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牙坎,北风猎猎刺骨寒。黄沙纷飞的古道上一队人马蒙面而行,跨下的马匹听其足音就知道是耐跑的匈汝骏马,渺渺茫茫的几个行人被这些马蹄扬起的黄沙迷了眼睛,却不由的心中奇怪。
这群人马都有一个共同的标志,马匹背部和人员的斗笠上全都印着显著的徽章——一只蛰伏的红蛇。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地牙郡的伏流海大人的家将,可他家的家将一向知道分寸,怎么今天会在路上如此急奔不顾一旁行人,实在是有些蹊跷。
刚这么想到,就见古道上又有一批人马黑衣黑裤黑色斗笠黑色长剑浩浩荡荡冲杀而去,行人赶忙在一旁蹲下,彼此依偎着不敢言语,就怕惹祸上身。这群恶煞是地杀门的人,据说后台有官府撑腰,曾经虐杀一高官全家数百人而无人缉拿,可谓是这地方的一大霸王。平日里他们行动诡异,却只是活动在地牙一带,所以在夏龙国内名气仍然不见增长,但是关内关外的客商可是问其名而变色。
两批人马在浩荡古道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伏流海大人的家将虽然离开的早,却是躲避上略逊一畴,彼此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行至一陡坡,其中突然有人坠落下马,蒙哼一声,竟然活生生被迅疾的马蹄踩死。身上插着没胸的刺箭,雕牙后缀一看就是地杀门的独门徽章。追杀者中一人撇嘴一哼,脚下用力加紧马肚,显然对猎物的无动于衷有些恼火。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追杀这些人,但是知道眼前的人马是极其难以对付的,几天几夜的追击,对方竟然在自己的压力下仍然顽强逃脱,这个结果不能不让自负的地杀门人十分不快。
突然前面的人马有一半停留下来,另外一半的人已经加紧逃离。那出箭的人衅泱泱地呵停手下,严整以待。这种留其半数拖延时间的手段已经多次上演,但是留下的人的越来越难缠。现在在极少人数的状况下仍然有人留下狙杀,想必是其中的高手。高手过招,第一讲究的自然是个‘慎’字。
果然,其中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顺风向传来,“小阎王,你我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如此苦苦相逼。”出箭的男子扯下斗笠,露出一张略显稚气的面孔,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们要苦苦相逼。地杀门的门规,就是上头的命令大过天。他妈的,老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你们。所以,你们还是乖乖的拿剑自刎,省点力气。江湖人自然都知道我小阎王的规矩。”
“规矩?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吗?如此,在下到是想要领教领教阎王催魂了。”逆风而立的男子伸手一挥,他身后的人纷纷后退,在不远处组成一条线,但防备的气氛却是有增不减。他们抽出腰间佩带的青铜长剑,另一只手却是握着一种奇形怪状的钩子,按捺住骚动的马匹静静与地杀门的人对峙。
“该死,到是有几分麻烦。”‘小阎王’吐了口痰,眯眼注视逆风的男子,身旁一个人凑近脑袋低语几声。闻言他抬起头打量四周的地形,裂着嘴巴肆意地笑,“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来。阎王我就超度你升天。”他向旁边的人暗中打了个手势,驱马走上前,运足内力喝道,“来个当头的和老子单挑。赢了老子放你们过去,多给你们两个时辰的逃跑时间。输了,就下马投降,好好的把头送上来!对面的,听清楚没有。”
江湖人称‘小阎王’李素金肆意妄为,果然不假。但是他言语中藐视对手的话显然让一些人气愤难耐,直想冲将上去,好好撕杀一番,却看到小队长的面色不得不忍耐下来。小队长略有疑虑地想了一会儿,在队友的怒视下,他实在没有犯法说一个‘不’字,况且心中怒火燃烧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得不上前一步,扬剑对指对方微微三颤,这是地牙坎一带流传的古老的决斗宣战方式。
‘小阎王’放声大笑,蔑视的意味不言而喻,他使得是一把与众不同的黑色短刀,却是江湖名刃‘催魂’,虽然是青铜手艺,但是出自名匠手艺,坚硬过甚,而且刀中含有难测之毒,虽然量少不能致命,但是在伤口处加上一点毒素,增加的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小队长驱马上前,旁边的人自然后退,形成一个不大的圆形将两人包围其中。
小阎王眯眼冲上前去,挥舞着手中的催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上对手的肩膀。那小队长自然有所防御,侧身躲过,连势带着手里的长剑尖锐的刺向对方,另一个钩子则飞洒向对方的腰身,挡住去路。小阎王神色不变,轻点一下身下的良马提身跃起,催魂在黑色长剑上借力一点,使得他在空中翻身而过,划出一百八的翻越精确的落会马背,嘴角仍然是一缕奇异的笑容惹地小队长心中忐忑不安。
不对劲,这个人显然是心不在焉。况且自己不是自卑却也知道他的手中留了三分力气,到底他在算计着什么?难道是拖延时间?不可能,这个也是自己的意图!小队长横眼一扫,才发现自己一帮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对方换了位置,毕竟决战中的后背是要交给队友的。但是他还看到了小阎王那个越来越快意的笑容和他明显的怜悯的眼神,不加思索大喝到,“退后!”
小阎王收刀挺立身型,笑意安然,“晚了!”几股淡黄色的气体随着风从上游迅速飘来,闻者既倒,连马匹也是腿软下蹲,一片狼籍。小阎王昂扬而立,眼中划过一道锋利的光芒,冷酷的说,“笨蛋,兵不厌诈,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拖延时间的把戏吗?解决你们,我图的是省力和一个快字!”
“你,好卑鄙!”“卑鄙?笑话,你们不过是一堆尸体,和我讲什么公平!黑白无常,你们留下料理后事。其他的人跟我走!”一道刀光划过,那个争辩的队长已经是一缕冤魂,颤悠悠离开人世。小阎王亲点两个沉默的男子,提马缰呵身便走,浩荡黄沙掩盖了他们的去处。该死的,前面就要出了地坎界限,若是不能在出界限前挡住他们,简直是污了他小阎王的名声。暗骂一声,一队人马加紧速度追杀猎物。
连续几天的追杀的消息,让伏流海心力疲惫,但是作为决策者却不能有一丝的心慌,他不得不装出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喝酒饮茶,听听小曲。作为夏龙的官员,上茶馆是每日附庸风雅的必备手段,而他西疆五大风流官员之一自然也要以此向某人表示自己的万事不惧。所以,当这个某人手下和自己并列五大风流官员的人来到他面前时,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几乎抽筋的笑容。
“伏大人好兴致,每日喝茶听曲,难道大人手头没有公务,莫非是下人怠慢了大人?”“好说好说,这个地坎,谁人不知,有晋王威望在身,自然没有我伏流海一介小官的事情。我自然只需要休息休息,风流韵事,不正是你家王爷希望的吗?田大人!”
两个同样风流潇洒的男子并肩而坐,引得路上不少女子回眸含笑,北地豪放,西地多情,自然是少了礼教束缚,这样眉目传情的事情总是寻常可见的。况且这两个人看上去笑的如沐春风,又是一派达官贵人的装扮,少女情怀荡漾自然也是常理。
只听的一个娇柔可人的女声轻轻唤起,就仿佛是春意早到,温润了人心一般。“舅舅!”伏流海手里的茶杯微不可见的晃了一晃,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绿衣女子俏盈盈站在不远处,噙着一缕媚惑的笑靥,徐徐走来。眼角一转,也注意到身边这位田大人的惊艳之色。
“你是……?”伏流海簇眉凝视,没有忽略刚刚听到的舅舅一词,仿佛是突然想到般,很是惊讶的上扬了语调,“可是绿情?”女子眼里一片迷离,水意泛滥,看的田不光心中也是柔情荡漾,恨不能将这个娇柔小人儿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舅舅记得绿情,绿情感恩不尽。只是母亲卧病在床,思念舅舅许久,却不见舅舅归家之时。所以,特地让绿情带来书信一封,想让舅舅早日结束了身外之事,好回家省亲!”
伏流海飘了田不光几眼,咳嗽几声,阻止绿情的悲述,轻声安慰到,“我前些日子得你母亲的信,说你要来这小住。想来西疆边境风沙狂急,你一个江南女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偏偏你就生了同你母亲一样的倔脾气。也罢,先在我院子住下。一些贴己的话舅舅回去和你细谈。”田不光急忙接口到,“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伏大人有这样标致的甥女?莫不是大人的相好知己?”
伏流海挑眉一沉,神色不悦说到,“平日你我百无禁忌,玩笑可以开大了去。但是绿情是我姐姐最疼惜的女儿,也是我伏家的家族册上的女子,怎么能容的你如此污蔑!田大人,我伏流海实在是看错你了!”气急而起,拂袖间将桌上的茶杯一一扫落。绿情也是苍白了一张小脸,悲痛欲泣的模样。田不光慌忙伏身请罪,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不久一个黑衣小仆匆匆上楼来在田大人耳边细语几声,惹的他面色凝重,也惹的伏流海心里七上八下。
田不光微微点头,恢复他一贯的笑容,眼中却不见笑意,“伏大人,府上有些琐事需要下官安排,下官先行一步。伏大人家眷到此,自然要好生接待。下官派人在琼遥楼设下酒宴,旦请伏大人与小姐明日赏脸!告辞!”容不得伏流海一个不字,田不光率领下人急匆匆离开,伏流海心中是百味陈杂。很快有人从后厢进来,陈上一张细小的纸条,上书:舍九取一,入境。
他看了一遍,就着火折子烧了完事。除了一双眼睛,谁也不能从他的笑颜中发现那一丝的悲怆。
送信派了三十人,只活了三人,足下经营一昔灭亡。伏流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因为他也只是别人手重的一枚棋子!起身,见到一旁女子平静的笑容,他颔首示意,“走吧,我的院子就在不远处!”
绿情默默不语上轿,任凭轿子颠簸行走,人群中依稀可见几个迷茫但是紧跟的踪影。“无趣,难道晋王手下都是这样的货色?”她嘲讽的撇撇嘴,仍然没有忘记用手帕遮挡掩饰自己的失态。不过转瞬间,似乎有一个身影划过眼角,带来一种熟悉的感觉。绿情再想看一眼时,人群已经远离,慢慢的轿子靠近了一片安静的院落。
进了里屋,绿情换下她怯懦的装饰,浮现另外一张张扬却不失美丽的面容,她自然的落座与高堂侧坐,微微扬起的下巴看起来优美如画。“使者,请用茶。”伏流海示意仆人端差送水,态度中尽显恭敬,也同时张显了在场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不知使者到来有什么指使?”绿情淡淡扫了周围人一眼,伏流海立刻挥手让仆人全部退下,空荡荡的大厅徒留两个人面面相觑。
绿情正座直视主位上的风流男子,心中神思百转,终究还是缓和了居高临下的气势,温声到,“太子爷让我带些话来,说是向伏大人道一声,家眷安康,太子爷知道大人最近劳苦,特意还让我带了些补身的药丸。”绿情抬手拂袖,眨眼间,就摸出了一粒清香独特的乌丸呈现伏流海面前。伏流海神色奇异,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接过吞咽下去,只是神情更添了几缕不明的怨恨和无奈。
“下官一事不明,为什么太子要让下官去报失这晋王留下的玉石输送,夏龙这种事情一向不是少见。而且,虽然下官是玉家的检测官,但是这样的做法,不同时也是打草惊蛇吗?”伏流海问到,死死盯住这个面前清秀女子,他深知绿情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妾氏,也是太子手下的情报头子。她的意见往往是代表了太子的意思。
绿情惊讶的正视伏流海,原本对于他只会附庸风雅的评价立马上升,在某些方面这个男子还是有身为人臣的自觉的,即使是被逼迫,也好过无动于衷。尤其是他一看就是个重感情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容易被控制的人。她挑挑眉毛,笑容里有几分太子的模样,让伏流海一时恍惚,“大人好心思,的确,如果玉家还是玉绝生当的家,自然没有我们这样的小辈下手的地方。他玉绝生生性谨慎,不到万分把握决不出手。但是我们绿氏异族子民一向分布在各大当权者的手里,尤其是原本在玉绝生左右的绿易如今到了玉家大公子的左右。可见玉家内部要出一场大乱。混水摸鱼,讲的就是将水搅混!”
“但是玉家不是一向不从当家亲族中选择下任家主的吗?”绿情冷漠的抿嘴,杏眼里满是不屑,“在权利顶端站久了,有谁会轻易放手?那个,不过是旁人争的手段强了些!他玉绝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自己的儿子,估计是算尽一切心计。能让玉家一代成名的人,谁斗的过,太子只是希望让玉家稍微再乱点。尤其前些日子皇上明确打击后,玉家已经是今非昔比。”
伏流海心领神会的点头,明白了这一招不过是:趁他病,要他命!历来权利斗争都是不离其宗。他转头一想,有所警示道“那晋王也不是好对付的人,这次和他作对,全因为他离开腹地外游去了。不过只怕他会识破我们的计划,这个人绝对比我们早先估计的要可怕!如果我们只是打压玉家,我想不妨和他们合作,而不要去触怒他们!”
绿情不甚高兴地回到,“不必了,与虎谋皮,必将被虎食杀。况且你只要小心点,他根本不会怀疑到太子头上!而且,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太子也绝对会保你平安的!”摆摆手,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却是突然间想起了路上感觉熟悉的身影是谁,不由的神色大变,“不好,风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伏流海低头喝茶,隐去了眉目间的一丝得意。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们可以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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