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并不大，百余栋房屋连成一个半圆形，围住大山。当马车驶入村子时，秦白帝愕然的发现这里宁静的可怕，每户房屋大门紧锁，道路上除了偶尔窜出来的鸡鸭猫狗之外，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人都去哪儿了？”秦白帝嗅了嗅鼻子，空气中并没有血腥味，前方大山的妖气也并没有逸散到这里来。

甄儿对驾驶马车来了兴趣，并没有把车夫的位置还给他。

忽然轻微的响声传入秦白帝的耳朵里，他微微动了动耳朵，手指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指了过去：“往那走。”

马车沿着小路慢慢行驶着，不一会便看到一座极大的祠堂坐落在前方，这是唯一一座紧挨着大山的房屋。数百名村民聚集在祠堂外，面向里面的雕像虔诚的跪拜着。

祠堂内，几个长老围坐在雕像前，三个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男人被捆绑了起来，两个女人却在痛哭流涕，向长老求饶着。雕像前的木质祭台上，不仅摆放着各种佳肴，还坐着两个长相极其可爱的小娃娃。小男孩金珠玉带，虎里虎气；小女孩则粉妆淡抹，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们都不过五、六岁的模样。

马车离祠堂比较远，所以那些专心祷告的村民也没有注意到村子里来了陌生人。

秦白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感慨，突然问道：“甄儿，我现在多大了？”

甄儿想了想，掰着手指说道：“从公子出生到现在，如算上未化形的时间，总共一百来岁了。”

龙族天生阳寿极长，若不修炼道术，可以活到500余岁。这样算来，秦白帝仅仅相当于凡人二十岁的年龄。不过，在外人眼里，秦白帝顶多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而甄儿虽然和秦白帝差不多同时出生，身体却长得极其缓慢，依旧是一副十岁小丫头的模样。

“在山神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大长老忽然大喝一声，“这样的仪式每年都会有，只是今年你们运气不好，被抽中了而已。”

穿着碎花衣裳的女人止住哭泣，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哽咽道：“平常都是供上一个小孩，为何今年却是两个？”

祠堂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供奉一个小孩给山神，若按这个规矩，今年穿着碎花衣裳的女人自然不需要把自己的小孩推上祭台，因为她的孩子是被临时加上的。

“山神大人今年突然说要一对金童玉女，我们除了按他的意思办事，还能如何？”二长老微微叹息道，他心慈手软，最见不得这个时候的场面。若不是身为长老必须出席，他宁愿待在屋里不出来。

另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只知道哭泣，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始终望着祭台上的男孩，心里百感交集。

这时，被捆住的男人忽然大声骂道：“哼，狗屁运气不好，明明是那村长家被抽中了男孩，你们却在背地里使阴谋诡计，硬是把名额推给我家孩子，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还是因为我们是新来的就好欺负！”

一语惊动众人，外面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男子说话。

男子鄙夷的看了一眼缩在人群中的村长一家，猛然站起身大声道：“今年他们做手段把名额推给我，明年就有可能是你家狗蛋，后年就可能是你家绿儿！”

被男子指名道姓的两户人家心中一惊，都护住自己的孩子惶恐道：“铁柱，你，你可不要把晦气沾染到我们身上。”

“哈哈。”男子狂笑道，猛然转过身，因为双手被捆在背后且蹲在地上太久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直身子，望着眼前的雕像，啐了一口道：“什么山神，明明就是妖怪！”

明明就是妖怪！这一句再次点燃村民们内心深处隐藏的各种情绪。

是山神还是妖怪，村子里的人内心都清楚的很。会吃小孩的怎么可能是山神，分明就是一只妖怪嘛。但弱小的村民有能如何，反抗？不够妖怪看的；请人除妖？不只有多少异人进了大山就再也没有出来。而且每次请异人除妖，一旦失败，那妖怪便会一怒之下，来村子里大肆破坏，让村民更加不敢提起一丝反叛的念头。

对于这山里的妖怪，村民都恨到了骨子里，但又能如何呢，不得不把这种情绪死死的牢牢的隐藏在心中。但今天，这种情绪却被男子的一句话再次点燃，一时间，祠堂外面乱哄哄的。

几名长老对视一眼，若再这般任其言语蛊惑，今年必出大乱子。

“还等什么，让他老实点！”大长老一声爆喝，祠堂内两名大汉立刻上前，箍住男子的肩膀，用力往后一压一扯，男子便被甩到角落里。然后一个人拿出一团破布狠狠的塞进男子的嘴巴里，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男孩见父亲被人毒打，心中一急，大声哭叫了起来。这一哭也让旁边的女孩不知所措，跟着哭了起来。

“赶紧让你们的孩子停止哭闹，吵死人了。”三长老下令道，声音忽然冷了下来：“献上孩子，你们存活；否则，你们都要因为违背族规，全部赐死！是生是死，由你们选择。”

四长老也出来打圆场道：“你们还年轻，虽然孩子没了，但可以再生的嘛。”

“再生出来依旧给你们送给那妖怪吃！”衣着朴素的女人忽然坚强了起来，她猛的窜向祭台，想要把小男孩抢下来，却被守卫的大汉眼疾手快给拉了下来。

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女人险些昏厥了过去。两个小孩见场面有些吓人，顿时惊呆了，不再哭泣。

“耳生，还等什么，快把你的婆娘拉走。”大长老发话道，一个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一脸木讷的拽着穿着碎花衣裳的女人回到了人群后面。

几名长老见局势再次稳定了下来，便站起身，面对雕像，躬身一礼道：“现在，开始祭祀大典……”

“慢！”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老人们的话，一个白衣少女持剑走了出来。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白色紧身长裙，长长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纤纤细腰，系着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乌黑亮泽的秀发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好看。肩若削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指若削葱，口含朱丹，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宛若仙女。

此时她脸若冰霜，看着祠堂方才发生的闹剧，厉声说道：“生生的把两个无辜小孩推进妖怪的口中，你们却活得滋滋有味，真是可笑。”

守卫大汉怎么能容许再发生变故，立刻上前，伸出大手想要抓住少女，但还未近身，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撞飞，重重的跌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

大长老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停留在她手中佩剑上：“不知仙女阻拦我等祭祀大典，有何指教？”

“速速放开那两个小孩，妖怪有我来除掉。”少女自信满满，不屑的看了一眼大长老。

外面的村民们有些难堪，其中有人说道：“就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除妖，笑死我了，说不定还未进入大山，便被妖怪给辣手摧花了。”

少女黛眉微蹙，冷冷的看着外面的村民，想要找到说话之人。

村民们被她冰冷的目光盯着，顿时感觉被巨大的寒气笼罩，大热的天却有如冰窟。

“仙女，你还是走。若你除妖成功，我们依旧是平平安安的生活；若你除妖失败，不仅自己身死，还要连累我们。”二长老劝道：“你年纪轻轻，还是不要做以身犯险的事情，那妖怪、那山神厉害的很，不知吃掉了多少想要杀它的异人。大山口的数具尸骨就是那些异人的，你可以去看看。”

少女气急，似乎心中很不爽，长剑瞬间出鞘，一道寒光直接斩断山神雕像的手臂，狠狠的威胁道：“无论如何，那妖怪我是除定了。若你们敢加害于这两个小孩，这雕像便是你们的下场！”

少女话音一落，便飘然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哎，大家散了，赶紧关紧各自门窗。若仙女赢了，咱们村子自然好过了；若仙女输了，尽量减少山神发怒的损失。”大长老挥挥手。

“那两个小孩怎么办？”

“依旧放在这里，看天意了。”

远处的秦白帝看那少女离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把甄儿赶回车厢，自己驾驭马车追了上去。

“公子你要做什么？”甄儿忽然变得精明了起来，双眸流露出狡黠的神态：“难道公子相中那个姐姐，想要强抢，做夫人么？”

“小丫头懂什么，待在车厢里，等会打的时候别出来，照顾自己的安全。”秦白帝挥手拍了拍甄儿的脑袋，把她按回车厢中，然后摸了摸身旁的弑仙，心中不禁有些跃跃欲试。