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北从小巷转出去,站在路边打了辆车,直接报了星悦大酒店的名字。
车在星悦门前停下的时候,保安一路小跑过来拉开车门,徐北指指了后备箱,两个保安把行李箱搬出来,放到推车上,大堂的服务生接过来,很有礼貌地把徐北往前台领。
去你妈广安路的小旅馆,徐北在心了骂了一句,麻三儿你当老子今天才认识你么,老子十岁起就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
徐北把证件交给前台,交了两天的押金,要了个标间,他本来想爆发户一把要个总统套,可是一路上没顾得上找活,钱不够。再说他也在担心被锁在箱子里的小狼,小狼始终安静地呆在箱子里,徐北怀疑它是不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
一进了房间,他把门一甩,急急忙忙地打开箱子:“儿子你可以出来了。”
小狼没动,在箱子里团成一个团,露出一只眼睛正呆呆地看着他,嘴角还叼着巧克力,估计是被吓着了,没了食欲。
“**,出来了!”徐北拍拍它,抱着它想往出拉,小狼挣扎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跳出了箱子,第一件事就是一口把巧克力吞了下去,然后抖了抖毛,警惕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别检查了,这里班大同暂时还找不到,”徐北脱了外套扔到地上,又咬牙切齿地把裤子脱了,腿上的伤口有点发红,“我得洗个澡,可能时间会比较长,你自己玩一会。”
徐北拿出几颗巧克力剥好放在碟子里递到小狼面前:“来,给你的补偿,不过你慢点吃,噎着了我不管抠……”
话还没说完,小狼已经卷下了两颗。
“噎死你!”徐北在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转身走进了浴室。
受伤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在镜子里看清自己身上的伤,徐北光着身子愣了半天,乐了,指着镜子骂了一句:“你他妈还能活到现在,你让班大同情何以堪。”
身上严重的刀伤其实只有大腿上那一处,别的都是表皮伤,还有些老伤,加上被棍棒打出来的淤青,将他的身体勾画得有点触目惊心。
内伤无所谓能不能见水,但外伤还是要避开水,他站在喷头下各种姿势摆了一堆,也没有找到一款可以痛快地冲澡而不弄湿腿上伤口的。
最后他一条腿踩在马桶盖子上,摆了个七流电视剧里老流氓的姿势,打开了喷头。
久违了的热水从头顶喷射而下,徐北惬意地发出了一声呻吟,操,真他妈爽。
洗了快半个小时,他觉得这要不是酒店,他真的很想高喊几声,舒服啊!再来几声尖叫什么的发泄一下自己在快两个月的苦逼生活中积攒起来的郁闷心情。
就在这时,隔着浴室的门从房间里传来一声让毛骨悚然的嚎叫声,悠长而极具穿透力。
徐北就在一瞬间被这嚎叫声带回了北岭的山里,他仿佛能看到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小狼站在山崖上抬着头向着月亮嚎叫的情形。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他妈是酒店!他踩在马桶盖上的脚由于这慢了半拍的反应而惊慌地一滑,整个人都撞到了浴室的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外面的嚎叫嘎然而止,徐北挣扎着爬起来,在门上踢了一脚:“狼糊糊你***瞎叫什么,现在才几点,你嚎个蛋啊!这是酒店,不是山里,你是想让我们被赶出酒店么!”
小狼没有回应,但也没有继续嚎下去。
徐北重新踩到马桶上,找回之前的心情继续冲澡。
小狼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它叫,可是狼不是应该对着月亮叫么,还得是满月,现在也就是下午,这小东西难不成真是关在箱子里吓出时差来了……
徐北终于全身舒畅地洗完了澡,也没围个浴巾什么的就走了出来,打算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他喜欢皮肤直接贴在被子上的感觉。
“糊糊,我不是不让你叫,是你得看看环境……”徐北甩甩头发,抬头往屋里找小狼,准备安慰一下它,毕竟它这么叫起来是天性,不是捣乱。
可他只往屋里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他就那么光着身子愣了两秒,嘴里迸出一句:“**|你妈!”
接着他扭头就往浴室里冲,却一脑袋磕在已经关住的门上。
这一磕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接下来的感受简直是莫名其妙得让人发指。
他的房间里又有一个人。
又有一个男人。
又有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
又!是的!又!
这是第二次了!
徐北慢慢转过头,看着正抱着膝坐在窗帘面前的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上回从他床上逃走的人。
从他打浴室里赤条条地出来到他撞上浴室门这个过程中,这个人一直就那样静静地抱着膝坐着,始终没有动过。
徐北觉得自己有点混乱,他摸爬滚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他光着身子和另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
“你……”徐北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迅速打开浴室门,从里面扯了条浴巾围在腰上,顿时觉得底气足了很多,“怎么进来的。”
那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眼神让徐北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手提着浴巾,一手指着那人:“不说话老子开门一喊你就算非法闯入了。”
那人像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在徐北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想法时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这什么速度!
接着就看着眼前人影一晃,那人冲进了浴室,转眼就“哐”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你妈!”徐北推了推,门被那人从里面顶着,徐北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这回他算是没招了,砸门?还是趁现在穿了衣服就跑?可这真要是班大同弄来的人,又怎么能这么不靠谱!
关键是班大同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
徐北手撑着门,低着头回想刚才的情形。这就是上回那人没错,这种速度不会错,两次他都没能看清这人移动的状态,只是大致判断出这人个子跟他差不多高。
还有一个无法忽略的重点……小狼呢!
徐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他往房间里扫了一眼,又扑到柜子前拉开了检查了一圈。
不见了,小狼又不见了!
又是又!这是继他房间里第二次出现莫明其妙的裸男之后,小狼的第二次失踪!
徐北僵在房间里,身上发冷,他脑海里跳动着之前抱膝坐在窗前的人那种他熟悉的眼神,不不,不光是那种眼神……
那双眼睛,那对灰褐色的眸子。
那是小狼的眼睛。
这种惊人的一致让他不得不有了某种超出他理解能力的猜测。
徐北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全身脱力,也体会到了什么叫难以置信。
他慢慢走到浴室门外,推了推门,还是被人从里面死死顶着。他在门上擂了一拳,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我说,你是……糊糊吗?”
门里没有反应,徐北又拍了拍门:“不管你是不是,出来,你已经成功吓死我两回了,出来谈谈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也得让我死得瞑目不是。”
徐北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慢慢开始穿衣服:“我穿衣服很慢,但有十分钟足够了,我穿好衣服之后,你如果还不肯出来……你可以试试。”
当他艰难地套上了裤子之后,听到浴室门响了一声,门被慢慢打开了。
徐北坐在床上没有动,静静等着,心里翻腾得厉害,他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如果他真的是小狼,那这他妈算是什么事?
那人慢慢从浴室转了出来,和刚才的样子有所不同,他腰上已经围上了一条浴巾,徐北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再面对一个裸男。
“坐下。”徐北故作镇定地指了指对面的床,看着这人的眼睛,灰褐色的没错,他无数次看过小狼的眼睛,无论是这颜色还是流露出来的眼神,都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人很听话,配合地坐在了对面的床沿上,徐北迅速地打量了他一下,很年轻的脸,抿得很紧的双唇,看起来有点倔强的下巴……
“你能说话不,回答一下老子的问题。”徐北咬咬下唇,从扔在床上的那条烟里抠出一盒,拿出一根点上。
“嗯。”那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带着略微的沙哑。
“你是谁。”徐北吐出一口烟,烟雾直扑到那人的脸上,他往后躲了躲,没有回答徐北的问题。
徐北等了一会,确定他不打算回答,叹了口气:“你不会是只会嗯……那我换个问题,你只用嗯或者不说话就行了。”
“嗯。”那人抬起眼看着徐北,眼神里有些迷茫,徐北心里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你是糊糊吗?”徐北问出这句话时,手指紧紧夹着烟,控制着情绪。
但那人的回答还是让他的手猛地颤了一下,烟灰掉落在裤子上。
他说:“是。”
“……你还会说是,”徐北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烟灰被拍掉了之后,他的手还无意识地在腿上拍了半天,直到伤口被拍得隐隐作痛他才停了手,但实在无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可这也他妈太扯蛋了,你是想说,老子从山里捡了只狼,结果现在这狼他妈变成了个男人?”
那人没有出声,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眼神,很快地垂下了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毯。
徐北喊完之后也沉默了,对面这个人的眼神让他心里轻轻抽了一下,如果这就事实,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房间里很静,这种静默让徐北窒息,他又点上一根烟,看着这人:“你……如果你是糊糊,那么,你还能……变回去吗?”
“能。”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先变回去,我脑子里很乱,你爹……我是说我现在接受不来这种动漫里才有的情节,”徐北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柔和一些,“行么?”
“不由我控制。”那人低声回答。
“什么?”徐北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超过一个字的句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由我控制。”那人重复了一遍。
徐北再次夹着烟呆住,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好听,这要自己是个小姑娘,没准会很陶醉,可是……跑题了,徐北弹了弹烟灰,防止一会忘了弹又掉在裤子上。
“那由什么控制?我是说你是怎么会变成人,又怎么才能变回去?”
“不知道。”
“**!”徐北悲愤了,一下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裤子拉链还没拉上,赶紧把烟扔到烟缸里,背过身手忙脚乱地拉上拉链。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的人,觉得很无奈,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好,我们一件件来解决,首先,你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一趟,帮你买衣服……”
“嗯。”
徐北从口袋里掏出钱看了一眼,今天买完东西交完酒店押金基本没剩什么了,看来一会出去还得弄点:“我要先弄点钱,可能要点时间,你老实点,哪都不要去,饿了的话……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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