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万恶的考试。

外语系的新生们万万没料到，在挣扎过黑色的高考后，上大学的第二天，就再度遭遇这种惨无人道的对待。

开考之前，蔡辅导员和一男一女两个老师走进坐满了二百多号人的阶梯教室，还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宣布为了让大家重视本次测验，发挥真实水平，考试成绩占期末总评分的百分之十。

台下顿时一片抗议。

“怎么？不满意？”蔡辅导员调整了一下风衣上麦克的位置，无视众人的抗议，很开心的笑着说，“那百分之二十好了，或者说大家希望上调到百分之三十？”

这回敢吱声的人少了许多。

“那就维持原判吧。”娃娃脸的辅导员和两位男女老师一起发下试卷，于乐悄悄的对坐在身旁的赵珊珊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赵珊珊小声道：“我特地向前两届师兄打听了，这个老师很可怕的，他看上去不凶，也没有怎么骂过人，但他一向是用实际手段让学生服从的。他有一句名言是——‘本人向来不进行威胁恐吓，只造成既定事实’……”

考试开始后，蔡大辅导员慢悠悠的往阶梯教室后方走，边走还边慢悠悠的说：“请大家关闭手机等通讯工具，如在考试过程中发现有响铃，按作弊处理。”

他走到阶梯教室最后方，站在全教室最高的位置，同时也是所有考生的后背，居高临下俯瞰全局。

凡是考试时有过作弊经验的兄弟都知道，这老师在后方守着，是所有作弊考生最避讳的情况，考试时不方便转过身看，只要那老师脚步轻些，基本能无声无息的走到学生身后，抓人于无形。

莫雷和赵珊珊一左一右坐在于乐两旁，昨天已经说好，谁先写完选择题就将答案抄给他，考题的难度和高考差不多，莫雷动作稍快一步，完成了选择题。

这时身后传来辅导员曼斯条理的声音：“肖灿同学，请你把手从抽屉里拿出来。”

被点到名的学生一个激灵，抽屉里跟着掉出一个快译通。

莫雷一看，乖乖不得了，那可是坐在正数第一排的学生啊，这位老师的监考业务手段未免练得太娴熟了！

“王逸飞。”

“熊伟。”

“张旭。”

“王骏。”

……

一声又一声，蔡司名点名点得很是开心，兴致一来，声音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在学生听来却不啻于催命丧钟。

蔡辅导员好整以暇的点名，让莫雷这原本就不是非常擅长传小纸条的人越发紧张起来，但想起于乐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他还是壮着胆子，将ABCD抄在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攥在手掌心。

“第四排最右边的莫雷，请你松开左手，丢掉手上拿着的东西。”这时前方监考的男老师走下来，眼看就要走到莫雷身边，莫雷一咬牙，指缝微微松开，掌心猛地放电！

人在情急之下能发挥远超平常的潜力，这一次释出的电流比对付万开时还大，大得甚至连莫雷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了，自从被雷劈之后，莫雷这还是一次体会到被电流灼伤的痛楚，而纸条也跟着消失无踪。

等到男老师走到莫雷身边时，他忍痛摊开手，手中空无一物，只在掌心有一片似是灼烧过的伤痕，但这并不能用来作弊。

那老师惊讶的看了蔡司名一眼，后者笑了笑道：“好像是我看错了，没事继续吧。”他颇富深意的看了莫雷一眼，娃娃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微笑。

危机度过，莫雷顿时全身无力，此时他脑子里好像有一万个小人在打鼓，又好像有千万根长针在来回扎，疼得快要裂开，别说考试，就连正常思考都很困难，假如不是为了顾及形象，莫雷恨不得能立即瘫倒在地上。

坐在莫雷后方的林秀暗暗摇头：真是太乱来了，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极限，就冒冒失失的以这么高难的方式过度施展异能。

刚才莫雷所做的事说起来很简单，只是将纸条“气化”而已，可做起来却不似想象中那样容易。他在手掌握住的一小块空间内强制形成极高的电场，产生高温电弧，点燃纸条，一瞬间将纸条烧个干净。但这么做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只是莫雷恰好坐在教室的通风的窗口旁，残余的少许灰烬和味道有异的燃烧后废气很快就被吹散，才没有露出明显破绽。

凑巧碰上的运气。

林秀有些无奈：技巧啊技巧，这家伙潜力虽然巨大，但现阶段的技巧却粗糙得近乎寒碜。身为用电的异能者，莫雷的异能是电，对于电流有很强的耐受能力，但这个耐受力是有限的，假如超过这个界限，还是会反伤自身。而且，通过高温电弧将纸条点燃销毁证据，这种异能运用方式更接近于火异能者的思路。

用电异能烤一张小纸条，简直就是大材小用舍本逐末。

电异能其实有属于它自己的妙用。

莫雷现在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脑子里疼得几乎无法忍受，虽然朦朦胧胧间也有思维的灵光一闪而过，却又被更加剧烈的疼痛给盖过去了。

等到头疼的感觉稍微衰减一些时，莫雷又开始发晕恶心，胸口闷闷的，直想呕吐，疼痛减缓后，他恢复了部分思考能力，虽然还不能深入思考什么，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不宜继续考试，只有虚弱的举手，表示要提前交卷。

监考男老师过来收卷，一看莫雷脸色蜡黄，面上布满汗珠，吓了一大跳，知道这情况做不了假，很利索的放行，还关切地问了句要不要让人陪他去医院。

莫雷谢过他的好意，连笔袋都没顾上拿，摇摇晃晃的往教室外走，才走到门口，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意识昏茫与昏沉之间，莫雷只听见一个人朝自己走来，脚步踩在地面上，声音匀称的在耳膜里震荡。

他勉励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的是一片雪白，接着意识陷入更空白的虚无。

莫雷大庭广众下这么一晕，在全系奠定了他多病体弱弱柳扶风风吹即倒的地位，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