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应了之后,胤禩便后悔了。
一张塌,一床被,要和他的“好四哥”抵足而眠,胤禩懊悔不已方才怎会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
若是自己半夜说出个什么梦话……
胤禩想想便觉得胆战心惊,看着正在宽衣的胤禛笑着说道:“四哥,要不然弟弟还是歇在书房。”
什么意思?胤禛皱紧眉头,想也不想便驳了回去,“好端端的睡什么书房,又不是地方不够。”
我哪是怕地方不够啊……胤禩真是哑巴吃黄连,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是弟弟睡姿不雅,怕饶了四哥好眠。”
“是么?”胤禛饶有兴味的扫了胤禩两眼,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便让四哥见识见识,我稳重自持的八弟,蹬了被子该是何种样子。”说罢便命人服侍自己更衣。
胤禩见状已知无计可施,只得像砧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待到二人并排躺下时,胤禩仍觉得这事情离谱的够呛。
自己与上一世的宿仇处了如斯和睦,兄友弟恭也就罢了;共进晚膳,秉烛手谈他也认了,谁让这一世自己已经决定要拱手相让,甘做人臣呢?可是……
胤禩这头还在胡思乱想难以自解开怀,胤禛却低声开了口。
“今晚让你留下,你其实是不愿意的?”
胤禩闻言一怔,不由看了眼胤禛,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四哥何出此言呢,弟弟岂会不愿,只不过是怕四哥瞧见我出丑罢了。”你是日后的九五之尊,今日这样待我,我也算荣宠异常合该高兴才是的。
胤禛侧过身来看着胤禩,小小的脸上挂着略带羞涩的微笑,眸子里闪烁的满是信赖,胤禛不由暗忖自己多心,为胤禩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四哥多心了,睡。”说完握了握胤禩的手,合眼睡去。
胤禩不由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胤禛此时不过一个半大的阿哥,便已如此多疑,自己便是再怎么小心谨慎,却也还是要留心莫要被他看出破绽才好。
如此,一夜无梦。
胤禩与胤禛的关系自此便更为亲近,白日里下了书房胤禛也能耐下性子陪着几个小的胡闹一阵,也时常陪同胤禩去给良贵人请安。到了晚上便顺理成章的将胤禩邀去用膳,二人常常夜话诗书,或者便是胤禛指导胤禩的棋艺。久而久之,宫中都知道了四阿哥与八阿哥交好之事,话传到康熙耳中,因为二人此时年岁都不大,且都得宠,过从甚密这样的帽子万岁爷自然是不会扣的,闻言也只是一笑带过。
“兄弟之间感情处的好,是他们的缘分也是福分啊。”
一转眼便到了胤禟的生辰,胤禩一早便央胤禛在他那儿备好了席,只说由他做东给弟弟过个生日,胤禛素来稳重,又是年长的阿哥,由他出面,康熙也不会阻拦什么。
这日胤禩早早便来到胤禛的寝宫,见他正坐在书案前不知写些什么,笑嘻嘻凑上前道:“给四哥贺喜了。”
胤禛一见是他,面色顿时柔和了些,反问道:“何来的喜事?”
“皇阿玛已经下令给靳辅复职,调任黄河督河,四哥当时保荐的他,现如今心事达成,可不是喜事一桩么?”
胤禛闻言,点头道:“这是不假,不过可惜了陈潢,当时从天牢接到放还归家的旨意,竟大喜大悲下撒手而去,实在可惜了。”
那个陈潢,虽然比上一世多活了数年,可最终却还是免不了这命中的定数。胤禩突然想到靳辅,即使眼下重得圣心,可也命不久矣,想到这儿,难免想到自己,不知自己会否和陈潢一般,侥幸逃开纷争诸事,可到最后却还是难逃此劫,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胤禛见他脸上笑容隐去,带了几分怅然,只道他是为了陈潢之死伤春悲秋,遂开口宽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八你心肠慈善,不过也不必为了这事而伤怀挂心。”
心肠慈善?听到这话从胤禛口中说出,胤禩不由觉得万分好笑,方才的低落也因此而褪去了七八分,想到了今日前来的另一事,忙笑道:“四哥,我可是差点忘了正事,今日小九生辰,你虽做了东道,可是这寿礼却万万免不得,你给小九备了什么好东西?先拿出来让弟弟开开眼界。”说罢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胤禛看了便觉得好气又好笑。
于是从八斗橱上取下两个盒子,一碧一红,大小不一。
胤禩笑道:“四哥果然好手笔,送礼成双。”
胤禛瞟了他一眼,将碧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只将红色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个金镶玉嵌的观音坐莲,玉色翠绿饱满,入手温润,菩萨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眼望去便知非同俗物。
胤禩心想,四哥好大的手笔,口中赞道:“果然是好东西,四哥的眼光确是好的。”
胤禛闻言自是高兴的,反问道:“你又备下了什么?”
“上回元宵得了惠额娘赏的六字明咒白玉佩,是佛前开了光的,这次便借花献佛了。”胤禩说罢,用眼挑了挑桌上那个碧色盒子,“四哥可还少给我看了一个,莫不是弟弟看不得?需留到寿宴上才能一睹?”
胤禛是极少笑的,听他说完却架不住笑了两声,伸手取过那碧色的盒子,塞给胤禩道:“你自个儿打开看。”
胤禩依言打开了,只见里头除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外,别无他物。
胤禩大惑,“这是什么?”问话间取出了薄纸,发现是一张药方。
上面记了几味滋补的药材和用法,胤禩不解,难不成胤禟小小年纪就要补肾滋养了不成?就算是如此,胤禛也不可能干出这等尴尬又细心的事来。
胤禛知他疑惑,接过药方,对胤禩认真说道:“那晚与你抵足而眠时,便觉得你手心发凉,脸色也不那么好看,想必是那次草原坠马落下的病根,我差人到民间寻访了一位极有名的大夫,让他开了张方子,你回去让高明每日照着煎了,就算不能除病,也是有益无害的。”
胤禩断断没有想到,这药方竟是胤禛为他寻来的,一时间心口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何言。
虽然不知和那次坠马有无关系,可是胤禩却常常一见到胤禛的脸,便想起上一世那高高在上,怒斥令自己改名阿其那的雍正皇帝,被圈禁至死的痛苦和废除玉牒的羞辱,无论他多再怎么逃避,在看到胤禛的时候,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
时常的脸色难看和手心冰凉……四哥,你又以为是因为谁?
可现如今,他对自己如此上心,俨然一位慈兄,对自己爱护有加,却让他胤禩该如何自处?
“四哥……”胤禩略带苦涩的开口,不知该做何言。
“你我兄弟,不必多言。”
胤禩的后话顿时被噎了回去。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一世,不是仇敌,只是兄弟。
胤禩将那张药方贴身收好,笑着对胤禛作了个揖:“四哥如此为弟弟挂心,可让弟弟如何报答呢?只可惜你我同为男儿又是兄弟,不然我便以身相许来谢四哥了。”
胤禛不理会他的戏谑,薄斥了一句:“胡闹。”自顾自走回案前继续着笔写着方才未完的字。只是心情,却莫名变得轻松畅快了许多。
待到晚上寿宴正开,胤祥早在院内等候,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胤禟和胤誐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若是平时,他们这般胡闹,胤禛必定是要训斥的了,只是今日不知是沾了寿宴的福还是别的什么,他们这位四哥竟破天荒的没有数落,更甚的是,还唤来侍从为几个小的也斟满了酒,隐约透露出并不拘束他们的意思。
胤禟简直欢喜到了家,他平日总是不喜欢这位刻板严肃的四哥,可今日他却觉得,四哥也并非那么古怪的人。
只是有一点点古怪……
可是次日,当胤禟胤誐下了书房,如昨日一般对胤禛嬉笑玩闹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迎来了一顿狠狠的苛责。
四哥果然是非常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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