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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誓言太完美》海归的黄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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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海所在的医院是全省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不光本市的病人,外省外市的病人也常常慕名前来,因而医院从早到晚人潮汹涌,堪比最拥挤最嘈杂最脏乱的菜市场。而心灵手巧、医术精湛的祸害,每天更是一台手术接一台手术,忙得脚不点地,连喘气都要挤时间,更别说和薄荷见面了。

薄荷也很快成为处里的主要培养对象,先是被送到北京,参加国家举办的为期一个月的业务培训,接着,又被派往日本,学习国外的先进项目工作经验。

在北京,负责培训的是国际司项目处处长黄芪。

黄芪三十出头,长着一张年轻儒雅的娃娃脸,笑起来透着几分稚气,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薄荷第一次见到他,就因此闹了笑话。

那天,因为北京临时增加了外事活动,所以相当多的车辆被限行。他们挤一台大客车去参观项目点。薄荷年纪最小,很自觉的最后上车。

车厢挤得满满的,认识的人互相寒暄,打着招呼。薄荷是第一次参加培训,无论是国家计生委的,还是其他省的,她一概不认识。只得站在窗边,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这时,窗边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颇有绅士风度的给她让座。薄荷上下打量一下他:比她高了一个头,头发乌黑,皮肤白净,脸上稚气十足,看上去比她年轻。

薄荷思忖:男人给女人让座,天经地义!年纪小的给年纪大的让座,也是天经地义!想到此,薄荷礼貌地道了声谢,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这下捅了马蜂窝。她还没坐稳,前后左右坐着的人,全争先恐后“呼啦啦”地立了起来,象听到口令似的。

薄荷莫名其妙。看着那些人手忙脚乱地礼让年轻人说:“黄处长,您坐我这儿。”

黄处长?薄荷大吃一惊,暗想:这是哪个省的处长啊?年龄似乎比她还小!她连副科长都不是呢。还活什么活啊!拍死她算了!话又说回来,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处长,在这个官本位的国度,还玩什么没用的绅士风度!不是故意把她架到火上,让周围那群食人兽当麻雀烤吗!

想到此,薄荷有些恼怒地仰头看他,却只看得见他刮得发青的下巴。

好在黄处长处变不惊,很快平息了骚乱。他的声音不大,也很柔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接下来一个月的培训,天天都有他的课。薄荷才知道他不是省里的,而是大名鼎鼎的国家项目处处长。之所以鼎鼎有名,一是因为他是从国外海归回来的博士,二是国际司百分之九十的外国援助项目,都是他争取来的。有项目就意味着有钱,所以,各省都众星捧月般捧着他。

薄荷所在的培训点在北京郊区,五环以外。黄芪每天都有课,来回跑不方便,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培训点。这样,他们常常能在上课以外的时间碰上,比如清晨的晨练时,晚上的散步时,或者每日三餐的就餐时等等。各省派来培训的人员中,年轻人本来就不多,高学位的人更不多,而象薄荷这种又年轻又高学位的人,更是绝无仅有,因而黄芪和薄荷最谈得来,哪怕黄芪说得兴之所至,中英文夹着一起上,薄荷也能笑微微的毫不费力全盘接收。因而,人前人后,黄芪总是不由自主满眼欣赏地夸奖薄荷说:“放眼全国各省,象薄荷这么优秀的,少而又少!”

培训结束后,薄荷得心应手的接起了全省的项目工作。而周副处长却发现,这次培训,除了使处里有了业务熟练的得力骨干外,还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好处,那就是:国家给省里的国际援助项目忽然多了起来,以前是几年一个,现在是一年几个。

要知道国际援助项目是数量最少、资金最多的,每年为了争到一个这类项目,各个省都削尖脑袋四处钻营,求爷爷告奶奶,腰弯折,腿跑断,嘴磨烂。而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坐在家里,大馅饼就一个接一个从天而降,砸得他心花怒放。再去国家开会,不是介绍经验,就是作典型发言,百人仰视,千人瞩目。全国各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遍了系统!

其他省的人眼馋,到处打听,才知道是因为黄芪处长非常欣赏和信任薄荷,把项目交给她操作才最放心踏实,故而,一争来项目,第一个就考虑给他们。

周副处长到处露脸,心里美滋滋的,却苦了薄荷。没人比她更了解黄芪。黄芪第一是工作狂,第二还是工作狂,第三▪▪▪▪▪▪还是工作狂!薄荷的邮箱常常被他的邮件暴箱:不是布置任务,就是推广世界各地项目工作的好经验。最厉害的时候,为了完成他交代的工作,薄荷一天之内,起草了五个文件,挨个找领导签字下发。

有好几次,薄荷在厅门口的超市里买方便面,碰见人手一箱方便面的刘猛和姜黄。三人同病相怜,相视苦笑,不胜唏嘘道:“又加班啊!”

每年,黄芪都会带队来检查评估一次。每当这时,薄荷就非常紧张。因为他要求很严,对基层做的项目常常会有诸多不满。虽然这些不满,他都隐忍不发,或者尽量委婉的提出来,但薄荷仍然非常自责。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薄荷,黄芪早就大发雷霆了。但是,正因为他太了解她付出的辛苦和努力,太明白尽管她精明能干,却控制不了基层有些人的弄虚作假、阳奉阴违,而且,他知道她根本无权过问资金的分配和使用。所以他才不忍心让她为难。

迎接黄芪的晚宴设在最高级的鑫光大酒店。黄芪被周副处长半强制地架到包厢门口,却看着灯火通明的餐厅,怎么也不肯挪步。他反问周副处长:“为什么要在这里吃?啊?填饱肚子吗,随便吃点不就行了?”

周副处长呵呵笑着说:“你们是国家来的领导啊,怎能随便?!”

黄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周副处长,说:“给你们的项目款都用在这些地方了?没放下去?所以基层的项目做得那么差强人意。”

周副处长仰头大笑,好像黄芪说了个多么幽默的笑话一样,嘴里连声说:“黄处长真会说笑啊!真会说笑啊!哈哈哈哈▪▪▪▪▪▪”

薄荷打断周副处长的哈哈,低声说:“别笑得这么夸张,透着一股子外强中干,做贼心虚!”

周副处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挺直脖子,很严肃地看看黄芪。

薄荷心里那个惊叹啊!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不去演戏!

她转头看看黄芪,小声劝道:“进去。反正定好了,又不能退。”

酒是茅台酒,一开就是三瓶。黄芪只勉强喝了一杯。而他手下一个叫石矾的副处长,虽然滴酒未进,却因为拒酒,挣得满脸通红,甚至差点和劝酒的人撕破面皮。

饭后,薄荷奉命去黄芪和石矾的房间,邀请他们去足浴城洗脚。石矾冷笑着说:“我的脚没那么尊贵,冷水底下冲冲就行了!”

薄荷笑着温言劝道:“辛苦了一天了,去解解乏。中医认为泡脚对身体很有好处。”

“我不去。”石矾说,满脸恼色,薄荷发现他不愧是黄芪带出的手下,很多地方和黄芪一模一样。

“让别人给我洗脚,我不习惯。都是人,自己的脚让别人洗,象什么话!”石矾说。

一直趴在床上的黄芪坐了起来,笑着说薄荷:“你们还真没完啊。吃了喝了,是不是该干活了?明天你要给基层的人培训啊,准备好了吗?”

薄荷笑了,眼睛弯弯的,象细细的月牙儿,又象充满魅惑的狐狸,说:“别冲我来啊,我也是奉命行事。”

然后她出去转告半醉着等在酒店大堂里的周副处长。

周副处长长叹一声,勉强撑住摇摇欲倒的身躯,一步三晃的往他们房间走。

薄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下拍开他们左边的房间,一下又踉跄地冲过了头,扒着他们右边的门,使劲地挠。

最后总算找对了房间,在他们面前摇动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从天上说到地下,从西医说到中医,最后大着舌头总结说:是?革命吗,除了请客就是吃饭,除了休息就是娱乐。他一番洪篇巨论没有得到任何回响。那两人冷冷的,黄芪不但坚持不去,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命令说:“薄荷也不能去。我们要守着她做好明天的POERPOINT。”

周副处长吓得酒也醒了一半,小眼睛也完全睁开了,深恐他们又找理由拖住他,无比同情地瞄一眼薄荷,忙忙的一摇三摆着走了,嘴里还小声嘀咕:这么食古不化,会被淘汰啊!

薄荷很理解周副处长的失落。她随着他接待过很多人,包括黄芪的领导们,他们每次来,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绝不嘴软,也绝不手短!有的更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上来就热情主动地坦诚自己最喜欢高级西装或进口红酒或谷雨前新茶什么的,叮嘱周副处长一定要准备好。

橘黄色的走廊灯柔和的洒在敞开的门上。有人从门口走过,好奇地探头望望围坐在电脑旁的三个人。

薄荷在黄芪和石矾的监视下,老老实实做POERPOINT,象被老师逮住,不补完作业不准回家的小学生一样。

最后,薄荷疲惫不堪地歪在沙发上,指责他俩说:“你俩真是海归吗?你俩是半夜鸡叫的周扒皮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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