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胤禛略一点头,不动声色拉满弓,箭离弦而去,但见少女一颤,箭中梨心。胤禩舒出一口气,庆幸胤禛未被方才多尔济的阵势所慑。
多尔济的笑意加深,取过箭来对胤禛道:“四阿哥好身手。”说罢又射一箭,亦是正中,动作干净利落。
蒙古族人额手欢庆,康熙坐在上方,面色如常,实则心中也有几分担忧,这个少年与胤禛年岁相仿,若是输了,大清颜面必然受损,连借口都没脸找。
胤禛面色冷清,回身便又拉满一弓,只见此箭又中,只略高于方才那只箭孔一分。
而后他回身对多尔济道:“若是三箭皆有阁下开局,未免显得我大清有失公允,这第三箭,便由本阿哥为先。”多尔济听罢,见两人现在势均力敌,为先者倒是有些吃亏,不由也有些佩服胤禛的,收了几分刚才漫不经心的笑意,拱手道:“请!”
胤禛将羽箭搭弦,四下静默无声,全场皆静待着他手中羽箭离弦,胤禩感觉手心有些出汗,颇为紧张的盯着胤禛,突然见他竟然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略略笑了一下,这笑意只有三分,且稍纵即逝,随即箭瞬间离弦,暴射而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第一支箭孔的下一分处。
康熙见状大喜,喝道:“好!”下首的群臣见状连忙附和:“四阿哥真乃英雄少年,可见我大清才人辈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康熙但笑不语,看向胤禛的目光中已然多了一分赞许。
此时全场目光又落回了多尔济身上,他轻笑一声,低声用蒙语不知念叨了句什么话,拉弓放箭,箭矢有些偏斜插在了香梨微侧处。
如此,便算是旗鼓相当了,札什命人将两枚香梨取来,见胤禛所射的那只,三个箭孔排成一列,整齐有致,相比之下,多尔济的那只就有些稍显无序了。
康熙龙颜大悦,见二人招至自己面前,赞赏道:“你们二人的表现都很是不错,朕统统有赏!”
多尔济谢恩道:“谢博格达汗,四阿哥身手不凡,连箭孔的位置都丝毫不错,多尔济认输了!”
康熙笑着命他二人起来,对多尔济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朕看你小小年纪,日后必然是要大有出息的!”说罢扭头对梁九功吩咐道:“将这两盘羊肉赐给四阿哥和郡王子桌上去。”
胤禩见着胤禛得胜而归,自然为他高兴,兴高采烈与他道:“四哥果然好身手,你那第三箭前的一眼,可是吓得我不轻。”
“哦?”胤禛挑眉,“何故?”
胤禩笑盈盈道:“还当是你紧张过了头,冲我傻笑呢,你说说,可不是要吓我一跳?”
胤禛听到傻笑二字嘴角一抽,看在今晚心情大好的份上决定不与胤禩计较,加了块羊肉扔进胤禩盘中,低声道:“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快吃。”说罢不着痕迹的朝着太子方向投去一眼,见他与康熙相谈正欢,神情丝毫未变,胤禛想着,自己今日大出风头,不知这位太子二哥会作何感想。
康熙坐的久了便有些乏了,没过多久便先回了营帐歇息,太子为表拳拳孝心,自然是要跟着侍驾的,遂一起离了席。
胤禩在下头冷眼瞧着,心想这胤礽可真是一副孝子模样,只是若被康熙知道了他是如何背着自己与亲姨妈,自己的后妃偷情苟且,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爱这位天之骄子。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胤禩自然没有那么愚钝,只是现在宴席也过了七七八八,他岁数尚小,胤禛对人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来他们这桌唱祝酒歌的姑娘倒也极少,如此一来,呆坐在这儿便有些无趣,他扯扯胤禛的衣袖,低声道:“在这儿坐的好生无聊,弟弟先回去了。”
胤禛闻言放下筷子,唤人来漱了口道:“我和你一路。”说罢两人便起身离席,向外走去。
夜晚的草原显得格外静谧,不似白日那般恢弘壮丽的情景,倒是添了几分温柔,仿佛蒙古粗犷之中的旖旎情怀,两人信步走着,胤禩有意不愿让人跟随伺候,早早的便让二人的随从留在远处,只和胤禛二人向前慢慢走着,来到一处辽阔的草海中,月色如洗,映的草海银波粼粼,胤禩不由叹道:“如此美景,若是能纵马驰骋,纵情狂奔,岂不快哉!”
胤禛闻言笑道:“这有何难,左右呆在草原上,骑马是最不费劲的事了,只是现在天色渐晚,待到白日时分,选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四哥自然陪你快意纵马。”
胤禩喜道:“如此可是说准了,对了四哥,自你成婚之后,鲜少见你和四嫂一同出入,你们是新婚燕儿,自该多陪伴四嫂才是的。”
胤禛淡淡道:“皇阿玛赐的人,我自然不会苛待她的。”
胤禩笑着挪揄他:“什么时候给弟弟添个侄子?弟弟可是盼着四哥的喜讯呢。”
胤禛闻言脸色一黑,瞟了胤禩一眼道:“夜风凉了,回。”说罢便先行向前走去,留下身后一头雾水的胤禩,赶忙追上问:“四哥怎么了?可是弟弟说错了话?”
胤禛也觉得自己的脾气太阴晴不定了些,可胤禩无心之问,却恰好像针一般戳着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连胤禛自己有时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意些什么?
自己与乌拉那拉氏在外人眼中是一对天作之合,如花美眷,可只有胤禛心里清楚,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般生活。可若让他说出心中所想,胤禛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糊里糊涂。
罢了,想不明白又何必再想,叹口气看向胤禩不明所以的脸,放缓了声音道:“没事,只是夜深了,你身体不好,别受了凉,明日还要伴驾,合该早点歇息才是。”
胤禩见他此刻又好像无事一般,心中也是不解,但仍笑着与他一同回营:“还是四哥想得周全。”
头天晚上饱餐一顿,夜晚凉爽怡人,胤禩自然是睡了个大大的好觉,醒来后只觉身心舒畅,精神抖擞。待到下人服侍着穿戴齐整后,吕联荣早命人备好了早膳,一碗小米粥配着几个清清淡淡的小菜,刚吃了几口,便听见来人通传他康熙召见。
胤禩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匆匆理好衣冠前去,待他到了的时候,见太子,胤祉,胤禛,胤琪俱已在场,只是不见大阿哥胤褆与七阿哥胤佑。
到了之后才听康熙说起,今日要去的是端静公主府,也就是昨日宴席上遇到的那位皇姐的府邸,胤佑身体薄弱,昨晚又喝了些酒下去,今日便告身体不适,未来随行。而胤褆则被札什邀去,也未前来
一行人到了端静公主府后,阖府向康熙叩拜见礼,一番慰问后,康熙命太子与胤祉随着杜凌郡王下去叙话,留下了端静公主与额驸在跟前。
胤禩今日细细的瞧了瞧他这位姐夫,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了,只是过于虚浮了,毫无强硬的风骨可言,眼神之中弥漫着酒色留下的奢靡痕迹。
就算是荒淫如胤礽一般的,也比他显得顶天立地的多。
胤禩暗暗皱眉,这人看着比昨晚的多尔济差了许多,活脱脱便是一个浸淫酒色的纨绔子弟。
康熙关切问道:“朕与你也是许久不见了,一切可还稳妥?”
端静公主静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眉眼低垂着答道:“回皇阿玛,儿臣一切安好。”只是看她的神情便可知,夫妻早已是貌合神离,哪有什么安好可言?
若不是胤禩一直盯着她瞧,也不会发觉她飞快的用绢子擦拭下眼角的泪珠。
康熙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由也觉得有些愧疚,当年三番战事吃紧,端静被他当做礼物一般赐给了喀喇沁,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小两口间的异样,只是女儿已嫁做他人妇,又只字不提她与额驸之事,自己反倒不便开口。
胤禩想到这位皇姐与自己一般,额娘身份皆是贵人,十分低微,从小并不受宠,不由从心中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只是怜悯又能如何?便是康熙,也不能肆意插手人家夫妻闺房内的事情,更何况是自己?想到此事,胤禩不免有些郁郁不快,直到回了营地这一路,心头始终觉得憋闷。
胤禛瞧他神情异样,问道:“怎么了?一早便吊着一张脸子,谁招惹了你?”
胤禩看了眼胤禛,叹口气道出心中所想,为端静公主所忧之事,胤禛听罢,竟不似往常的冷面淡薄,长长呼出口气道:“天家女儿的命数大抵如此,实在非你我之力可以扭转的。”
胤禩叹口气道:“我自然知道,只不过心头难以开怀罢了,端静姐姐也是额娘位分低微且不得宠,我难免有些同病相怜了。”
胤禛安慰他道:“她和你又如何一样?你现在正得皇阿玛喜欢,更何况你是堂堂的阿哥,就算日后再怎么坏,难不成皇阿玛还能将你送出去和亲不成?”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胤禩被他这样一打趣,方才的郁郁之色退了大半,佯怒道:“好个四哥,弟弟跟你说些愁事,你竟拿我打趣开起了玩笑!”
胤禛见状赔礼道:“这事是四哥的不是了,为作弥补,四哥便应了昨晚上的许诺,陪你挑两匹好马,咱们兄弟俩好好的跑上一程,你看可好?”
胤禩闻言拍手叫好:“这个好,这个好,咱们现在就去。”说罢便要拉着胤禛向马场去,不料肚子竟咕噜作响,胤禩不由脸色一红,早膳吃的潦草了些,现在竟然饿了。
胤禛见他脸红的模样,也不好再笑话他,只拉过他道:“走,先回去用些吃食,骑马一会儿再去,总不会诓你就是了。”
胤禩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跟着胤禛回了自己的营帐,吩咐吕联荣让下头做了几道点心,并着一壶杏仁茶,对胤禛笑道:“四哥也一同用点,点心都是吕联荣找宫里带出来的师傅做的,这草原上的□荤腥虽说别有风味,但也架不住总吃呢。”
胤禛点点头,端起杏仁茶饮了一口道:“那些东西吃多了确实是腻烦的慌,那马□喝起来到底不如咱们平时爱吃的这些顺嘴可口了。”
胤禩笑吟吟附和道:“可不是么。”他是真的有些饿了,上的点心又是他素日爱吃的荷叶莲藕糕,核桃酪这些的,便多用了一些,倒是胤禛许是不太饿,又不爱吃这些甜点,只喝了几口杏仁茶。
用完了膳,胤禩神采奕奕的拉着胤禛向外走,边走边说道:“这下子可算是能好好的骑上一圈了,不如我跟四哥赛跑,定个赌注可……呜……!”
胤禛一惊,立时便见胤禩捂着腹部倒在地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脸色苍白,额角不停淌下汗珠,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无,颤颤的发出几个低低的音节,胤禛慌忙低下头去,只听胤禩微弱的声音轻声道:“无事……四哥不用忧心……”
胤禛登时大惊失色,厉声喝道:“太医! 苏培盛!还不去把太医给我找来!”说罢手忙脚乱的和吕联荣将胤禩放在塌上,看着他越发惨白难看的脸色,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胤禛不免也慌了心神,只得牢牢攥住胤禩的手心,愿他平安无事撑到太医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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