盯着萧翎和张山。站在中间的那名头发稍短的男子恶狠狠地说道:“来者何人?为何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萧翎看着这五名来势汹汹的人,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凭着他和张山的身手,倒是不会惧怕什么,不过眼下陈奇应该在他们的手上,贸然发难,只怕会殃及陈奇那条池鱼。
萧翎先是拍了拍张山的手臂,示意其不要说话,然后将头转向那名短发男,面无表情地说道:“先把我兄弟放了再说!”
“放了你兄弟?”听到这话,短发男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听好了,不要说刚才那小子,就算你们俩都要交代在这儿!”
“哦?是吗?”萧翎闻言,做了个不置可否的手势。然后将手中的扁担往路边一扔,双手抱胸,朝着五步外的短发男晃了晃脑袋,微笑道:“那我就站在这儿,看看你如何让我交待?”
“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短发男闻言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铁铲,朝着萧翎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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