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亮笑了，说道：“芦苇当然不能当金条卖，但有总比没有强。况且你也知道，你这么做很难承包到这块地，也很难借到钱。如果我加入则不同，至少没有你这么大的阻力，而且多一个人掏钱，实力远比你一个人的大，你的事业就更加容易成功。”

“面积太小了，你再瓜分一半，还有什么可赚的。”实际上皮林有点心动了。

郭亮说道：“与其这么吊在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承包到手，不如分一部分股份出来。等你的芦苇新品种培育成功，你可以再到其他地方承包。到那个时候你姐姐姐夫看你成功了肯定不会再阻拦你，而且会大力支持呢。也许还会后悔今天的行为呢。”

皮林问道：“将来如果我找到了下一块地，你是不是也要一半股份？”

郭亮笑道：“呵呵，那肯定不会。我又不辞职专门干这个。你放心，出了这个洲子我就不管。你愿意包山也好包湖也好。你就相信我一次，我只是帮你不会害你。说到底，我还是你姐夫的手下，我敢搞你的名堂？”

皮林思考了一下，再问道：“如果将来我利用芦苇根开发出药剂，培育新芦苇品种出售，那利润怎么算？”

郭亮说道：“只要是这个洲子出去的，收益按股份分成。在洲子外面的，我不管。比如，你用芦苇根做药，从这里挖芦苇根运出去，我当然要从这里的芦苇根里进行利润分成。但芦苇根运出洲子后你拿它们做什么，卖了多少钱，我不管。我也不会投资那些项目。”

郭亮为了吸引开他的注意力，又“好心”地说道：“其实芦苇运出洲子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按市场价格分成。至于芦苇运出洲子后你在你同学那里卖了多少高价，我也不参与。我不享受你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利益。”

皮林惊讶地问道：“那你有什么钱赚？也许同样的股份我最后得的钱却比你多得多。你心里会平衡？我的目光大部分可是落在芦苇根的药剂开发上，落在我同学的高……包销上。”

他不好意思说高价二字，又欲盖弥彰地说道：“品种改造完成后，我们的芦苇壁厚、出浆多，最适合生产高级纸。收购价格自然应该高点，好货才有好价。”

郭亮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有什么办法？承包这个洲子的创意是你出的，技术又是你拥有，加上我又是罗镇长的部下，能有一点赚就不错了，不会做更多的妄想。当然，作为对等，如果我今后有门路，洲子上的什么东西能够在外面卖得起高价，那你也只能享受市场平均价格的收益。要不这样，如果你过意不出的话，我想……”

皮林问道：“你想怎么样？”

“股份稍微给我多一点，我可以多出一点钱。”

皮林知道做合伙做生意必须平衡，让大家都觉得不吃亏，所以对郭亮的建议倒是持欢迎态度，他说道：“多把一点股份给你倒是没关系，不过就按你刚才说的，股份只能局限在这个洲子上，也就是你可以按股份多得一部分芦苇销售的收益。而且……而且你不许独自向外销售新的芦苇品种，知识产权在我和我的老师手里。”

郭亮连忙提醒道：“不仅仅是芦苇，所有岛上的出产。比如芦苇根、鱼什么的。”

皮林见郭亮斤斤计较，笑道：“鱼有多少？那个塘里的鱼全部给你吧。不过，我告诉你，等我们有了钱，那个塘将用挖泥船用淤泥填掉，栽种芦苇。想吃里面的鱼都不可能了。”

郭亮说道：“量虽然少，但也要分清。合伙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先小人后君子。只有分清了，今后的矛盾就会少。”

皮林只是想把这里做试验基地，他的目光落在更多更远的地方。只要培育成功，他将在其他地方承包更多的滩涂荒地，小小的三百亩还真不放在他眼里，只要卡住不让郭亮卖品种，股份多少的关系并不大，他在乎的经验积累，在乎的是怎么说服家人，包括姐姐姐夫。他甚至有成功后放弃承包这里的想法，他相信自己的天地远远不会局限在这里。

他看着郭亮，心道：“你姓郭想拍罗镇长的马屁，那你就拍，我保证让你不亏本就是。”

郭亮看中的则是另一个东西。他当然想一脚踢开皮林而独霸这个洲子，但从皮林现在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让他放弃这块洲子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今后众人都知道那个东西能卖高价的时候，还需要皮林的姐夫来压住村民的眼红。所以，郭亮只能尽可能在股份上占大头，以放弃芦苇的知识产权、放弃高价的芦苇为诱饵。

另外，郭亮不能独霸这个洲子的原因是：即使现在成功劝说皮林放弃承包这个洲子，将来自己发了财，罗镇长还不恨死我？给我一双又一双小鞋穿？

……

合同还没有签订，二人心里都窃喜不已，都觉得占了对方的便宜。

高兴归高兴，但签内部合同还得在老文放弃承包之后才行。只有将洲子承包下来，才有他们二人合作的基础。

看到皮林一脸菜色。郭亮笑道：“你这人不适合在外打交道，心虚的弱点很容易被人抓住。……，不管怎么样，我算是这个洲子的最大股东。老文的工作由我来做。做通了他的工作，我们找村长签合同，回去我们二个再议一议协议条款，我还要找家里人筹集资金。怎么样？”

“好吧。我听你的。可我担心他不同意。”皮林烦躁地说道。

但事实完全出于皮林的意料之外，当郭亮和老文背着皮林嘀咕一阵后，很快就点了头。然后郭亮将结果告诉了等在一边的皮林。

皮林面对这个结果完全不信，说道：“怎么可能？我都活动了一个多月了。他一直不松口。”

郭亮说道：“你只知道动之以情，拿不出多少钱来让他安心，他当然不信。我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当然愿意了。”

郭亮给老文的条件是：这里继续聘请老文两口子管理，容许他家继续住这里养鸡养鸭捕鱼。不管这个洲子的收入如何，每月给他四百元的工资，给他老婆二百元工资。如果管理好，每到年底还有年终奖。如果将来洲子承包失败，郭亮和皮林一次性赔偿老文一家二万元。

但给老文的条件是老文必须保密，不得说出自己的收入，也不得向外透露签订的协议。

老文一听哪有不同意的？两口子在这里一个月就是六百元，一年就是七千二百元。这可是以前收入的几倍。而且他还可以在这里捕鱼、养鸡养鸭。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进了天堂。即使将来他们不承包了，他还有赔偿金可得，自己住在这里也不怕人玩鬼。

他甚至不相信有这种好事，最后提出一个要求：必须在合同签订之后先给他五千元作为抵押金，他才容许郭亮和皮林上洲子搞品种改造。这五千押金可以在今后的薪水中慢慢抵扣。

郭亮答应了他。

狐疑的老文热情地留他们二个财神爷吃晚饭，但二人都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们真不敢在这里久呆，时不时钻出一个老鼠一条蛇，太吓人了。

看着郭亮、皮林急于找魏长生签承包合同，老文也没有强留。带着他们走向自己的船。郭亮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心里越来越有底，也越来越坚定了承包的信心。

成功了的皮林却有点患得患失，既担心姐姐姐夫说他，又担心将来失败，甚至还担心郭亮突然退股。人有时候就是怪，没有郭亮参与的时候，皮林一次又一次在心里下决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包下来。但当郭亮提出掏钱入股后，他又希望自己少担风险少掏钱，最好是拿自己手头的那点点存款就能办成事。

乘老文的船上了对岸。魏长生还在湖边大树下乘凉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过来，魏长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谈成了？”

等听说老文不但同意放弃承包，而且郭亮也参与承包后，他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岛上真有宝贝？”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不说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发现过宝贝，倒是过一二年从上游漂来一具淹死的尸体，就是真有什么宝贝他老文也绝对不可能放弃。

想到承包人变成了二个，皮林的风险减少了一半，魏长生认为自己对罗镇长已经仁至义尽。他也懒得再多嘴，带着他们回到自己家里，然后打电话将其他几个村干部喊来，一起写了一份承包合同。这里属于大山脚下，几个富裕人家都安装了程控电话。

因为皮林是罗镇长的小舅子，魏长生等村干部并没有在承包价格上为难皮林，承包费用只比老文的承包费用高了一千元，支付期限还是皮林主动提出每年的元月十日前支付。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让姐夫罗镇长担风险。

本来魏长生也要留皮林、郭亮吃晚饭的，但二人急于回去写内部协议和与家人商量，所以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郭亮还用魏长生家的电话给警务室打了电话，说是陪皮林回镇里。因为郭亮只是临时在那里见习，相对自由一些，而且今天又是星期五。接电话的老丁只问他是星期日回单位还是下周星期一回单位，等郭亮说星期一中午到之后就挂了电话。

从山尾村出来不久，他们就上了梅楠公路，也就是从梅山镇到楠竹坳的那条公路，因为地震的破坏和镇里无钱维修，路很烂，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有的地方还有一汪汪积水，几只鸭子还在里面洗澡游水。

摩托车技术不高、又不怎么熟悉路况的皮林只好放慢速度。磨磨蹭蹭花了快二个小时，他们才接近梅山镇，直到这时路况才好了起来。刚加速跑起来的皮林看到前面几台车之后，咦了一声，又把车速放慢。

前面的车却完全停下，几个人从车里下来，看着路面指点着什么。

郭亮坐直身体，抬头看了一下，说道：“咦，韩书记、罗镇长都在。他们在干什么？”

因为人多，又是领导，郭亮只好请皮林停车自己下来打一个招呼。

韩军看了郭亮一眼，问道：“回家去？”

郭亮只好说道：“嗯，今天星期五。所以……”

韩军说道：“才工作一周，就想家里人了？”他转了一下身，嘴巴朝镇里的方向努了一下，说道：“先帮王满江维持一下秩序，晚上再回县城。”

郭亮说道：“好的。”

韩军还想问什么，但没有说出来，而是走向一个明显不是本地人，说道：“秦老板，这路实在是太烂了。还得请你多多捐资啊。”

……

郭亮注意到罗镇长罗向阳将皮林带到了路边，小声地问着什么，皮林回答几句后，罗向阳偷偷地瞪了郭亮一眼，郭亮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